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師遇到栽贓入獄,我求未婚夫支付贖金賠償百年戲服。
他拒絕,並另娶了新晉名伶柳如煙。
灰心時,表哥蕭林嵐卻向我求婚,還支付了三萬大洋贖金。
我趕緊答應,拿錢去贖恩師,可看到的隻有恩師遺體。
監獄說恩師是畏罪自盡,我悲痛欲絕。
但看在蕭林嵐已經付出聘金的份上,還是嫁給了他。
可三年後我不小心聽到他跟管家對話。
“公子,當初你設計夫人恩師租來的戲服給薑小姐,就沒想過有一天露餡嗎?你為了薑小姐犯法不值得啊!”
“為了薑芸,我做什麼都可以,不過是一條人命,我已經用我的後半生償還木槿,也該夠了。”
眼淚無聲滴落。
我這才明白,自己滿心歡喜的愛情,不過是一場設計。
他愛的隻有薑芸,甚至跟薑芸高仿的柳如煙。
如你所願,我主動出局。
1
書房裏傳來蕭林嵐和管家的談話聲。
"那件戲服是薑小姐的遺願,我們不過走了一條遠路罷了。"蕭林嵐的聲音透著疲憊。
"可您為此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啊。"管家壓低聲音。
"人死不能複生,我隻能用餘生來彌補了。"
"您現在還總往薛家學堂跑,就為了看柳姑娘一眼。您說她像極了薑小姐..."
"不隻是像,連彈琴時的神韻都一模一樣。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相似的人?"
"那夫人那邊..."
"我給她的已經夠多了。這些年的虧欠,也該還清了。"
我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瓷片碎裂的聲響驚動了書房裏的人。
我躲在回廊的陰影中,淚水無聲地滑落。
我是清朝末年青韻戲班的花旦,恩師把我從垃圾堆撿回來當女兒把我養大,心心念念要看到我結婚生子,卻死於一場冤獄。
原來恩師的死另有隱情。那天我去大牢探望,他還說要等我籌夠贖金。
誰知第二天就傳來噩耗,說是畏罪自盡。
如今想來,那杯獄卒送的茶水,定是早已下了毒。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一個死去的人穿上心愛的戲服。
蕭林嵐搖搖晃晃地走進房間,看我站在廊下發呆,伸手替我拭去眼淚。
"在想什麼?"他的聲音溫柔依舊。
"沒什麼,打碎了茶杯。"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小心別劃傷手。"他輕輕握住我的手腕,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我看著他醉倒在床上,想起這些年他對我的百般疼愛。
原來不過是愧疚作祟,是用溫柔來掩蓋血腥的真相。
趁他熟睡時,我翻開了他的賬本。
密密麻麻的記錄裏,全是薛家學堂的往來。
他把府上所有的孩子都送去那裏讀書,隻為了能每天見到柳如煙。
那些我以為是為了教育的慷慨,竟是為了一個酷似亡人的女子。
戲本裏夾著的舊照片,一半是薑芸的劇照,一半是柳如煙的偷拍。
兩個人的眉眼如出一轍,連撫琴時微蹙的眉頭都一般無二。
賬本裏還記錄著他這些年搜集的戲服,整整三十六套,每一件都是薑芸生前最愛的款式。
他讓繡娘們一針一線地仿製,連最細微的花紋都要一模一樣。
這些戲服,他都以學堂的名義送給了柳如煙,說是為了培養戲曲人才。
每個月,他都要派人去各地收集古董戲具。
銅鏡、脂粉、簪環,隻要是薑芸用過的款式,他都要買下來。
然後借著讚助學堂的由頭,轉贈給柳如煙。
我翻開學堂的捐贈冊,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他的付出。
琴房要翻修,他就捐一座小樓;
學生要演出,他就包下整個戲園;
教習要添置,他就把最好的先生都請來。
這些看似慷慨的舉動,不過是為了讓柳如煙能重現薑芸當年的風采。
最諷刺的是,他送我的那些戲服,都是仿製品中的次品。
每次說是特意為我定製,卻原來是配不上那個人的殘次品。
一個男人的癡心,就這樣藏在每一針每一線裏,掩在每一分每一毫中。
他用慷慨掩飾執念,以善舉遮掩思念。
而我,不過是這場戲裏的一個贖罪工具,連一件真正的定製戲服都不配擁有。
2
我收拾好行囊,在桌上留下一封信。
三日後便是戲班最後一場演出,足夠我與這三年告別了。
我讓戲班班頭給我安排了一個外省的班子,準備演完這場戲就遠走他鄉。
整夜未眠,我坐在梳妝台前,一遍遍練習著《遊園驚夢》的唱段。
這是我和恩師最後一次合練的戲碼,也該是我在這個戲班的謝幕之作。
天蒙蒙亮,蕭林嵐起身更衣,看見我坐在銅鏡前。
"這麼早就起來練功了?"他溫柔地替我披上披肩,"最近天涼,別著了風。"
我笑著搖頭:"馬上要演新戲了,多練練總是好的。"
"對了,我今天讓人給你送了一件新戲服,是專門找蘇州最好的繡娘趕製的。"
他輕撫我的發髻,"我家夫人要做這個班子最耀眼的花旦。"
