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寒末世,媽媽收留了她的初戀和他的女兒,卻強迫我獨自冒雪出去給他們尋找食物和藥。
因為鼓鼓囊囊的背包,我被一個落單的捕獵者盯上了。
知道我家有成堆的燃料後,他聯係媽媽,想拿我換些燃料。
通訊器另一端的媽媽卻不屑一顧:
“白日做夢!有本事你把她當燃料燒了!”
1
通訊器驟然中斷,捕獵者麵色鐵青:
“媽的!你這妮子竟然敢騙老子!”
本就胡子拉碴的男人此刻更像一頭要把我撕碎的猛獸。
怒目圓睜地的走向我。
我不由地蜷緊,向角落裏縮了縮。
他將手中未燃盡的煙頭用力摁在我的臉上。
我瞬間疼得大叫出來:“我沒騙你!我可以......”
“浪費老子時間!早知道就不該留這兒,又他娘的下暴雪了!”
他一把揪起我的頭發將我甩倒,手中的軍工鏟一下一下向我揮來。
麵前的男人越打越起勁,身上的陣痛讓我喘息不過來。
衣服漸漸變得溫濕粘黏。
慢慢地,我仿佛再聽不到男人的謾罵,周遭的一切都變得虛無空洞。
隻有媽媽不顧我生死的那句話還在我耳畔回蕩。
過了很久,眼前多了一抹亮光。
麵前的男人正架起一堆火在煮著鍋裏的湯。
角落裏堆放著零亂的碎塊。
“嘖,真他奶奶的瘦啊。也不夠吃,也不夠燒!”
男人攪和著鍋,不滿地撇嘴,
“你要怪就怪你媽!要不是她那麼說,我還真想不到這辦法。”
驚慌之下,我癱倒在地上,一下閃出牆外。
一不明球狀物徑直地穿過我的身體。
是一顆血跡斑斑,看不出麵孔的頭顱。
大雪已經快將它徹底掩蓋。
我踉踉蹌蹌地跑回家。
穿過牆時,客廳裏熱氣氤氳。
媽媽的初戀楊謙和他的女兒楊怡欣正坐在餐桌旁,饜足地吃著鍋裏的涮肉。
“怡欣,你還想吃什麼,阿姨去給你準備。”
媽媽溫柔關切的聲音從廚房裏傳出。
但父女倆沒人理她。
媽媽也沒惱,隻是洋溢著暖暖的笑端出一盤菜放在桌邊。
楊欣怡突然大叫:“呀!你長沒長眼!”
媽媽絲毫不在意被罵,心疼地托起楊怡欣支著簡單包紮過的手,仔細查看她的傷口。
“阿姨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碰疼你了?”
楊怡欣翻了個大白眼,抽回手。
媽媽連忙給楊欣怡夾了一筷子肉。
突然,她憤懣道:
“都怪邱言那個死丫頭,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讓她去找點藥也慢慢騰騰的!”
楊怡欣冷笑:“沒準那個廢物早就凍死了。”
媽媽下意識想等楊欣怡,可看到楊謙後眼神又軟了下來。
我呆呆地站在旁邊。
隻見飯桌上媽媽不斷給父女倆添菜,講話也輕聲細語的。
虛無的身體像是感覺到一絲心痛——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溫柔體貼的媽媽。
之前家裏都是我和爸爸幹活,而且稍不合她的心意就會被大聲叱罵......
眼下,極寒肆虐、捕獵者橫行,我在雪地裏七零八落,我的媽媽卻在怨我沒有及時給她初戀的女兒帶藥回來。
卡斯爐的熱氣將我拉回極寒剛襲來的那些日子。
2
極寒肆虐沒多久,爸爸就毅然決然地去應征哨兵組織。
臨走,他出去搜羅了許多食物,又為我和媽媽設好了布防。
可他剛走,媽媽就偷偷摸摸地背了很多的食物和燃料出門。
我問媽媽時,她還罵說我和爸爸一樣,天天管那麼寬。
那次,媽媽在返程中摔進了雪坑裏。
她帶著一身積雪回家時,我心疼壞了。
當天夜裏她就高燒不退。
我翻遍所有的櫃子,都沒能找到退燒藥;拍遍鄰居家的門,也借不到。
鄰居奶奶建議我去藥店碰碰運氣,我連忙頂著風雪出門。
那一晚,我走遍半個城市,終於在藥店櫃台縫隙找到幾包零散的風寒藥。
風把我的眼角吹裂了,手腳也僵得不行。
可我不敢走慢一點,媽媽還在發燒,她還在等著我。
誰料,我一開門,就看到原本發燒無力、躺在床上的媽媽正在削蘋果。
而沙發上,一個陌生的男人正在喝著爸爸在我出生那年封起來的酒。
媽媽笑眯眯地將蘋果遞給男人旁邊的女孩,卻被後者一手打翻。
我愣住了,好半天,我才說:
“媽,我找到藥了。”
媽媽立馬笑著和我介紹:
“這是你楊謙叔叔,這是他的女兒,怡欣妹妹。”
我低下頭沒有作聲。
楊謙我知道,媽媽罵爸爸時總是提到這個人,說爸爸哪哪兒都不如他。
當我走到媽媽麵前將藥放下時,媽媽突然狠狠扇我一巴掌:
“不懂禮貌的玩意兒!”
