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未婚夫林鬆明的青梅竹馬,剛從國外歸來就對爺爺留給我的這對海豚母子勢在必得。
“你讓給她吧。”林鬆明站在她身後,聲音溫柔。
這溫柔曾讓我義無反顧答應他的求婚,可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刀。
“不可能。”作為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員,我嚴詞拒絕,卻感覺背後一股巨力。
墜入鯊魚池的瞬間,我看見顧芷柔收回推我的手。
而曾經說會永遠護我周全的林鬆明,沉默地站在她身後。
腥紅的池水中,鯊魚群正朝我逼近。
失去意識前,爺爺臨終時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這對海豚,是我留給你最後的底牌......”
1
刺鼻的消毒水味讓我皺眉,睜開雙眼時,病房裏隻有監護儀單調的滴答聲。
我抬手摸了摸頸側的淤青,病房的門被推開,林鬆明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眸子裏含著冷峻。
“醒了?”他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病床前,聲音低沉。
我皺眉看向他,喉嚨像被火燒過一樣疼。
他上前將我扶著坐起來:“還好鯊魚剛剛喂食過,而且你沒有受傷流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
“顧氏投資的海洋公園是個大項目,為什麼非要和芷柔對著幹?”他修長的手指叩擊著床邊的護欄,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臟。
我和他理論:“你是來說教的?你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我和海豚母子的感情,他們是爺爺的——”
“爺爺已經過世了。”他打斷我的話,搖了搖頭,“若晴,你什麼時候能長大?不是所有的堅持都有意義。”
我看著眼前冷漠的男人,我們相識、熱戀、他向我求婚的畫麵浮現在眼前,我們的訂婚宴上,爺爺感動地握著他的手,讓他護我一世周全。
而我卻仿佛從現在才第一次認識他。
“鬆明哥,你在這啊。”顧芷柔踩著高跟鞋款款走來,香奈兒的香水味瞬間占據了整個空間。
她親昵地挽上林鬆明的手臂,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優雅的弧度:“哎呀,本來想給江小姐送些補品的,沒想到你比我來得還早呢。”
我直視她:“顧小姐大概是來確認,我有沒有被鯊魚咬死吧?”
她不以為然地輕笑:“江小姐說笑了。昨天的事,我想應該是你自己不小心失足了吧?畢竟......研究所的監控,可什麼都沒拍到呢。”
“芷柔。”林鬆明低聲喚她,表麵是在製止,可我卻從他的語氣裏聽出幾分寵溺。
“鬆明哥,我不是擔心她嗎?”她撒嬌般晃了晃他的手臂,轉而看向我,“那對海豚我已經和董事會談妥了。你也知道,我爸最疼我了,想要什麼都會給我。”
我緊攥著被單,指節發白。
顧芷柔說這話時,林鬆明不僅沒有阻止,反而伸手輕輕整理了一下她因靠在他臂彎而有些淩亂的發絲。
我想起昨天下午自己不小心打翻咖啡時,他蹙眉後退一步的冷漠模樣。
“我爸還說要見你呢,好多年沒見了。”顧芷柔自然地說,仿佛她才是林鬆明的未婚妻。
他們臨走前,顧芷柔還不忘補充:“江小姐,有些東西,注定不屬於你。好好休息。”
她踩著高跟鞋離開,林鬆明為她推開門,手掌自然而然地護在她背後,生怕她磕著碰著。
曾幾何時,這樣的動作也屬於我。
“若晴。”他回頭看我,眼神忽閃,“別再任性了。”
任性?我苦笑。
原來在他眼裏,我守護爺爺的遺願,都隻是任性。
一年前他向我求婚時,說最愛我的堅韌和努力,又算什麼?
為什麼,顧芷柔回來以後,他就變了?
