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全家熱熱鬧鬧的晚餐上，大哥激動地宣布：

「我最近接觸了一個不錯的項目，我準備要創業了！」

剛安分一年的大哥又起創業念頭。

大哥接著說：「就是缺一筆啟動資金，需要100萬。」

我們麵麵相覷，都是本本分分的打工人，哪來這麼多錢？

不料大哥話鋒一轉指向我：

「弟媳婦，要不先把你房子賣了，把這筆資金轉給我，我以後保證連本帶利還給你！」

1.

我夾菜的動作一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創業要賣我的房子？

見我不說話，大哥繼續侃侃而談：「我這個項目是和我一個好朋友合作開女性健身房，現在很多年輕白領都有身材焦慮，吃一頓火鍋吃兩天外賣胖兩斤就嚷嚷著要減肥，去健身房擔心別人盯著她們看，還擔心會有男生跟她搭訕。」

「要我說，這些肥胖醜女正常男人看都不會看一眼，這些擔心都是多餘！但我好友說了，就是抓住女性這種羞恥心理，開一個專屬於女性的健身房。」

「隻要我們把健身房氛圍布置得女性化一點，放多點香薰，再打著健身房隻有女教練的旗號去誘惑她們開卡、買課，肯定會吸引很多女生過來買單。」

「不管我們把健身卡賣得多貴，隻要打著轉為女性設計的噱頭肯定會有女生來買，現在女生的錢最好賺。」

大嫂在一旁幫腔，興奮地說：「對，我身邊好多生了孩子的朋友都特別需要這樣的健身房！這樣她們老公既不怕她們在外麵出軌，也能幫助她們減肥，身材變得苗條給他們長麵子。於越這個提議真的太好了！到時候我把她們都拉過來充卡買課！」

大嫂的話捧得大哥更加興奮，他雙眼冒金光已經開始暢想這個健身房一開，他就坐擁金山坐享其成了，口吐紛飛道：

「沒錯！不出一年肯定回本，不到三年我們就能開第二家、第三家...趁著這個風口還沒有被別人發現，我們要盡早下手！等到別人都知道女性健身房賺錢了可就來不及了！」

大哥三言兩語下，大家的興致都被感染。

公婆年紀大了根本不懂這些，兩口子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半晌，婆婆麵色猶豫，遲疑地說：「你那個朋友靠譜嗎？100萬可不是小錢。」

2.

大哥不高興地「嘖」了一聲，略帶炫耀地說：「我那個朋友可是成功人士，我可是約了好幾次才約上他吃飯，別人想見他一麵都難。他看到我這麼誠心，才鬆口跟我說最近他在忙這個項目，這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行業風口。」

「他說可以跟我合作，我們各出一百萬一起開這個女性健身房。等健身房開起來，店麵就給我管理，他是大忙人看不上這個店，到時候分成再按我六他四分。」

「人家出門都是賓利接送，平時都住別墅區，那個圈層不是我們普通人隨便能接觸到的。他能賺到這麼多錢，投資眼光肯定比我們好得多。媽你不懂就別問了。」

婆婆咂咂嘴，嘟囔了幾句。

大哥轉過身看向我，拍著胸口保證說：「弟媳婦你放心，隻要你願意把錢借給我，別說連本帶利還給你，等開分店了我讓你和我弟去管，每年利潤再分你們兩成！」

大嫂頓時拉下臉，在桌子下踢了大哥兩腳，又被大哥怒瞪回去，大嫂悻悻地收起臉色。

我默不作聲，瞥了一眼旁邊正低頭扒飯的老公於揚，問他：「你是怎麼想的呢？」

於揚嘴裏含著飯，含糊不清地說：「一家人嘛，這麼好的機會...挺好的，我覺得可行。」

剛才大哥激情發言的時候我偷瞄了於揚好幾眼，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好幾次都忍不住點頭。

我掃視了一圈，五雙眼睛齊刷刷看著我等著我表態。

正當我在想用什麼理由回絕時，「叮」的一聲打破這份尷尬，我像遇到救世主一樣連忙拿起手機，一邊站起一邊打字說：

「爸媽，物業說我們樓上水管爆了，讓我們趕緊回去看看有沒有被水泡。」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我和於揚先回去了！」

說完我趕緊拉起於揚，火急火燎地出門。

3.

趕到家後，一進門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於揚不明所以，東張西望奇怪道：「沒爆水管啊，媛媛你是不是看錯信息了？」

壓根就沒有爆水管，剛好當時來了一條垃圾短信，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脫身。

我沒好氣地說：「剛才大哥是什麼意思，創業就創業，為什麼要打我房子的主意？」

我和於揚現在住的房子是婚前我爸媽給我買的。

當初我剛畢業參加工作。公司和家裏通勤距離比較遠，每次擠地鐵回家都一身臭汗，開車又堵得厲害。有次吃飯的時候和他們抱怨了一下，沒想到爸媽就上了心，轉頭就帶我去附近看房子。

我們家境也不算多好，隻是家裏花銷不大，爸媽比較節約能攢錢，這一買房能掏空他們大半積蓄。

我當時心裏過意不去，推脫說租房就可以了，沒想到爸爸認真地跟我說：

「爸爸媽媽攢了一輩子的錢就是希望你能過得好一些，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了，你過得舒服，我們才能安心。」

