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新房裝好後，我爸給每個房間都買了個好床墊。

我媽看見後氣得不輕，當即嚷嚷著要退掉，接著她從拚夕夕花了29.9買了個進口椰棕床墊，還買一送一。

「你們男人花錢就是沒數，你自己說說，這一個床墊，夠咱家吃多少次烤鴨了？」

我看著即將被搬走的床墊，哭得淚流滿麵。

可沒想到我媽也情緒崩潰，一邊哭著一邊衝我爸嚷嚷。

「全都怪你，現在我們母女因為你買的這個破床墊吵架，你滿意了嗎？」

我爸被搞得騎虎難下，隻能將床墊全部退貨。

並且為了表明他對我媽的在意，不僅給我換上了劣質床墊，甚至還將辦公室休息區的床墊也換成同款。

不到半年，我和爸爸同時突發急性白血病，搶救無效宣布死亡。

而導致我們患病的，正是來源於那劣質床墊上的甲醛。

再次醒來，我第一時間將主臥衣帽間的包包丟在地上狂踩。

「媽，這回你想吃多少烤鴨都行！」

1

我趴在還未拆開包裝的新床墊上時，我媽正橫著眼睛怒視著我們。

她眼睛被氣得通紅，整個人都處於要爆發的邊緣。

「楠楠，你能不能懂點事？都這麼大孩子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

說完我，她又將炮口對向我爸。

「你為什麼要自作主張！不是說好了，家裏的裝修全都聽我的嗎！」

「男人就是不知道省錢，這麼貴的床墊說買就買，也不知道提前跟我說一聲！」

這種話已經成了我媽的口頭禪，每次一有不順，她就會以質問的口氣來譴責我們父女倆。

說完，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將我從新床墊上拖了下來。

「說！在你心裏，究竟是媽媽重要，還是這個破床墊重要！」

「媽媽不是不想讓你用好東西，但是咱家的條件還沒達到，都怪你爸爸這個廢物，賺不到錢。」

「如果不是媽媽平時夠節儉，你們父女倆早都不知道在哪喝西北風去了！」

我淚眼朦朧的抬頭看向爸爸。

他是一家小公司的經理，平時在外也一直以精英形象示人。

但是又有誰會知道？

他的衣櫃裏隻有兩三套西裝，還是我媽在超市特價區搶回來的。

現在，伴隨著我媽喋喋不休的指責和哭泣，爸爸臉上的表情逐漸變成慚愧，無奈。

「好了好了，老婆別哭了，都是我的錯。」

「都聽你的，我把床墊全都退了好嗎？」

服軟的話一出，我媽瞬間收回眼淚，換了另一幅表情。

「楠楠，你要理解媽媽，媽媽也是很愛你的，而且床墊媽媽也早就為你選好了，還是小熊的呢！」

「你看看，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卡通嗎？」

「而且啊，這床墊是媽媽還不容易在拚夕夕29.9搶到的，還買一送一呢！」

說到價格，我媽頭昂得高高的，整個人都得意到不行，冷嗤了我爸一眼。

「哼，如果不是你媽我會過日子，這家早都被你爸給敗完了！」

說完，她指揮著爸爸將她買的床墊搬到床上鋪好。

一瞬間，小小的臥室裏彌漫著難聞刺鼻的橡膠味。

我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這一動作卻又刺痛了媽媽敏感的神經。

她痛哭著，滿臉受傷的樣子。

「楠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這是在嫌棄媽媽？」

「是，我給你買的床墊確實便宜，但這也是媽媽精挑細選後，熬夜給你搶到的！」

我捂著鼻子，好半天後才堅定的開口。

「我不喜歡，媽媽，這個好難聞。」

我媽撲閃閃的大眼睛落下淚來，爸爸本想上前安慰兩句，卻被她一巴掌甩到臉上。

「好了，蘇臨！現在你滿意了嗎？」

「我們母女就是因為你買的那個破床墊鬧起了矛盾，你滿意了嗎？」

我和爸爸都是同款的麵無表情，對這種話早已經麻木。

「你們父女倆都不是好東西，當初如果不是我看你聽話，怎麼可能在一堆富二代裏挑中你！」

「我這麼做有錯嗎？我節省一些不也是為了這個家嗎？」

說完，她捂著臉坐在沙發上唉聲歎氣。

以往每每遇到這種場景，我總是會期期艾艾的上前安慰她。

但今天，我卻像是一陣風一樣衝進主臥的衣帽間。

拿起整整齊齊陳列在櫃子中的名牌包包扔到地上，一邊瘋狂踩踏，一邊笑嘻嘻的衝著驚呆了的媽媽說。

「媽媽，我知道你節省是為了我們好！」

「你看，這些名牌包包哪能配得上你儉樸的品質！別怕，我這就幫你全部毀了！」

我媽化身尖叫雞爆鳴出聲。

眼看著情況不對，爸爸飛奔上前抱起我轉身就跑出了門。

2

坐在KFC的椅子上，我看著桌上的薯條漢堡忍不住流口水。

自我記事起，這類的快餐食品就不是我該肖想的。

因為在媽媽的嘴裏，小孩子是不應該吃這些不健康的食物，這麼貴的東西，吃上一次家裏可能就會破產。

見我吃的狼吞虎咽，爸爸有些心疼的將插好吸管的牛奶遞到我嘴邊。

「楠楠，慢點吃，不著急。」

等我將桌上的快餐一掃而盡，爸爸才斟酌著開口詢問。