我踉蹌著轉身離去時,楊謙和媽媽說笑:“她倒是長得挺像你。”
媽媽輕哼:“也就是像我,要是長得像邱鉞,我就更不待見她了。”
......
聽著他們說笑,我的心冷到極點。
回到臥室,我蜷縮在床上,眼淚滑過凍皴的皮膚時像被砂紙磨過。
抱著爸爸留給我防身的小軍刀,我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被媽媽推醒。
“你去客廳睡吧!把床讓給怡欣妹妹。”
我瞪大眼睛,判斷不出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下一秒我就被媽媽揪著衣領從床上拎起,趕到沙發上。
臥室爸爸特意加固過,客廳仍然是輕微漏風的。
媽媽卻隻扔給我一條毛毯。
我清楚地看到楊怡欣進臥室前,眼中那絲挑釁和她的口型:
“你—好—像—條—流—浪—狗—啊—”
接下來幾天,楊謙和楊怡欣像是絲毫沒有意識到現在物資緊缺:
嫌屋子不夠暖,每天燒比之前多一倍的木炭;
嫌我做的飯菜單調難吃,每天讓我做一堆的菜然後再剩一多半;
楊怡欣甚至讓我每天燒雪水給她洗澡用......
我勸說他們省著點,家裏物資快不夠了,媽媽卻罵我小家子氣。
看著他們心安理得地使喚著我,媽媽滿臉驕傲:
“從小我就鍛煉她做家務,教的不錯吧。”
“是個丫鬟命。”
楊怡欣捂嘴大笑時,媽媽滿臉驕傲。
我忍不住衝父女倆吼:“這是我家,你們滾!”
媽媽立馬扇我巴掌:
“怎麼和妹妹說話呢!”
我紅著眼眶望著滿臉怒氣的媽媽,卻無力反抗。
那天,我因為嚇到楊怡欣被媽媽罰一天不許吃東西。
楊怡欣吃過飯,突然讓我從外麵給她找塊冰回來。
害怕再被媽媽打,我不敢拒絕她。
可當我把冰帶回來時,她突然將爸爸留給我的軍刀抽了出來,一下一下鑿到冰上。
“這刀看著不錯啊,正好練練冰雕。”
“這是我爸給我的刀!”
爭執間,刀刃劃在她的手上。
瞬間爆出的哭聲將原本在臥室裏的媽媽和楊謙引了出來。
“邱言!看看你做的什麼好事!”
“她自己劃傷的......”
媽媽仿佛並沒有看到刀把在楊怡欣手中握著,更沒看到我的手心也在滴血。
“怡欣,別哭了,阿姨給你包紮啊~”
媽媽溫柔地抬起楊怡欣的手,小心翼翼地吹著。
可楊怡欣還在止不住地哭。
楊謙一把將媽媽推到一旁,“看你教的好女兒!”
媽媽趔趄一下,勉強站穩後,她滿臉歉意,“怡欣......”
楊謙父女摔門進了臥室。
媽媽轉頭生氣地一拳將我杵倒在地。
“都是你爸天天慣著你!成什麼德性了。”
因為家裏傷藥不夠,我被媽媽勒令出去找藥。
路上看到一家門被砸壞的商店,我便進去轉了一圈,竟然發現了幾小包被人遺漏的糧食!