我頓時感動得快要流淚。

就這樣爸媽買下了這套離我公司隻有五分鐘通勤時間的房子，麵積不大兩房一廳，但我自己住綽綽有餘。

後來我們兩人結婚住在公婆家，那套三室兩廳不到九十平的房子裏擠滿了人。

公婆住的是主臥帶有衛生間，不需要和我們小輩擠。

而我和於揚、大哥大嫂分別住次臥，且不說過道兩人不能並行，就連早上刷牙都要排隊，稍微起晚一點連廁所都沒得上。

更別說房間隻有8個平方，要是我多買一點衣服都沒有地方放，甚至無從下腳。

這些都能忍，最要命的是大嫂對我很有敵意，每天盯著我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經常趁我們不在偷溜進我們房間偷用我的化妝品護膚品，弄得亂七八糟還不承認。

有次我丟了一條項鏈，轉頭就看到她戴在脖子上，還非說是她自己買的，我叫她拿出購買記錄看看，又嘴硬說是別人送的。

我找於揚哭訴，他還怪我小氣就算是嫂子拿的，戴戴怎麼了，不要傷了家裏的和氣。

後來我實在受不了，無視他們不爽的臉色，直接和於揚搬到這套房子裏，每周固定周六回去吃一次飯。

沒想到大哥今天突然提出想賣我的房子去創業？我難道是什麼冤大頭嗎？

於揚不高興地說：「都是一家人，幫幫忙怎麼了？大哥不是也說了，等健身房盈利了連本帶利還給我們嗎？到那時候再買回來不就行了！」

我氣笑了，逼著自己冷靜說：「自從我們結婚三年，你大哥創業三次都失敗了，你大哥是什麼樣的人你不了解嗎？這開健身房一事且不說靠不靠譜，要是真能開起來了你覺得能掙到錢嗎？」

4.

於揚的大哥於越不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一個人積極向上並沒有任何問題，問題就在於他做事不考慮成本也不考慮後果。

我們結婚第二天，他就當著全家的麵找我借彩禮，說要去投資一個穩賺不賠的項目。

我一聽就不對勁，但是新婚頭一天我還沒有搞清楚他們家情況，要是直接拒絕了怕影響家庭關係，便借口說彩禮放在我媽那裏，她幫我存了定期。

他的臉一下就黑下來，說我怎麼嫁過來了還把錢往外拿，一個勁地說我胳膊肘往外拐，提防著他們家。

又拐著彎說於揚眼光不好，什麼人都往家裏帶。

我臉皮薄，站在客廳手足無措十分難堪，於揚就站在我旁邊裝沒聽到一樣，最後是公婆喊我們去吃早餐了才不了了之。

為此，我新婚第一天就得罪了大哥，連帶著大嫂也討厭我。

她事事都擠兌我，大到每天上班吵著讓於揚繞遠路先送她，小到吃飯時如果我麵前擺多一盤肉，她都陰沉著臉指責公婆偏心。

後來大哥的投資果然暴雷，所謂的海外貨運項目，被人卷錢跑路了。更不用說後麵借錢炒股、開零食店，通通賠錢收場，最後都是公婆給大哥擦屁股，一把年紀了還要在外麵找工作給他還債。

想來這次大哥頭腦發熱再次創業，公婆實在拿不出錢了，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於揚卻一直將大哥視作榜樣，每次創業都幫腔，甚至背著我偷偷給他大哥轉錢。這些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大哥主意打到我身上就是不行。

於揚嘴硬說：「這次不一樣，大哥是有貴人帶的，人一輩子能遇到幾個貴人啊！我們眼光要放長遠點。」

我突然反應過來，質問他：「大哥是不是早跟你提過這件事了？」

於揚對於賣房子這事一點驚訝都沒有，順其自然就接受了大哥的提議，如果說他們不是事先就溝通過我是不會相信的。

5.

他臉色一變，眼神不自然地瞟向別處，含糊地說：「就提過一嘴。」

果然是他們兄弟倆串通好的，知道我不會同意，就故意在大家麵前提起讓我下不來台。

每次隻要他大哥有什麼想法，於揚都會無條件站在他大哥那邊，將我放在對立麵。

我嗤笑道：「你們兄弟倆怎麼謀劃我都不關心，你去跟你大哥說，賣我的房子就是不行！這件事沒得談！」

於揚急了，漲紅臉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私，都嫁過來這麼久了，什麼你的房子，這是我們家的房子！」

我一下氣笑了，我爸媽掏空積蓄給我買的房子怎麼就成於家的了，我義正言辭地撇清關係說：

「這套房子是我爸媽的，不是你們家的，不要再打這個套房子的主意。再說了，賣了這套房子我們以後住哪？」

於揚不屑地說：「搬回去住啊！而且之前是你吵著要搬出來的，我以前在家可是住得舒舒服服！不用做家務也不用點外賣，我為你妥協了三年，你就不能為我妥協一次嗎？」

沒想到他一直對這件事有怨言，可是搬出來前他還總跟我抱怨家裏人太多房子太小，要是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我提議搬出來住的時候他很爽快地同意了，住久了還經常說離公司近就是舒服，不用早起中午也能回來午休，說哪哪都好。怎麼一提賣房住在這裏就變成妥協了？

我反唇相譏：「既然你這麼不樂意住這，那你搬回去住，你願意擠就擠，我沒一點意見。」

他見說不過我，黑著臉抓起枕頭就去小臥室睡覺。

我看著他冷漠的背影，心裏失落漸甚。

明明陪伴他一輩子的是我，付出最多的也是我，為什麼每次遇到他大哥的事他都無條件站邊，甚至不惜犧牲我的利益。

有時候我都懷疑，堅持這段婚姻是不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