等他們走後,我擦去眼角的淚水,從包裏拿出了口罩和帽子。
2
夜色漸深,我躲過醫院裏他助理的監視,拖著還未痊愈的身體來到研究所。
用工作牌掃開大門,月光透過觀察池的玻璃穹頂灑落,水麵泛著粼粼波光。
我在池邊坐下,輕輕拍了拍水麵。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破水而出,月色下,海豚母子熟悉的啾鳴聲傳來。
我輕聲喚道:“月靈,星辰。”
這是爺爺為它們取的名字——月靈優雅溫柔如月,星辰活潑明亮似星。
聽到呼喚,月靈溫柔地用吻部蹭了蹭我的手,小星辰更是活潑,不停地鑽出水麵,用尾鰭輕輕拍打水花,濺了我一身。
“調皮鬼。”我擦掉臉上的水珠,輕聲笑道。
六年前,當我剛到研究所時,這對海豚母子也剛被爺爺救助回來。
那時母海豚奄奄一息,小海豚才出生不久,虛弱得幾乎不成活。
爺爺和我日夜輪班照顧,每隔兩小時就要檢查他們的狀態。
那段日子,我經常趴在觀察池邊睡著。
每到這時,月靈總會遊過來,輕輕發出聲響將我喚醒,仿佛在讓我去休息。
慢慢地,星辰長大了,像個孩子般粘人。
每次我來,它總要表演新學會的花樣。
翻跟頭、吐泡泡、背人遊泳,我教什麼它學什麼。
爺爺總說,它跟我投緣。
臨終前,他緊握我的手,讓我一定要守護他們。
“你們......”我摸著小海豚光滑的背鰭,哽咽著說不出話。
小家夥似乎感知到我的悲傷,主動把腦袋靠在我掌心,發出低低的啾鳴。
母海豚也遊近了些,她漆黑的眼睛在月光下閃著智慧的光芒。
我想起爺爺說過,海豚是這世上最通人性的生物,它們能感知人類的情緒,也會選擇值得信任的人。
“可是我現在......”我的眼淚滴落在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我要怎麼保護你們?”
月靈突然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響,她潛入水中,又浮上來時,嘴裏銜著什麼東西。
那是一顆小小的珍珠,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
我愣住了。
六年來,我從未見過這顆珍珠。
這時,爺爺臨終前的話又回響在耳邊,我顫抖著手接過珍珠,心跳加速。
我正想仔細查看那顆珍珠,身後突然傳來刺眼的手電筒光束。
3
“江若晴!你已經被停職了,還私自闖入研究所,是想偷什麼嗎?”身後傳來保安的聲音,異常刺耳。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手中的珍珠掉進水裏,被月靈靈巧地接住,迅速潛入水中。
“什麼?停職?”
“裝什麼無辜?基金會今天下午就發了停職通知!”
我被兩個保安架著往外走,回頭隻見星辰不停地從水裏躍起,發出焦急的鳴叫聲。
月靈則靜靜地浮在水麵,黑曜石般的眼睛裏仿佛含著淚光。
“我從未接到什麼停職的通知!”我掙紮著想要留下。
沒有人回應,我被強行推出研究所大門,寒風中隻穿著單薄的白大褂,手裏還攥著工作證。
這張陪伴了我六年的證件,現在成了最諷刺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我直接去了顧氏基金會。
推開辦公室的門,香水味撲麵而來。
顧芷柔正優雅地攪動著咖啡,林鬆明則坐在她身邊,親昵自然。
“江小姐這麼快就知道了?”顧芷柔輕笑,“我還想著等你休息好再通知你呢。”
“為什麼?”我死死盯著她,“我的研究工作從來沒有任何問題!”
“是嗎?”她挑眉,“可惜基金會的專家組不這麼認為呢。他們說你的海豚行為研究報告存在嚴重造假嫌疑。”
“這不可能!”
“鬆明哥,”顧芷柔突然撒嬌般地靠向林鬆明,“你來說說,江小姐的報告有多少問題?”
林鬆明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著:“根據專家組的意見,你近期提交的報告中,關於海豚母子情感互動的記錄明顯違背科學規律。作為項目負責人,我同意了專家組的停職建議。”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林鬆明,你明明知道那些數據都是真實的!你也看過月靈和星辰......”
“夠了!”他突然提高音量,“工作場合請稱呼我林總。還有,不要再用這種充滿感情色彩的名字稱呼實驗對象。這很不專業。”
顧芷柔掩嘴輕笑:“江小姐,你該不會把自己當成那對海豚的家人了吧?真是......太可笑了。”
“它們確實是我的家人。”我紅著眼睛,“至少它們不會背叛我。”
“嘖,”她搖頭,“這就是你的問題。科研人員帶著這種感情去做研究,怎麼可能客觀?鬆明哥說得對,太不專業了。”
林鬆明站起身,整了整西裝:“若晴,希望你能保持理智,這樣你還有機會回來。”
“你們不能這樣!”我強迫自己壓抑著聲音的哭腔。
顧芷柔優雅地放下咖啡杯:“怎麼不能?我爸爸可是基金會的董事長。”
我剛要說話,手機突然震動。
是一起研究海豚的同事。
“若晴!你在哪?”她的聲音帶著慌亂,“今早海豚不見了,我們都沒收到通知......”
