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兒總有幾分相似之處,何況氣質相仿......這麼多年來,還真沒人懷疑過夏明月不是楚氏親生的。
霞姑姑不好再狡辯下去,事情做下的時候,夏明嫣隻有兩歲,可未必就不記事。
何況那時候楚氏進門才一年多,家裏還有楊氏和朱老太太的人,說不準就發現了什麼。
夏明嫣明顯很有成算,楊家又在杏林有那般人脈,還有一件事想必她也已經知道了。
果然,夏明嫣先說了出來:
“陸家想要留一條血脈在外麵,給些錢財,把孩子養在普通人家,反而更隱秘,何必一定要找上曾經與陸公子定過親的夫人?”
“所以我猜,夏明月身上應是有過什麼嚴重的不足之症,隻有夫人有能力也願意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事情終究還是偏離了所有人的預想,陸家人隻要不是瘋了,就不可能想到楚氏會換掉自己的親生女兒。
求到楚氏這兒,多半隻是希望楚氏能有法子和人手更好、更隱秘地安頓這個孩子。
誰能想到楚氏對陸遠山用情至深,竟然到了這般瘋狂的地步。
霞姑姑不得不承認:“對,二姑娘娘胎裏帶了弱症,夫人借口自己身子不好,請了許多的郎中,其實都是給二姑娘瞧病的。”
“大姑娘想必已經查到一些給二姑娘診治過的郎中,還有送進府中的藥材......”
那些年,夏庸還是兵部侍郎,外出辦差,一走就是一年。夏老太爺仙去不久,朱老太太時常去山中寺廟祈福,不在府中。
楚氏掌握中饋,做這些隱藏功夫並不難。
夏明嫣微微頷首:“夫人想讓夏明月真正地過上高門貴女的日子,連收養女都嫌委屈了她,索性讓她取而代之。”
“喬嬤嬤是夫人的乳母,也是夫人最信賴的人,想必當初夫人是讓她去處置我那真正的二妹妹的吧?”
霞姑姑又深深地看了夏明嫣一眼:“夫人讓喬嬤嬤將那孩子待到城外溺死,喬嬤嬤自己不忍心,又不敢違逆夫人,就私下命奴婢去辦。”
夏明嫣上前幾步,逼近霞姑姑:“你不僅沒有傷害那個孩子,還因為這件事認識了那個送孩子的仆婦,可對?”
霞姑姑點了下頭,說起這段往事實在難以平靜:
“奴婢不敢真的傷了那個孩子,萬一東窗事發,被老爺和老太太知道了。夫人是相府千金,最多隻會被幽禁,可奴婢母女一定會沒命。”
“奴婢隻能找了一個往南邊兒去的客商,將這孩子帶走。隻是沒想到,那個送孩子的仆婦擔心夫人反悔,一直在府外守著。”
“她看到奴婢抱著個孩子出來,就以為是二姑娘,一直追到城外。她查看了孩子之後,才信了夫人的真心。”
“她是二姑娘生母的乳母,大概也是想多知道些二姑娘在府裏的情況,就跟奴婢約定了每隔半年通一次信。”
夏明月的生母就是那位一直跟霞姑姑通信的妾室。
陸家唯一的血脈在夏府,霞姑姑是知情人,這位妾室和陸家人並不敢向她索要錢財,那些東西都是霞姑姑自願供給的。
夏明嫣在心裏感慨了一下霞姑姑傻乎乎的真心,直接問道:
“那個孩子,我真正的二妹妹,現在在哪兒?說了吧,我不信你們不留後手。”
霞姑姑又猶豫了:“大姑娘,這麼多年了,奴婢也不清楚。你知道也沒用,就算你把人找出來了,又能怎樣?”
“夏家會認一個在商賈之家長大、甚至為奴為婢的女兒麼?會願意承認夫人的醜事麼?老爺甚至還會怨你揭穿了這件事。”
不管誰是親生的,之後夏明月都是端侯府的世子夫人。
夏庸要求內宅以和為貴,對上這種事麵上定是要裝聾作啞、粉飾太平的,即便私下處置了楚氏,也不會讓其他牽扯進來的人有好果子吃。
更何況,楚氏有娘家做靠山,夏明月有夫家人倚仗,真的能把她們怎麼樣嗎?
夏明嫣眉梢微動:“我又不是傻子,不會明晃晃地把人帶回夏家。你不說,我也會繼續查,就是慢一點兒。”
“你應該清楚,縱使夫人要用你的路子,也最多隻是饒你不死。你覬覦了她的心上人,活罪難逃。”
“你們母女要是想在煤場裏過得好些,還得靠我。況且,你若是告訴我,我還可以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霞姑姑斟酌了一下,咬牙道:“奴婢後來使了銀子托人打聽過,奴婢托付的那戶人家遇上了海難,大人都沒了,那孩子就被送到鄉下的親戚家養了。”
“那戶人家姓於,給孩子取名叫杏兒,在寧城郊外的於家村......別的,奴婢真不知道。”
“於杏兒?有名有姓、有大致的地方,就不難找。放心,我會信守承諾的。”夏明嫣正色道。
霞姑姑把頭一偏,甩掉眼角的淚珠:
“大姑娘好本事,你什麼都知道,連煤場那種地方都能伸進手去,卻一直隱忍不發。”
“夫人以為將你養成了應聲蟲,她不知道......你是個狠人,真正的狠人......”
夏明嫣不屑地一笑:“狠人,誰又不是呢?夫人不狠,還是你不狠?咱們都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你教唆親生女兒偷竊,隻為了慰籍自己心裏那點兒相思之情,你不狠?”
霞姑姑被說得臉麵上下不來,反口問道:“大姑娘就不怕我把今晚的一切告訴夫人?”
夏明嫣冷笑:“你可以去告密,可是......我隻是隱藏心機,至少眼下還沒有真正做出什麼。”
“你可不一樣,別忘了,是你放走了於杏兒,給你家夫人留下了一個這麼大的把柄。”
要說就一起說,看誰先死呀。
霞姑姑如夢初醒,苦笑道:“大姑娘說的是,奴婢還有什麼臉說你呢。還請你信守承諾,給我們母女一條活路。”
見她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夏明嫣諱莫如深地哼了一聲:
“別這麼沮喪,我肯定是要保下你們的,你們可是人證。沒了你們,將來誰幫我證明夏明月和於杏兒的身世?”
“哦,對了,剛剛還許給你一個秘密沒說......其實畫扇做賊做得也不算虧,你的癡心也不能說全都是單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