「楠楠，你......你剛剛那麼做，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故意氣媽媽？」

聽到這話，我沒忍住狠狠捏緊拳頭。

因為，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我和爸爸很可能會再一次死在她的手裏。

上輩子，媽媽也是如今天這樣大吵大鬧。

她不可置信的盯著配送單上的價格，顫抖著手質問。

「蘇臨！你是不是瘋了！一張床墊而已，為什麼要買這麼貴的！」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給家裏省錢，甚至都不敢買一隻烤鴨！」

「這張床墊，夠買多少隻烤鴨你知道嗎？」

爸爸張口結舌，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開口解釋著。

「我，我是想著床墊買好一點，楠楠......」

話還沒說完，媽媽就煩躁的打斷，自顧自的繼續叨叨。

「蘇臨，你自己摸摸良心，如果不是因為我平時節儉，咱們家能這麼快買房子嗎？」

「你那點工資你心裏沒數嗎？」

她漲紅著臉，看似被氣得不輕，實則眼中明晃晃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緊接著，她招呼著爸爸將放在客廳的快遞箱子搬了進來。

「楠楠，你看媽媽給你搶的新床墊，我還特地選了小熊圖案的！」

「你看看，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卡通嗎？」

「而且啊，這床墊是媽媽還不容易在拚夕夕29.9搶到的，還買一送一呢！」

這種打壓式的愛，我隻能被迫接受，乖乖去睡這床散發著刺鼻異味的廉價床墊。

在我媽的強烈要求下，我爸為了表明他對我媽的在意，還將辦公室休息區的床墊也換成同款。

可誰都不會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床墊竟然會成為索命刀。

這床費了我媽心力好不容易搶回的床墊，不僅材質低劣，甲醛也超標100倍。

我和我爸日日接觸，身體也自然出現了問題。

但當發現不對時，已經晚了。

急性白血病病程發展很快，不到半個月，我和爸爸躺在透析室裏再也沒醒過來。

在我們死後，我媽又一次恢複了單身，手裏還擁有家裏的全部財產。

她本就是個小有名氣的育兒博主，喪子喪夫後，她又憑借著賣慘視頻獲得更大的流量。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臉色發白。

正當我打算開口說些什麼時，一通電話將我的聲音打斷。

3

「老公，你在哪裏？」

「什麼時候能回來呀！我......我跟你商量個事，你答應我好嗎？」

我媽吞吞吐吐的語氣讓我察覺到絲毫不對，而我爸自然也警覺起來。

「怎麼了？」

我媽一副期期艾艾的語氣，壓低聲音。

「就是......我們平台要做一檔網絡宣傳，官方團隊已經到咱們家裏了，要在家裏直播日常...」

「老公，求求你了好不好，這次活動能讓我的事業更進一步，我不想放棄。」

話音剛落，我爸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眼看著爸爸張嘴想要拒絕，我卻搶先一步開口。

「好呀，媽媽，我也能上電視嗎？」

電話對麵的女聲聽出我語氣中的期待，頓時輕快不少。

「當然可以呀，楠楠你乖，到時候好好配合媽媽哦。」

「那就這麼說了，你們快點回來。」

電話掛斷後，爸爸緊皺著眉頭，看著我欲言又止。

「爸爸，你別擔心。」

「反正你聽我的，等以後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爸爸已經被我媽長期的打壓養成了習慣，別人說什麼，也就信了什麼。

他見我不肯多說，便也沒有再追問。

爸爸怎麼可能會想到，前世，正是因為這場直播活動，讓他的生活一團亂麻。

最可笑的是，他甚至都沒有同意過參與直播。

因為我媽的自作主張，她對著鏡頭不停的落淚抱怨，我爸的名字就出現在熱搜上，成了人人唾棄打死也不能嫁的渣男。

【窒息的婚姻，這種男人你敢嫁嗎？】

不少被蒙騙的網友，都義憤填膺的為我媽發聲。

【月月主播真的好可憐，她明明自己本身就是個很優秀的主播，卻隻能被關在家裏相夫教子。】

【這種男人是清朝穿越來的吧，一腦袋大男子主義思想。】

【嫁給這種人，真的是可惜了。】

【這男人賺得不多，脾氣還挺大，虧妻者百財不入！】

這些輿論不僅讓我爸聲名狼藉，就連工作也丟了。

可我媽隻是美滋滋的數著自己上漲的粉絲，然後用頗為無辜的口吻說道。

「老公，這可不能怪我啊！我隻是把咱家最真實的一麵展現出來，直播嘛，肯定不能演戲呀！」

......

打開房門後，還沒進屋就看見客廳裏烏泱泱的一堆人和機器。

而此時的我媽，正化著精致的妝容，紅著眼眶麵對鏡頭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