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過年回家，我視作親人的小貓被侄子用鞭炮炸死。

我珍藏了十幾年的媽媽送我的禮物，也被侄子用鞭炮炸毀。

我反複求他去外麵玩鞭炮，他卻非要在書房放衝天炮，燒毀了我價值五十萬的設計圖。

燃燒的煙火把我逼到桌子下，我看著被炸傷的手臂和死去的小貓，傷心欲絕。

視線默默轉向小區裏的沼氣池，嘴角浮現一絲微笑。

熊孩子，既然你愛玩鞭炮，那我就用你最愛的鞭炮送你下地獄。

下一秒，一聲巨響，五輛豪車飛上了天。

……

大年三十的鞭炮聲裏，我拖著行李箱剛跨進家門，一道黑影就朝我撲來。

"小姑的貓！"八歲的侄子程天寶兩眼放光，油膩膩的爪子直接往航空箱裏掏。

我的布偶貓雪團嚇得炸毛，發出尖利的哈氣聲。

我側身護住航空箱，後背重重撞在門框上，火辣辣的疼。

"天寶想玩就給他嘛。"嫂子王美玲磕著瓜子從裏屋出來，

"畜生哪有人金貴？"

話音未落，程天寶突然從褲兜掏出擦炮，擦著火星就往航空箱縫隙裏塞。

雪團淒厲的尖叫混著鞭炮炸響，航空箱劇烈晃動，鋒利的貓爪在混亂中劃過程天寶的手背。

"媽！"程天寶舉著滲血的手背幹嚎，"死貓抓我！"

王美玲瞬間變臉，抄起門邊的掃帚就往航空箱上砸。

我下意識用胳膊去擋，竹掃帚上的倒刺勾住羊絨衫，火辣辣的疼順著小臂蔓延。

掃把飛出去砸到了侄子身上，哐當一聲，侄子跌坐在地，大哭起來。

"程曉雪你瘋了吧？為個畜生傷你侄子？"父親程建國的咆哮震得吊燈搖晃，

"馬上把這破貓扔了！"

我死死抱住航空箱後退，雪團隔著透氣孔舔我滲血的手腕。

玄關鏡裏映出我淩亂的馬尾和被砸爛的行李箱，我的設計稿也散落一地。

"要扔貓，先扔我。"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雪團三年前救過我的命，抑鬱症最嚴重那會，是它整夜趴在我胸口，逗我開心。"

三年前，母親去世，我孤身一人北漂，要不是雪球陪著我，我挺不過來的。

我輕輕撫摸雪球炸毛的身體，想減輕它的害怕。

"少扯這些沒用的！"王美玲突然掏出手機對著我拍，

"大家看看，當姑姑的為隻貓要殺親侄子啊！"

家族群瞬間炸鍋。

二叔公發來60秒語音："小雪啊，畜生畢竟是畜生..."

表妹發了個翻白眼表情包：

"姐你快三十了還不結婚，跟貓過一輩子？"

雪團突然在航空箱裏抽搐，粉色的肉墊滲出冷汗。

我摸到它劇烈起伏的胸口，想起寵物醫生說過的應激反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02

我爸臉上一黑，

“看看，大家都說你做得不對，就是你的問題！趕緊把這破貓扔了，哄好天寶！”

侄子見狀，更加囂張，

“爺爺，我好疼，我要小姑櫃子裏的高達模型！”

我冷笑，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但為了保護雪團，我隻好咬牙答應。

玻璃展櫃的LED燈帶亮起時，程天寶的瞳孔突然放大。

一櫃子的機甲手辦在暖光中泛起金屬色澤，最中央的初代高達舉著光束軍刀，那是媽媽臨終前送我的生日禮物。

"我要那個！"程天寶踮腳去夠展櫃頂層，運動鞋在橡木地板上蹭出黑印。

我按住他肩膀的手在發抖：“除了這個不行，其他的都可以..."

