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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七年後的重逢

慶樂六年,裴淩晟稱帝。

我身為棄君罪婦,被押解進宮。

裴淩晟攬著心尖寵妃問我,“當初你貪圖兩貫錢,把染上肺疾的我拋在窮山惡水,如今可曾有悔?”

我咳嗽兩聲,想起昨日買不起的止痛藥就是兩貫錢。

“罪婦無悔,隻求君上再賜我兩貫錢!”

殿內一片死寂,裴淩晟大袖一揮。

“你一點都沒變,還像從前那般不要臉!”

“押她去歡場,能將她淩辱至死者,重重有賞!”

或許君上不知。

當年是我求著苗寨祭司施下換肺蠱,將他被毒箭戳爛的肺腑換到了我身上。

無一日不萬般絞痛,恨不得撞牆而亡。

1.

被押送至歡場的時候。

我肺腑爛得隻剩幾塊腐肉,拚命大口呼吸。

見我麵目痛苦猙獰,男客們被嚇得瘋狂四竄,怕沾了晦氣。

劇痛之中,我好像有了幻覺。

隻見裴淩晟攜著蘇婠婠而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宋惜,你倒挺能演戲。”

“想借著這醜陋的模樣,免去旁人對你的羞辱?”

“你一無家世,二無樣貌,跟我的婠婠比起來差遠了,不知當初怎就看上了你!”

我疼得蜷縮成一團,想去摸一摸眼前的幻影。

“淩晟,這次你不要那麼快消失了。”

“每次看見你,我才能忍住疼,不會撞牆去死。”

“你也真是小氣,連兩貫錢都不肯給我,當年說好娶我的聘禮可是兩千箱黃金......”

直到兩貫錢砸在我的頭上。

我才驚覺,他原來不是疼痛中的幻覺。

裴淩晟接過錦布,擦去手上的銅臭味,冷笑一聲。

“你還敢跟我提要求?”

蘇婠婠連忙撫著他的胸口,替他順氣。

“君上,切勿與她置氣。”

“這俗婦真是沒救了,張口閉口就是錢,當初君上被敵軍刺穿肺腑,為了兩貫錢就去跑去當家奴了!”

“實在比不上我們世家貴女,隻知忠心夫君,護全名節!”

額角的鮮血緩緩流下,染得我雙眸一片血紅。

見眼前二人愛意正濃,旁若無人地親昵。

我心中酸楚翻湧。

那時裴淩晟還是淪為乞丐的皇子,而我是無意救下他的采藥富商女。

我們都苦於暴政,誌同道合,日久生情。

他決心推翻兄長的王朝,我散盡家財,助他招兵買馬,成割據之勢。

可勝利近在眼前時,他被刺客刺穿肺腑,劇毒無解。

我急瘋了,拚命救他。

為找奇藥,我爬上懸崖,失足摔殘了腿,至今跛足。

為省一些糧油錢,我日日搗爛帶刺的野菜,強忍著割喉般的劇痛吞下去。

可他仍昏迷不醒,日漸消瘦,我走遍城隍破廟,拜得頭破血流,求神明解難。

或許蒼天有眼,苗寨祭司告訴我,可以施下換肺蠱,將他爛得稀碎的肺腑移到我身上......

祭司說,第一千次陣痛後,我的壽命便盡了。

剛剛,正好是第九百九十九次。

隻剩,最後一次。

2.

見我疼得麵色慘白。

裴淩晟雙眸晦暗不明,掃興地擺了擺手。

“倒是裝慘的一把好手!”

“隨她去吧,往後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

蘇婠婠有些醋意地嘟囔道。

“君上,這樣豈不是便宜了這個罪婦?”

“若是女子人人都效仿她,事事隻想著自己,民間怕是要夫婦離心,宅舍不寧!”

“不如把她抓起來,當街遊行,誰能率先把她逼得去死,誰就能得兩箱黃金?”

裴淩晟眉頭緊了一緊。

他微微點頭,隨即又補了一句,“不能讓她真死了。”

“我倒是要看看,若是危及她的生命,到底是要命還是要錢?”

半晌,幾個官差圍住我。

我被係在烈馬的身下,當街拖行起來。

尖銳的碎石和泥土穿透我的薄衫,深深嵌進我的肉裏。

頓時全身多了數十個血洞和劃口,汩汩向外流血。

有人上來往我傷口處撒鹽,有人則是猛地往我心窩踹去。

“不要臉的毒婦!為了兩貫錢,連起碼的忠貞都不要了,跑去給別人當家奴!”

“隻知道踩高捧低,差點害得我朝失了明君,罪該萬死!”

我疼得麻木。

肺腑再次傳來最後一絲疼痛,幾近要斷氣。

裴淩晟見我如死人一般的臉,勒住了馬兒,湊過來低聲說。

“宋惜,疼成這樣也不肯服軟嗎?”

“若是你肯低頭,要救你自己的命,我可以帶你回宮養傷。”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要錢,還是要命?”

血汙遮蓋了大部分的視線。

我緊緊閉上眼。

“君上仁慈,罪婦愛錢,可否再給兩貫?”

一共四貫,能加量買止疼藥。

這樣,我死的時候,臉上表情就不會疼得抽搐難看了。

裴淩晟氣得聲音發顫。

“你真是想錢想瘋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這麼愛財,舍得放棄我,甚至舍得放棄自己的命!”

