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記得所有人，唯獨忘了我。

病房裏，麵對他陌生的眼神和詢問，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我麵不改色道：“我是你以前的大學同學。”

我轉頭離開病房，眼睜睜看著宋雲琛和他的白月光陷入熱戀。

我辭掉工作，離開不屬於自己的圈子回到老家，接受爸媽安排的相親。

婚禮上，宋雲琛卻突然出現，哭著說：“我全都想起來了！你不能嫁給他！”

我笑著說：“晚了，我已經懷孕了。”

宋雲琛聞言，幾乎瞠目欲裂。

……

病床上，宋雲琛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我：“你誰呀？怎麼來我的病房？”

我拎著雞湯，僵硬在原地。

喬柚笑著說：“她是你......”

我立刻打斷她，自然道：“我是你以前的大學同學。”

宋雲琛眉心微皺，下意識看向喬柚，兩人十指相扣，姿態很親密，任誰看到了都會覺得關係不一般。

我勾起釋然的笑，放下熬了一上午的雞湯，不再看宋雲琛一眼，在喬柚狐疑的目光中離開了病房。

我追了宋雲琛七年，從大一一直追到現在，就在前兩天，我終於打動他，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結果他卻為了保護喬柚，出車禍傷到了腦袋。

我記得所有人，唯獨忘了我。

麵對陌生的宋雲琛，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我忽然覺得很疲憊，這七年癡戀讓我苦不堪言，這回我真的喜歡不動了。

回到公寓，我六神無主地打掃房間，這是我的解壓方式。

不打算圍著宋雲琛轉後，我心底格外空虛，竟有些茫然。

突然，媽媽給我打了個電話。

“窈窈，你老大不小了，你爸爸給你安排了相親，這周末有沒有空回家一趟啊。”

媽媽期待地等我回複，我正要說話，便看到上司給我發的消息。

【這一年公司效益不好，你的年終獎和提成都被取消了。】

我愣了下，眼前一陣空白。

我猜年終獎隻取消了我一個人吧。

年前我剛簽下一個大單子，提成按理來說是百分之八，估摸著有七八十萬。

年終獎大概四月份才發下來，林林總總加在一起差不多一百二十多萬。

我給公司賺了那麼多錢，他們竟然連這點錢都貪，真不要臉。

“窈窈，你怎麼了？是不喜歡嗎？要不媽媽幫你把相親推了？”

我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有空回去，不過不是這周末，是下周。”

媽媽開心地掛斷了電話，我盯著老板的聊天框肚子裏直冒火。

我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黃總，老娘我不幹了。”

“我要告你。”

“後續的流程還沒走完呢，你猜我走了後，江總會不會繼續和你合作。”

上司先是驚愕，後不停地給我畫大餅，我一個字都沒聽，直接掛斷了電話。

惡心的工作和男人，我全都不要了。

我找到專業的律師仲裁了公司，成功拿到了一百二十六萬，前提是要把年前的單子處理完。

交接完工作後，身為經理的喬柚破天荒地找到了我。

“落窈窈，你太衝動了，你別忘了這份工作是你求來的。”

聽到這話，我笑出了聲。

“那多虧了你呢，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跨行做金融？”

喬柚表情微變，她幹巴巴道：“落窈窈，你不喜歡宋雲琛了嗎？”

我笑意不減：“不喜歡了，我累了。”

喬柚呼出一口氣：“你最好沒有欲擒故縱，反正他已經把你忘了，以後你從哪來就回哪去吧。”

2.

我表情不變地抱著箱子離開了公司。

外麵飄起了小雨，我忽然想起，我和宋雲琛喬柚他們根本不是一個圈子的。

我是普通人，他們是不缺錢的少爺小姐。

我以前的大學專業是珠寶設計。

在一次設計比賽，我的設計稿被喬柚偷了，她卻反口汙蔑我抄襲她。

我的名聲發爛發臭，被設計大廠避雷。

其實我隻要拿出原稿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惜電腦裏的原稿和草稿紙全都沒了。

後來喬家人找到我，給我一百萬封口費，我沒收，並堅持維權。

宋雲琛卻以為我收了。

他還勸我承認抄襲，反正以後可以幹其他的行業。

身為大少爺的他，根本不明白我的夢想。

那天是我第一次朝宋雲琛發火。

宋雲琛口不擇言：“那你收錢幹什麼？你既想拿錢，又想讓別人相信你沒抄襲，天底下哪來那麼好的事！”

我內心崩潰，哭著說：“我沒收錢，我真的沒收錢，你相信我好不好？”

宋雲琛低聲道：“喬柚她需要那個獎，她的獎必須幹幹淨淨的，這個節點就別鬧事了，喬家覺得你家境不好不容易，都出人道主義彌補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還有，喬柚怎麼可能會拿你的設計稿，她那麼有設計天賦，你別裝過頭了，別到時候錢還沒捂熱，就飛了。”

我僵在原地，意識到宋雲琛說那麼多，歸根結底就是不信我。

之後，學校決定要開除我，最後是宋雲琛出麵保住了我。

爸媽年紀大了，要是知道我因為抄襲被開除，他們會受不了的。

為了畢業證，我妥協了，放棄了維權。

喬柚那樣的人，輕而易舉就能拿捏我的前途。

事後，喬柚找到我，得意洋洋道：“其實我爸媽早就給我找好了槍手，但我就是看不慣你，所以才拿了你的設計稿，誰讓你喜歡宋雲琛呢？宋雲琛他是我的，哪怕是我不要的，看不上的，他也是我的。”

