宋明澈猛地抬頭,看到顧幼綾臉上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淡然一笑。
“是挺蠢的,否則也不會淪落至此。”
聽見宋明澈語氣中滿滿的自嘲,顧幼綾想解釋自己隻是擔心他,卻聽到對方再次開口,對自己下了逐客令。
“顧小姐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先離開,我要休息了。”
顧幼綾看不慣宋明澈這幅自暴自棄的模樣,上前將輪椅轉過來,強行讓宋明澈看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說道。
“宋明澈,我罵你蠢,是因為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無關其他。”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宋明澈看著顧幼綾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十五年的時光,他曾經以為宋卉姝就是自己的救贖,為了宋卉姝,他甘願付出一切,如今卻被自己珍視之人棄如敝履,更是被當成一個會使陰險手段算計他人的小人。
反觀,他與顧幼綾不過同學一場,卻時常得其幫助,獲其信任,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維護。
膝蓋傳來持續不斷的疼痛,宋明澈死死咬住自己的手,不希望自己發出任何一絲喊疼的聲音,額頭上不停地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止住。
宋明澈挪到衛生間,簡單擦洗了一下,躺在床上醞釀了許久的睡意。
剛睡著,刺耳的手機鈴聲卻突然響起。
他側頭一看,是養父的電話,猶豫了一會,宋明澈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明澈啊,婚禮......還是要來的,你記得收拾一下自己,明天準時出席。”
“父親,姐姐不會希望看到我出現的。”
宋明澈的聲音裏滿是疲憊,但宋父不會在意這個,隻當是宋明澈拒絕的幌子,下一句話語氣立刻變得嚴厲。
“宋家養了你那麼多年,如今翅膀硬了,喊不動了是不是?說到底你還是宋家的人,明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不出現,你讓宋家的麵子往哪擱?”
宋明澈死死捏著手機,沉默不語。
所謂的“麵子”,不過是宋家和紀家錯綜複雜的商業利益,他的出席代表整個宋家對這樁婚事的認可。
他就像一顆棋子,被擺在棋盤上,下一步如何走,全看執棋人的想法。
“我知道了。”
宋明澈最終還是答應了,睡意全無。
掛斷電話,他來到窗邊,淩晨三點,已經有工作人員在布置婚禮現場,一個巨大的人形立牌映入眼簾,在路燈的照耀下,宋卉姝臉上幸福的笑容刺痛了宋明澈的心,他猛地一下將窗簾拉上。
曾經,宋卉姝也是對自己這麼笑的。
宋明澈一直坐到天亮,直到服務員將自己預訂的西裝送上門。
宋明澈取了衣服,換上西裝,強打起精神下樓,進入宴會廳。
夢幻海洋主題的設計,氣球和鮮花裝點著場地,所有人臉上洋溢著笑容。
宋父看見宋明澈出現,將其領到他的位置上,宋明澈看了眼桌上的名字,都不認識。
預示著,他甚至夠不上家屬位,隻能與一些無關重要的人坐在一起,見證宋卉姝和紀雲程的婚禮。
宋明澈抬頭望向台上,正好與紀雲程對視,紀雲程握著宋卉姝腰的手更加用力,眼神中帶著得意與諷刺。
然而宋明澈並未理會,隻是看向一旁一襲白色婚紗的宋卉姝。
精致的蕾絲花邊層層疊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磚石點綴的頭紗下,是她嬌豔的麵容。
宋明澈心猛地一顫,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宋卉姝,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都說婚禮是女生一輩子最漂亮的時候,但這個時候,她的身邊站得不是他宋明澈。
察覺到有人注視自己的宋卉姝,回頭看見宋明澈的身影,麵露不喜,擔心宋明澈會故意破壞婚禮,正準備將人趕走,紀雲程阻止:“姝姝,明澈肯定是想通了,來祝福我們的。”
“好,聽你的,也就是你心善,還相信他。”
宋卉姝嬌嗔一笑,收回自己的視線,不再管宋明澈。
婚禮進行曲響起,宋卉姝挽著父親的手,緩緩走向紀雲程,所有賓客都注視著台上,見證這一對新人禮成。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從人群中伸出,猛地推了一把宋明澈,宋明澈沒穩住,摔倒在地,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宋卉姝更是臉色陰沉,怒視著宋明澈,“你想幹什麼?”
宋明澈癱倒在地,掙紮著想起來,失敗,也沒人上前扶他一下。
但他心裏清楚,除了紀雲程的人,沒人會做這種事。
“不小心絆了一下,摔倒了。”嘴上解釋,手裏從善如流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隻是想起禮物還沒送你,沒注意看路。”
宋明澈坦蕩的眼神看向宋卉姝,瞬間顯得她剛剛的質問完全是小題大做,一好心人上前將宋明澈扶回輪椅上坐下,宋父上前瞪了宋明澈一眼,警告他老實一點,一把將盒子拿過去並打開,盒子裏是一條璀璨的磚石項鏈。
在燈光下,項鏈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宋卉姝的目光被項鏈吸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手不由自主摸了下脖子上的珍珠項鏈。
紀雲程送自己這條項鏈時,自己是驚喜的,所以並未告知自己其實更喜歡磚石,因此連頭紗都要帶鑽。
隻是,宋卉姝還沒有反應過來,紀雲程已經搶先將盒子收下。
“謝謝明澈送姝姝的禮物,隻是在這個場合送磚石項鏈......”
後半句紀雲程說得輕,也並沒有說完,落在宋卉姝耳中便是宋明澈故意借此機會膈應他們,宋卉姝臉上瞬間多了幾分慍色,隻是還沒來得及發作,宋明澈又拿出一樣東西。
“除了項鏈,還有一份文件。”
“這是我擬定的一份協議,紀雲程簽了它,就能證明他對你,對宋家是真心的。”
紀雲程臉色一變,一把將文件搶過,每多看一個字,臉就黑一分。
宋卉姝拿過來,不由自主將協議上的條款念出:“我自願放棄對宋家任何財產和公司的繼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