"小氣鬼！"程天寶突然扯開衣領，露出結痂的抓痕，

"媽！小姑又要打我！"

王美玲舉著自拍杆衝進來時，我正用身體擋住展櫃。

鏡頭懟到我煞白的臉上：

"大家看看，當姑姑的為個塑料玩具凶孩子！"

"淘寶同款十九塊九包郵，至於麼。"

我氣得心顫，堅決不退半步。

"要麼給天寶，要麼我幫你處理。"父親拎著黑色垃圾袋堵在門口。

“除了這個，其他都可以！”我想著媽媽遞給禮物時的笑容，好像她還在我身邊，給我力量。

我堵住玻璃櫃門，寸步不讓，氣氛一時凝固。

程天寶突然咧嘴一笑，從褲兜掏出一串鞭炮。

當引線擦過展櫃玻璃時，我終於看清他手裏拿的是雷王炮。

"不要！"

爆炸聲混著玻璃碎裂的脆響，PGU能天使的羽翼在火光中崩解，MB強襲自由的鍍金骨架扭曲成麻花。

程天寶踩著滿地的水晶碎渣，把初代高達的頭顱當球踢：

"略略略，老姑婆和她的塑料老公過家家！"

我跪在地上徒手扒開滾燙的殘骸，掌心被鋒利的合金部件割得血肉模糊。

媽媽縫在高達披風裏的護身符燒得隻剩半截金線。

眼淚瞬間不受控製地流下。

媽媽，你留給我最後的禮物也被毀了......

"跟孩子計較什麼。"父親把程天寶舉過頭頂，

"你那些破爛淘寶二十塊能買一箱。"

王美玲突然湊近我流血的手：

"妹子，你這傷口得打破傷風吧？"

她用紅色美甲對著我的傷口指指點點，尖銳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刺痛著我，

"要不姐陪你去醫院，順便把貓..."

淒厲的貓叫打斷她的話。

雪團正在航空箱裏瘋狂撞擊，粉色肉墊滲出斑駁血印。

我這才發現程天寶褲兜鼓鼓囊囊——他往貓砂盆裏塞了三個點燃的仙女棒。

我不顧手上的傷，一把抱起雪團，崩潰大叫：

“我把雪團送走！”

眼淚一滴一滴滴在雪團身上，貓毛打成了結。

我把雪團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寵物醫院，做了全身檢查後寄養在這裏。

確認雪團沒問題後，我終於舒了口氣。

雪團，等過完年我立刻帶你回家。

腳步沉重地往回家走，到小區門口我腳步一停。

隻見那通知欄上，貼著一張告示。

【沼氣池疑似泄漏，請居民遠離。】

03

我掃了一眼，卻沒通知家裏，他們不在乎我的感受，我自然也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寵物醫院的消毒水味還黏在衣服上，我抱著雪團空蕩蕩的航空箱推開家門。

書房傳來紙張燃燒的焦糊味，混著程天寶癲狂的笑聲。

"飛嘍！全都飛嘍！"

我衝進書房時，本該在我行李箱的設計圖，此刻卻正在衝天炮的火焰中翻卷。

我連續加班三個月的心血化作紛揚的灰燼。

"我的競標方案..."我徒手去抓燃燒的圖紙，火苗舔過手上的傷口。

程天寶把煙花筒對準最後一張總平麵圖：

"老姑婆的作業本著火啦！"

設計效果圖在火光中扭曲變形。

我喘著粗氣，

“你們知道這方案價值多少嗎？至少五十萬！”

"不就幾張破紙嗎？"父親端著紫砂壺出現在門口，

"你存折裏還有一百多萬當我不知道？還差這五十萬？"

我猛地轉身，頸椎發出錯位的脆響。

卻發現書櫃第三格暗匣被撬開，母親留給我的首飾盒大敞著，存折胡亂放著，內頁還沾著茶漬。

我衝上去，拿起存折卻發現已經被刷了幾十萬，憤怒道：

“拿我的錢去幹什麼了！”