我的心臟止不住發疼，還是強撐著：“可你在乎的宋雲琛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否則怎麼會動關係保住我的學籍呢。”

喬柚卻說：“那是因為我，我說你太可憐了，家裏貧困，沒了學曆以後說不定連工作都找不到，宋雲琛聽到這話還誇我善良呢。”

我呼吸急促，不願相信我喜歡的人這麼不信任我。

可這是事實。

喬柚說對了，我確實連工作都找不到。

我要還學貸，還想留在這座城市，我向宋雲琛開口求助了。

這件事被喬柚知道了，她居心不良地把我安排到了她家的分公司。

她為了看我笑話，跟家裏要了總經理的職位。

不管怎麼樣，這個時候我真的需要一份糊口的工作。

意料之中，喬柚沒少利用職務給我使絆子。

宋雲琛總勸我大度，說喬柚就是公主脾氣，讓讓就過去了。

一開始我還會爭辯，到最後變得沉默寡言，因為宋雲琛心底壓根沒有我。

可能人天生就是犯賤吧，就算這樣，我還是忍不住喜歡他。

隻要宋雲琛有需要，我都會出現在他身邊。

甚至大半夜，他一個電話就能把我叫過去，給他跑腿處理雜事。

宋雲琛的朋友們全拿我當做笑話，背後罵我是舔狗。

有時候我自己都分不清追求宋雲琛，是因為喜歡他，還是下意識的習慣。

大學四年，工作三年，我追他追的太久了。

不管他信不信我有沒有抄襲，在過去他確實是唯一幫助我的人。

偷偷給我捐款，幫我交學費，維護我自尊心，主動關心我的人是他。

後麵仗著我的喜歡，傷害我的人也是他。

3.

我飛速把公寓退了，押金還有剩下的半個月房租我全不要了。

我登上回老家的飛機，剛坐好準備清理好友，突然刷到了喬柚的朋友圈。

她發了張合照，照片裏喬柚和宋雲琛臉貼著臉接吻。

並配文：

【兜兜轉轉，還是青梅竹馬。】

下麵立刻被共同好友刷屏。

【恭喜呀，你們兩個可算在一起了。】

【沒了某人的騷擾就是好，宋少終於抱得美人歸了。】

【我猜某人要哭了，舔了那麼久，連給宋少提鞋都不配。】

我麵不改色地把這些人全都刪了。

我的微信現在變得幹幹淨淨。

下了飛機，離老遠就看到爸爸在朝我揮手。

媽媽坐在副駕駛，興奮地跟我分享她路上遇到的事。

“剛才還碰到你的相親對象了呢，我覺得他人挺不錯的，你可以試著相處。”

我笑了笑：“萬一成不了呢。”

媽媽語氣失落：“那是有緣無份，媽媽不強求。”

我望著爸媽鬢角的白發，心底一陣酸澀。

這些年除了過年沒回過幾次家，他們越來越老了。

他們生我生的很晚，四十二歲才試管成功有了我。

我語氣平靜：“你們放心好了，我會認真對待這次相親的。”

次日，我精心打扮後來到爸爸給我的地址。

是一家小吃店，味道不錯，因為是夫妻店，如果是情侶還會打折。

是小情侶喜歡的約會聖地。

今天店裏卻隻有一個人，我望著男人的背影，意識到這人可能是我的相親對象。

可看著卻覺得十分眼熟，結果男人回頭了。

“江總？”我眉心微皺，“你怎麼在這？”

江祁白已經點好了飯菜，兩杯熱茶泛著熱氣。

“相親啊。”江祁白麵容坦然，“過來坐啊，我嫌吵，就包場了，你不會介意吧。”

我猛地搖頭：“不......不介意。”

我強裝鎮定地坐下來，心底卻翻江倒海。

甲方爸爸突然變成相親對象是什麼體驗？

我隻覺得要命！

江祁白輕笑一聲，聲音砸進我的耳裏，麻了麻。

“別緊張，你爸爸幫我奶奶修好了自行車，然後雙方談起你我，發現都沒對象，就想把我們湊成一對。”

我意識到江祁白應該是礙於長輩情麵，被逼著來的。

“沒關係，我們走個過程就行。”

我心底歎息，看樣子相親要吹了。

說來也是，像江祁白這樣的好條件，怎麼會過來相親啊。

江祁白笑了笑：“我身高187，體重一百六，有十幾家上市公司，資產嘛......有很多，我沒算過，你想要了解的話，我可以讓我的律師給你列清單。”

“......”

我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啊？”

“你可以介紹你自己的情況了。”

“江總，我......”

江祁白打斷我：“叫我祁白就行。”

“......祁白？”

江祁白聞聲，露出滿意的笑。

我心底覺得荒謬，走流程不至於這麼真心實意吧。

我壓下內心的複雜，緩緩開口：“我身高一米六七，體重一百斤，存款不到兩百萬，沒了......”

大部分的積蓄還是依仗江祁白的訂單，否則我還是個窮鬼。

“等下我們去哪裏玩？我對這個地方不熟。”

江祁白不住在這裏，他是看望他奶奶才來這個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