我開心地將它們裝了起來,背包被撐得鼓鼓的。
誰料正是這不起眼的幾袋米,給我引來了殺生之禍。
剛進小區院,我就被一個捕獵者跟上。
他一把扯走我的背包,下一秒衝著我的頭就砸來。
我連忙求饒:“求求你,別殺我,我會燒炭!我可以給你做燃料。”
想到爸爸走前告訴我,萬不得已不要出門,如果被迫出門遇到了壞人可以用燒炭的手藝救命。
我拔高音量說:“真的,我家祖傳的燒炭手藝。”
捕獵者猶豫了一下,看著我誠懇的眼神,將軍工鏟杵在我的頸間。
“老實點,跟我走。”
我害怕地按著他的步伐向前走著,生怕走慢一步,鏟子就劃破我的喉嚨。
我盼望著路上遇到人可以救我,可是寒風中隻有我們倆。
他找到一間空房後,將我捆了起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忍。
“我也是被這世道逼的,隻要你能給我足夠多的燃料,我就放了你。”
可他聽完燒炭的步驟,就將軍工鏟舉到了我的頸間:
“不行,太慢了!”
我尖叫:“別殺我!你聯係我媽,我家有現成的,你和她換燃料!”
“再給你一次機會。”
可媽媽的通訊器卻怎麼也連接不上。
就在捕獵者失去耐心時,終於撥通了媽媽的通訊器。
“喂?”
“你女兒在我手裏,識相的話拿5噸燃料來換。不然你別想再看到她了。”
“神經病吧,凍傻了?我忙著給閨女做飯呢。還5噸燃料?有本事你把她當燃料燒了啊!”
我在一旁大喊:“媽,救救我!”
可通訊器傳來無信號的提示音。
我的心被栓了塊石頭似的,直沉下去。
3
思緒漸漸回籠。
我蹲在角落裏,靜靜看著媽媽心甘情願地照顧著楊謙父女。
原來她也可以這麼體貼,這麼溫柔。
剛過一周多,原本夠吃幾個月的食物就被他們揮霍無幾。
遲遲沒有回去的我,隻在他們埋怨沒人出去找吃的時才會被想起。
在一個飄著小雪的早上,媽媽在楊謙的催促下出了家門。
剛出單元門,媽媽就緊了緊領子。
我看著她挨個屋子進去,又垂頭喪氣出來。
終於在傍晚時,從角落裏扒拉出一袋長蟲的豆子。
她邁著疲勞的步伐迎著風雪走著。
在進單元門時撞到了樓下總出去找物資的大叔。
她走出幾步,突然回頭問:“葛哥,你見我們家邱言沒?”
“邱言?我前兩天好像看見她跟著一個高個男人出去了,還沒回來嗎?”
聞言,媽媽滿臉不悅,罵罵咧咧地回了家。
家裏,楊怡欣嫌棄地看了眼媽媽辛辛苦苦找到的口袋,一把掀翻在地,豆子隨之散落一地。
“真沒用,你還不如你閨女!”
這時,媽媽的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
爸爸嚴肅叮囑:“婉婉,最近千萬不要出去,咱們片區最近遊蕩去了不少捕獵者。”
媽媽驚愕了一瞬,眼神有些慌張。
爸爸又問:“小言呢?我想和她說幾句。她通訊器怎麼沒開著?”
“嗬,你那個好女兒,早就和野男人跑了!”
“怎麼可能?你讓小言自己出去了?”爸爸著急又憤怒,“你還是不是她親媽?家裏給你們準備了幾個月的食物,外麵這麼亂,碰上捕獵者怎麼辦!”
媽媽吼回去:“你凶什麼!你有能耐,你怎麼不在家守著你閨女。”
不等爸爸說話,媽媽就切斷了通訊。
可掛斷後,她心神不寧地癱坐在沙發上。
就連楊怡欣哭著喊餓,媽媽也破天荒地沒有搭理。
外麵的雪越飄越大,風呼嘯的聲音像是在哭。
媽媽突然拿出通訊器撥向我的線路。
可是等了很久,對麵都是無信號。
她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慌張地跑下了樓。
沿著葛大叔告知的我離開的方向,媽媽一處一處地開始尋我。
可我早就支零破碎了......
媽媽找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淩晨,才摸到我遇害的那個房間。
捕獵者已經離開,隻剩下地上的灰燼和一些骨頭。
屋內還飄著肉被燒焦的味道,媽媽不禁幹噦。
看見屋裏沒人,她失望地要轉頭走,地上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吸引了注意。
那是前年生日時,媽媽送我的手鏈。
我一直戴著,洗澡都不會摘。
撿起手鏈時,媽媽險些失聲尖叫,臉色慘白如紙。
她哆哆嗦嗦地將通訊器掏出來,撥給我。
依舊是沉悶的無信號提示音。
媽媽的眼神一點點黯淡。
突然,通訊器裏傳來一陣嘈雜聲,像是被電波幹擾了。
緊接著,屏幕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