我低頭整理衣襟,沒有說話。
"晚上我帶你去聽一場好戲,薛家學堂的學生要演《牡丹亭》,柳姑娘親自指導的。"
"好,我等你回來。"
蕭林嵐前腳剛走,後腳丫鬟就送來一盒點心。
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說是因為我喜歡甜點。
三年來風雨無阻,我曾以為這是他的疼愛。
如今想來,不過是為了讓我安分守己,好方便他去見那個人。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三年來一直在扮演著賢妻的角色。
為了不讓他分心,我連戲都少接了。
可到頭來,我不過是個贖罪工具,連一件真心的戲服都不配擁有。
我將點心扔進垃圾堆,換上素衣往薛家學堂去。
學堂裏人來人往,不少太太們正在觀摩排練。
我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議論聲。
"這位就是柳姑娘吧?聽說是從南邊來的名伶,一出《牡丹亭》唱得連老先生都說好。"
"可不是嗎?蕭家公子對這學堂可是大力支持,光是這個月送來的戲服就有好幾箱。"
"我聽說那些都是按著江南的樣式定製的,柳姑娘穿上簡直像是當年某個名伶。"
我站在琴房外,聽見熟悉的聲音。
"林嵐,你說這個動作這樣可以嗎?"柳如煙正在練習一個回眸的身段。
"好,太好了。"
蕭林嵐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激動,"就是這個神韻,簡直和她一模一樣。"
"你又想她了?"柳如煙歎了口氣,"我知道我和薑芸長得像,但我終究不是她。"
"我知道,我隻是...隻是想讓她的戲再重現人間。"
"那你的夫人呢?她可是真心待你。"
"我對不起她,這些年給她的補償,也算是還了這份虧欠。"
我輕輕推開門,蕭林嵐愣在原地:"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新戲。"我平靜地說,"聽說柳姑娘的《牡丹亭》很好。"
"沈姐姐。"柳如煙向我行禮,身上穿著那件百年戲服,正是當年害死恩師的那件。
我強忍住心中的翻騰,回了一禮。
三年前,就是她在恩師入獄那天來探監,說了什麼至今無人知曉。
第二天,恩師就暴斃獄中。
那時我剛被未婚夫薛柏拋棄,薑芸就穿著這件戲服在戲園裏獻唱。
薛柏站在台下,眼中滿是癡迷。
而蕭林嵐躲在角落,目光卻更加熾熱。
原來從那時起,他就已經在計劃這場局了。
他要的不是我,而是能讓薑芸重現。
"夫人若是有空,不如留下來看看排練?"
柳如煙溫婉地說,"這出戲,還要請您指教。"
我笑著搖頭:"不了,我還要回去準備後天的演出。"
轉身離開時,我聽見蕭林嵐在身後喚我:"等等,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頭也不回,"你還要指導新戲,不是嗎?"
走出學堂的那一刻,我明白,是時候放下這場戲了。
恩師在天有靈,也該看夠了這出鬧劇。
3
江墨寒以為我生氣了,追上來跟我解釋了半晌。
"木槿,你聽我解釋,柳姑娘她隻是..."
我轉身打斷他的話:"不用解釋,我都明白。"
看著他為我著急的樣子,我忽然有些想笑。
為了能經常見到柳如煙,故意把戲班的演出安排在薛家學堂。
現在柳如煙如願穿上了那件百年戲服,他又在這裝給誰看?
"放心吧,我不是那麼不懂事的人。"我扯出一抹笑。
"你好好忙戲班的事,我會乖乖在家等你的。"
他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讓管家親自送我回府。
剛出學堂,就聽見幾個學生的議論聲。
"這不是蕭公子的夫人嗎?聽說當年是靠一場意外才..."
"噓,小聲點,人家好歹現在是正室夫人。"
"可不是,要我說啊,能嫁給蕭公子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
我沒再聽下去,加快腳步往外走。
卻在轉角處撞見了柳如煙。
她還穿著那件價值連城的百年戲服,眉眼間是藏不住的得意。
"沈姐姐這是要走了?"她笑吟吟地說,"不多看看我的排練嗎?"
我冷冷地看著她:"你很得意?"
"姐姐說笑了。"她低頭整理袖口的繡花。
"我僅僅是個戲子,哪敢在蕭夫人麵前得意。"
"是嗎?那這件戲服,你可穿得心安理得?"
她的手頓了頓:"這是林嵐...蕭公子送給學堂的。"
"送給學堂?"我冷笑,"還是送給你?"
"姐姐這話什麼意思?"
"三年前,就是你去監獄見了恩師最後一麵。
"我盯著她的眼睛,"第二天他就暴斃獄中。"
她臉色一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和薑芸一樣,都想要這件戲服。"
我繼續說,"為此不惜害死一個無辜的人。"
"你...你胡說!"她後退一步。
"我那天去探監,隻是想向沈老先生請教幾個身段。"
"請教身段?"我冷笑,"那你怎麼解釋他茶杯裏的毒?"