我的手劇烈顫抖起來,緊握的手機幾乎要跌落在地。
耳邊仿佛還回響著昨晚星辰歡快的啾鳴,和月靈溫柔的注視。
“你是在報複我......”我抬頭,看見顧芷柔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一個念頭湧上心頭。
我立即從包裏摸出水果刀。
我將冰涼的刀鋒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血珠滲出:“帶我去見它們。”
4
林鬆明猛地站起身,聲音裏第一次出現了波動:“若晴,你瘋了?把刀放下!”
顧芷柔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我是不是瘋了不重要,”我苦笑,刀尖微微用力,脖子上浮現出一條紅色痕跡,“重要的是,我現在就要見到它們。”
“你......”顧芷柔站起來就要叫保安。
我打斷她:“不知道顧小姐的父親會不會喜歡看到新聞頭條上,他的寶貝女兒,逼死了一個年輕的科研人員?”
林鬆明眸色陰沉,盯著我脖子上的血跡:“若晴,住手。我帶你去。”
“鬆明哥!”顧芷柔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顧芷柔還想說什麼,被他一個眼神製止。
我們上了他的車。
我坐在後排,刀始終沒有放下。
透過後視鏡,我看見林鬆明緊繃的下頜線。
曾經,我也無數次偷偷欣賞過他這樣的側臉。
隻是現在,那些溫柔的回憶都像一場夢,被顧芷柔高跟鞋的聲音碾得粉碎。
車子駛向郊區的私人別墅。
一路上,我的手愈發冰冷,內心狂跳。
爺爺說過,這對海豚是他留給我最後的禮物。
不論是為了這些年的情誼,還是爺爺,我都要這麼做。
顧家的私人水族館在別墅地下。
電梯下行的過程中,我死死攥著手,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多一分勇氣。
門開的瞬間,撲麵而來的是刺鼻的藥水味。
這味道太重了,遠遠超過了正常的消毒需求。
我的心一沉。
幽藍的觀察池將整個空間映照得陰森可怖,一眼望去,我就看到了漂在水麵的月靈。
她原本優雅的身軀僵硬地彎曲著,背鰭和尾部有大片擦傷,像是被粗暴地拖拽過。
她已經死了。
甚至可以說是,被虐待致死!
小星辰虛弱地貼在母親身邊,發出斷斷續續的啾鳴。
那聲音不再活潑,而是充滿了恐懼和哀傷。
氣血上湧,我幾欲泣血。
“對不起啊,轉移的時候出了點意外。”顧芷柔輕描淡寫地說,“這隻大海豚太不配合了,一直在掙紮。”
5
我對她怒吼道:“你們對它們做了什麼?!”
“沒什麼啊,”她優雅地整理著自己的頭發,“就是注射了一點鎮定劑。誰知道它這麼脆弱......”
“鎮定劑?”我撲到池邊,這才發現月靈身上有幾處明顯的針孔,“你們用了多少劑量?!”
“這有什麼關係嗎?”顧芷柔不耐煩地說,“不就是兩隻......”
我猛地轉身:“它們是有生命的!你簡直是謀殺!”
我想要衝上去拉住顧芷柔質問,林鬆明卻先一步擋在她麵前。
“若晴,”林鬆明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你太感情用事了。芷柔是好意,她請了最專業的團隊來處理。這種意外,誰也不想看到。”
我望著他西裝革履的樣子,突然感到一陣惡心:“好意?就是用過量的鎮定劑害死了月靈?林鬆明,我第一次發現,你毫無人性。”
話音未落,我看見小星辰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
它拚命地撞向池壁,眼神痛苦,像是要告訴我什麼。
“它這是怎麼了?”顧芷柔皺眉,“不會也要死了吧?”
我顫抖著衝上前抱住它,那一瞬間我看見它的嘴裏含著一顆珍珠。
我強迫自己冷靜地說:“我要帶走它。”
“不行!”顧芷柔尖叫。
我從口袋裏摸出那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心臟處:“你確定要攔我嗎?”
林鬆明變了臉色:“你瘋了!”
“是啊,我瘋了。”我取下無名指上的鑽戒,用力擲在地上,看著林鬆明一字一句地說,“從今天起,我和你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