"三十萬給天寶買了德國進口煙花車，還剩九十萬..."父親吹開茶沫，

嫂子上前一步，搶走我的存折，

"那剛好剩下的錢年底給你哥換輛寶馬。"

“憑什麼？這是媽媽給我的錢！”我不解地大喊。

就在這時，程天寶突然擰動煙花車遙控器，一米長的玩具車撞向我小腿。

車頂旋轉的加特林炮筒噴出火星，十六管微型竄天猴齊發，書房瞬間變成敘利亞戰場。

燃燒的火焰順著圖紙蔓延，他開著煙花車碾過滿地狼藉，車尾在實木地板上劃出焦黑的溝壑。

"賠錢貨！"程天寶操縱戰車將我逼到牆角，

“撞死小姑！媽媽說你不結婚，隻要你死了，你的家產都是我的...啊！”

我攥住他手腕時，瞥見煙花車底盤印著"沼氣環境禁用"的德文標識。

"放開我兒子！"王美玲的尖叫混著手機快門聲，

"家暴啦！我錄下來了！"

我鬆手的瞬間，程天寶將整盒擦炮撒向書櫃。

王美玲舉著雲台相機追拍：

"寶寶真棒！抖音點讚破十萬媽媽給你買火箭筒！"

04

程天寶更加囂張，開著煙花車追我跑，把我逼進餐廳，我慌不擇路躲進桌子下麵。

他開著煙花車連續撞翻三把餐椅。

"老姑婆出來啊！"程天寶把二踢腳塞進我拖鞋，

"給你腳底板紋朵煙花！"

餐桌下方積著層薄灰，我蜷縮在陰影裏。

手機突然震動，寵物店老板發來一段監控視頻。

雪團在籠子裏抽搐著朝鏡頭作揖，那是它每次討要零食時的動作。

然而下一秒，雪團倒在籠子裏，口吐白沫，一動不動。

寵物醫院接著發來雪團的死因，是因為鞭炮造成接連的應激。

我僵在原地，不敢相信，早上還活潑舔我臉頰的雪團，現在就拋下我去了另一個世界。

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躲什麼躲！"王美玲踹了一腳桌腿，

"我們天寶將來要當兵王的，現在拿你練練手怎麼了？"

當程天寶把竄天猴對準桌布時，

"寶寶別鬧了。"父親突然柔聲道，"留著你姑的手還能畫圖賺錢。"

我再也不願忍耐，我衝出餐桌，程天寶點燃了綁在煙花車上的彩珠筒。

灼熱的鋼珠擦過我左臂，在舊傷上烙新的疤痕。

我想衝上去把他暴打一頓，手機卻響起刺耳的警報聲，物業APP強製推送紅色預警：

【甲烷濃度5.1%，請居民自覺遠離沼氣池。】

我望著窗外漆黑的化糞池方向，眼神一暗。

"天寶。"我擦掉眼淚，"在屋裏放炮多沒勁啊。"

程天寶的煙花車突然調頭，車頂的激光瞄準器在我胸口晃出紅點。

王美玲舉著手機直播："老鐵們看好了，真人版絕地求生！"

我退到玄關鏡前，

"聽說張奶奶孫子有輛會噴火的坦克車...你去小區花園裏和他一起玩。"

"我才是最強王者！"程天寶猛踩油門衝下台階。

"看好了！"程天寶將整盒魚雷炮撒向化糞池井蓋，

"這才叫藝術！"

其中一發擦著雷克薩斯的車窗鑽入下水道，德國進口的冷焰火在沼氣中瞬間燃燒。

五輛豪車的防盜警報同時嘶鳴。

"天寶回來！"嫂子王美玲的尖叫瞬間被吞沒中。

"轟——"

巨大的火焰一瞬間騰空而起，路人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