"什麼毒?我真的不知道..."她慌亂地搖頭。
"夠了!"我打斷她,"你們設計害死恩師,就為了這件戲服。現在如願了,還在這裝什麼?"
她突然笑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裝了。"
"沒錯,是我下的毒。"她撫摸著戲服上的繡花,"
這可是百年前江南第一名伶穿過的戲服,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
"你..."
"你以為蕭林嵐真的愛你嗎?"她譏諷地看著我。
"他不過是愧疚罷了。這些年給你的補償,也該夠本了吧?"
我握緊拳頭:"所以你們是一夥的?"
"算是吧。"她優雅地整理發髻,"他需要一個替罪羊,我需要這件戲服。各取所需罷了。"
"那薑芸呢?她也是你們設計的?"
她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我轉身要走,她卻又開口:"對了,你知道為什麼這三年他送你的戲服都是次品嗎?"
我停下腳步。
"因為他覺得,你根本配不上真正的好東西。"她笑得得意,"就像你配不上他一樣。"
我沒有回頭,徑直離開了學堂。
回到府中,我將這三年他送的戲服、脂粉、簪環都整理在箱子裏。
之前我所珍愛的每一件所謂的定製戲服,都是仿製品中的次品。
而那些他說是特意為我挑選的簪環,也不過是敷衍了事的賠罪。
我把東西堆在後院,一把火點燃。
火光衝天,照亮了我蒼白的臉。
看著那些華服在火中化為灰燼,我忽然明白了一切。
這三年的婚姻,隻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贖罪。
而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他心中的那個人。
一個時辰後,蕭林嵐才托人傳來字條。
"夫人莫要多想,柳姑娘畢竟是學堂的台柱,今日之事也是為了戲班著想。等我處理完這出戲,晚上就回府給你賠罪。記得我說過要送你一件新戲服,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看著那張字條,突然笑了。
這場戲根本不是演給柳如煙看的。
而是演給我看的。
這份深情,他裝了三年。
如今,也是該謝幕的時候了。
我走進書房,提筆寫下一封和離書。
字字泣血,卻再無眷戀。
恩師在天有靈,也該看夠了這出鬧劇。
是時候,放下這場戲了。
4
我拿著和離書在房裏等到三更。
依然不見蕭林嵐回來。
倒是聽下人傳來消息,說薛家學堂要加演一場《牡丹亭》。
然後,柳如煙不過是排練時扭傷了腳,他就讓全班停課三日。
為的就是讓她好好養傷。
茶樓裏傳出消息,說是蕭公子為了給柳姑娘治傷,直接請了京城最好的大夫。
光是診金就花了千兩銀子。
丫鬟偷偷告訴我,說看見老爺攙扶著柳姑娘練功。
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這一夜,薛家學堂燈火通明。
隻為了一個戲子的扭傷。
天亮時,我讓小廝給他送了封信。
他沒顧上看,正忙著和戲班班主商議。
"蕭公子,您說要把班裏最好的行頭都給柳姑娘?這...這不合規矩啊!"
"是啊,其他姑娘們怎麼想?"
"無妨,我自會補償她們。"他頓了頓,"另外,從今天起,柳如煙就是本班的正印花旦。"
班主離開後,他才想起我遞來的信。
讓小廝回話:"老爺說馬上就回府,讓夫人稍等。"
我低頭看著燒傷的手腕,是昨夜火燒戲服時留下的疤。
沒有再等。
在和離書上按下手印,收拾細軟離開了蕭府。
去了當年恩師被關的大牢,找到了那天值班的獄卒。
他認出我來,臉色煞白。
我遞上一錠銀子:"當年那杯毒茶,是誰讓你送的?"
他接過銀子,顫抖著說出真相。
"是...是柳姑娘。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那是杯毒茶,老先生吐血後才說的,她說隻要他死了,那件戲服就是她的了。"
"那薑芸呢?"
"薑小姐...也是柳姑娘..."他聲音更低,"薑小姐身邊的嬤嬤是我一個親戚,她親眼看見柳姑娘給薑小姐的茶裏每天下毒..."
我讓他寫下證詞,他心裏有愧,沒有推辭便寫了。
算算時辰,等我上船時,蕭林嵐應該能收到這份證據。
一天一夜,我沒回府。
他也沒回來。
直到我準備登船那刻,才收到他讓小廝送來的口信。
"老爺說讓人送了新戲服去府上,怎麼沒人開門?"
"還請夫人莫要生氣,老爺說馬上就回來。"
他又在騙我。
半個時辰前,戲班的學徒來茶樓說書,說遇見蕭公子陪柳如煙去挑選新戲服。
現在滿城的茶客都在議論。
說是蕭公子又在親自為柳姑娘量身定製百年前名伶的戲服。
我沒有回話。
在船票上蓋戳後,讓小廝把所有信件和獄卒證詞都拿了回去。
茶樓裏,管家急匆匆趕來,手裏拿著那份證詞。
"不好了公子!夫人查到當年的事了!老奴聯係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