“你想要錢是吧?我給你!”

兩貫錢狠狠砸在我的跛腿處。

我疼得抽搐了一下。

心中不免苦笑,看來我的演技還如七年前的那般好。

籌備著更換肺腑後,我對裴淩晟態度冷淡,直言他如今隻是個廢人,活該此生都當不了君主。

他不可置信地紅了眼,問我是不是在隱瞞什麼。

七年相濡以沫,我們彼此都視對方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若是告訴他換肺蠱的事情,他寧可自戕,也不願再拖累我活著。

因此,我隻能演戲。

演我恨他不爭氣,毀了我的青春韶華。

演我愛攀扯權貴,妄想成為貴女,他隻不過是我用廢了的一顆棋子。

決定狠心離開那天,裴淩晟高燒昏迷,仍是握著我的手不放,“阿惜,別不要我,黃泉路上一個人,我好害怕。”

我忍著蠱蟲攀咬的劇痛,流淚說道。

“淩晟不怕,黃泉路我先幫你探一探。”

“你是未來的君主,福氣還長呢,自會有寵妃在側,子嗣綿延。”

終究是一語成讖。

等這最後一次的肺腑劇痛消失,我便要上黃泉了。

而在我羽化白骨後,他會忘記我的模樣,與蘇婠婠琴瑟和鳴,膝下承歡。

局麵正僵持不下。

蘇婠婠和侍女使了個眼色。

侍女碎步走上前來,拾起遺落在地上的止疼藥藥方,雙手奉給裴淩晟。

“君上,這......這罪婦似乎染了病。”

“要不先行扔去疫病的亂葬崗,讓她等死就行了?”

3.

“這方子,怎麼有一半是醫治肺腑的藥材?還盡是些便宜貨!”

“天道好輪回,你也染上了肺疾?”

裴淩晟一臉幸災樂禍。

藥方被他扔在我血肉模糊的雙腿上。

我的淩晟果然好記性,醫書翻兩頁便通讀記下了。

那時他都快病死了,意外看到方子上有名貴的藥材,無論如何都不肯喝。

他心疼我去碼頭做苦力掙錢,雙臂磨得都是血,不要我遭罪。

後來我偷偷篡改方子,假意寫上便宜的藥,他才肯喝下。

再見到藥方,卻已物是人非。

他再無從前赤誠的情意,隻剩下無止無休的怨毒。

“君上是天子,自然有神明幫忙懲罰這毒婦!”

“如今她身患重病,哪裏還配被醫治?若是治好了她,便讓全天下都知道不忠夫、不忠君,也可以安然無恙地活著!”

“請君上下令,不許任何大夫救治,扔去亂葬崗,等死算了!”

裴淩晟思慮片刻。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說道。

“既如此,那便傳我口諭,敢診治宋惜的醫師,與她同罪!”

“宋惜,我早說過,絕不會原諒如我兄長那般,將我暗算至死的薄情之人!”

“不是沒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選擇了那沒溫度的銅板,如此貪圖富貴!”

“這四貫錢,便算作你去黃泉的買路錢吧!”

血水堵住了我的耳朵。

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

隻能昏昏沉沉地捂著自己的肺腑,試圖緩些疼痛。

等幾個仆從再次上前,要駕馭駿馬,將我硬生生拖去亂葬崗之時。

萬蠱噬心的劇痛,終於摧垮了我的意誌。

我嘔出膽汁,胡亂揮舞著手,疼得說起了胡話。

“淩晟,淩晟......”

“我好疼好疼,你怎麼不來看看我?”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怪我將你丟到苗疆那荒無人煙的地界?”

“對不起啊,淩晟,若是我能為你擋去那一箭,先死在你前麵,就沒有這些誤會了。”

裴淩晟目光一緊。

“先慢著!”

“誤會?什麼誤會?”

“宋惜,我命你立刻把話說清楚!”

眼見沒法得逞,蘇婠婠撒起嬌來。

“君上,您還看不出,她又在演戲?”

“她早知道您仁慈,故意這麼一說,免去殺身之禍。”

“萬一她再裝瘋賣傻,多說些有辱您聖譽的話,豈不是會民心不穩?”

“必要即刻將她拖去亂葬崗,處理了便是!”

裴淩晟眼神猶豫不決。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下情緒。

“婠婠說得對......她從前也是用那些舉動,打動我的心,最後再毫不留情地拋下我!”

“取那潲水和糨糊,糊住這瘋婦的嘴!”

不一會兒,冰冷的壺嘴被人卡在我的喉嚨裏。

惡臭潲水和發酸的糨糊,灌得我連連作嘔,痛苦不堪。

我的意識漸漸消散。

隻聽見裴淩晟決絕的聲音。

“立刻拖行,不得耽誤!”

吵鬧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中擠出來。

她急忙走到我身前,皺緊眉頭。

“你是......宋惜?”

“七年未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要是我早知道你答謝我的兩貫錢,是你賣身為奴換的,我斷不會收。”

“難為你了,你肺腑早已換給了郎君,頂著一塊被利劍穿過的腐肉,苟延殘喘了這麼久......”

裴淩晟瞳孔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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