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裴悸回來了。
這是他們約會的第二天。
葉嫵早早梳洗打扮,像是沒事兒人一樣笑著朝裴悸打招呼。
“早上好。”
裴悸頷首,將身後的滿天星遞出,“給你帶的。”
“謝謝。”
葉嫵嘴角的笑意剛剛勾起,一道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妹妹。”
葉嫵猛然回頭,輪椅上的女生穿著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精致嬌小的臉蛋藏在毛茸茸的圍巾裏,隻露出那雙眼睛,帶著被寵愛長大的嬌縱天真。
是沈清然。
沈清然一臉病容,“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你知道的,媽媽隻是太擔心我了。”
“她畢竟是我們的母親,希望你可以原諒她。”
葉嫵幾乎在瞬間沉下臉,“那是你媽,和我沒關係。”
“怎麼和你姐姐說話的?”
推著輪椅的沈父勃然大怒,抬起手就要打她。
葉嫵冷笑,這對夫妻還真是配對,昨天秦蘭在她這大鬧一場,今天沈父又要扇她巴掌。
隻可惜,她早就不是十年前那個無依無靠隻能被迫挨打的孤女了。
葉嫵剛想還手,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擋在她的麵前。
裴悸眼中帶著警告,“伯父,葉嫵是我的妻子。”
雖然他不愛葉嫵,但也輪不到旁人欺負她。
沈父瞬間熄火,訕訕放下手,“我這不是擔心清然嗎…”
沈清然見狀眼眸閃了閃,突然就落下淚來,“對不起妹妹,都怪我身子不爭氣,連累了你們。”
“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貪心了,舍不得離開你們,妹妹,你別生氣,我不做手術了,就讓我一個人默默死去吧!”
沈清然眼底浮現淚光,卻還是故作堅強,瞬間引的裴悸心疼不已,“說什麼胡話呢,阿嫵已經答應給你捐腎了,放心吧清然,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真的嗎?”
“可是妹妹…會不會生氣?”
沈清然抬起朦朧淚眼,可憐又委屈的看向裴悸。
“不會,隻是一顆腎,沒什麼的,你是阿嫵的親姐姐,她本就應該給你捐腎。”
得到裴悸的保證,沈清然終於破涕為笑,撲進裴悸的懷中撒嬌,“阿悸,你對我最好了!”
“傻瓜,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呢?”
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合法夫妻。
葉嫵麵無表情的看著,直到沈清然抬眼看向她頸間的紅繩,“我聽說妹妹有一塊福龍玉牌,可以庇佑人平安順遂,妹妹,你可以送給我嗎?”
“玉牌?”
裴悸頓了頓,難得有些猶豫,葉嫵頸間那塊玉牌,是他們感情最好時,他親自去海灣島采集的稀有暖玉,上麵的福龍刻紋,是他耗時三個月,親手用刻刀一點一點雕刻而成。
葉嫵不喜珠寶首飾,可唯獨對這塊玉牌視若珍寶,從不肯離身。
誰都知道葉嫵看重這塊玉牌,縱然裴悸心疼沈清然病重,也猶豫不敢貿然朝葉嫵索要。
可出乎他意料的,在沈清然說完這句話後,葉嫵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將玉牌扯下,扔給了沈清然。
“給你了。”
“妹妹,你不肯將玉牌給我,是不希望我平安嗎…”
沈清然的話說到一半,不可置信的看著手中玉牌。
葉嫵居然…真的給她了?
那這戲她還怎麼演下去?
沈清然的委屈僵在臉上,她咬牙,硬是擠出兩滴眼淚,“妹妹,我知道你還記恨當年葉晴阿姨自殺一事,隻是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是割舍不斷的。”
沈清然知道,葉嫵最聽不得旁人提起她那個早死的媽。
事實也正如她所想,葉嫵幾乎是在瞬間被激怒,
“閉嘴!”
“你沒資格提起她!”
沈清然渾身一顫,像是被嚇到了,小聲道歉,“對不起妹妹…我說錯話了。”
葉嫵冷笑,“沈清然,你除了裝可憐,還會幹什麼?”
“你都快死了,不操心自己的後事,還有心思來管我?”
裴悸猛然抬頭,眼底帶著徹骨的寒意,
“葉嫵—”
“是我對你太好,才讓你如此肆無忌憚嗎?”
“你怎麼敢詛咒清然死的?”
裴悸是生氣的,他有心給葉嫵一個教訓,可觸及到葉嫵眼底的淚意時,他的滔天怒火卻好像被一盆冷水澆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給清然道歉,這事我就不追究了。”
裴悸軟下了聲音,他想著,隻要葉嫵道歉,他就不追究她詛咒清然的事了。
可葉嫵不這麼樣。
“給她道歉?不可能!我隻恨不能親手殺了你!”
葉嫵最恨的,就是沈清然這副永遠善良無辜的虛偽模樣!
幼年時,葉嫵曾有一個很喜歡的小狗,她將小狗當成親人,偷偷養在房間照料。
後來小狗被沈清然發現,她心疼的執起葉嫵的手,“妹妹,你太可憐了,這隻是個普通品種的土狗,你值得更好更優秀的。”
於是她不顧葉嫵的阻攔,在寒冬臘月的季節將小狗趕出家門,又轉頭送給她一隻更名貴的品種狗。
事後,沈父連連誇她懂事,然後轉身斥責葉嫵,
“你鬧什麼?你姐姐好心送你小狗,你知道這隻狗有多貴嗎?你能不能學學你姐姐?”
“葉嫵,我再說一遍,給你姐姐道歉!”
葉嫵不肯道歉,也不肯收下那隻名貴的品種狗,於是沈父勃然大怒,將她關了三天三夜不給飯吃。
......
“葉嫵,給清然道歉!”
裴悸眼中的冷厲漸漸和當年沈父重疊,葉嫵眼前一陣恍惚,她想說什麼,卻突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阿嫵!”
閉眼前,是裴悸驚慌奔向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