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弘宴的腦子轟得一聲炸響。
跟著張嬸來到醫院,他便看見奶奶躺在ICU病床上,臉色蒼白。
“家屬來了是吧?”
醫生大步走出來:“老太太之前有心臟病,突發腦溢血有可能造成偏癱失語,而且腦部殘存血塊需要手術取出,另外心臟也需要做搭橋手術......”
簡弘宴聽著,腦子一片空白。
奶奶有心臟病嗎?
他努力回憶著,才想起來之前很多次奶奶捂著胸口臉色忽然不好看,半夜也聽過奶奶叫痛,隻是問起來奶奶都說沒事。
他到底有多粗心,才連這些都沒注意到?!
簡弘宴呆呆聽著醫生囑咐,拿過手術費的賬單,上麵的數字刺得他雙眼泛紅。
二十萬。
他現在要去哪裏找二十萬......
沒來由的,他想到了包廂裏那些錢,應該也有好幾萬?
暈過去了沒來得及撿,要是還有,也能稍微救一下急了,即便他打心眼裏不想要沈明溪的錢,不管出於施舍還是羞辱。
簡弘宴用卡裏僅剩的錢交了奶奶的搶救費,渾渾噩噩回到家,手機忽然響了,是外賣眾包的負責人打來的。
“簡弘宴,你被開除了。”
負責人語氣不善:“昨天你接的閃送訂單,客戶投訴你商品外包裝都壞了。”
簡弘宴不自覺握緊了拳,艱難開口:“隻是一個投訴,為什麼要開除?”
這個節骨眼上再丟掉工作,他和奶奶就隻能等死了。
他自己不要緊,可是奶奶找了他二十年,為了他哭得都快瞎了眼,他怎麼能不管奶奶呢?
“為什麼,你自己心裏有數,這個投訴可是直接打到總部去的。”
負責人語氣不耐:“好好想想你得罪過什麼人,我們這反正沒辦法留你。”
簡弘宴低下頭,也猜到是有人借題發揮。
是沈明溪嗎?她就那麼恨他?非要把他踩到腳底?
電話被負責人掛斷,簡弘宴望著屏幕,眼睛忽然有點酸。
許久,他揉了揉眼點開了招聘軟件。
讓她出了這次氣,應該也就毫無交集了,她要是能放下,也是好事情。
......
兩天後,社區幫簡弘宴找到了工作——市政部門下的清潔工。
他沒有學曆,哪怕其實能力擺在那,也不會有公司要他,現在的身體也不太能幹體力活。
奶奶的病情暫時穩定下來,隻是還需要住院,手術也不能拖。
第一天報道,簡弘宴被分配去清掃公廁。
一堆大媽裏,他這個年輕小夥子顯得十分格格不入,路過的人眼神都有點鄙夷。
簡弘宴極力忽視那些目光,拿著掃帚清掃廁所,忽然看見門上貼著小廣告。
【器官捐獻,報酬高昂,電聯13xxxxxxxx......】
他掃地的動作頓了頓,鬼使神差般撕下了紙條。
要是以前,簡弘宴看都不會看,可現在,這紙條又好像成了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二十萬的手術費,還要再給奶奶留一些傍身錢找人照顧她,怎麼也要五十萬。
現在的他,沒可能半年賺到這個數。
他抿著嘴記錄下上麵的數字,清掃結束拿著掃把出去,想著下班後打過去問問,一輛勞斯萊斯卻停在他身邊,恰好打開車門。
簡弘宴一時沒注意,被車門撞倒在地。
“走路沒長眼麼?這車蹭壞了你賠得起?想碰瓷的是吧?!大小夥子車門一撞就倒了!你是紙糊的啊?”
司機下車破口大罵,簡弘宴坐起來想開口道歉,看見勞斯萊斯的車牌號,卻愣住了。
【HY520。】
他心裏忽然生出些不妙的預感,果然,下一秒後座車門打開,露出一張明豔臉龐。
“簡弘宴,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沈明溪穿著黑色風衣,腳下的高跟皮靴光潔如鏡:“故意來我車邊碰瓷?是知道後悔了?想讓我回心轉意?”
簡弘宴臉色有些蒼白:“我沒有這個意思,也不知道車是你的,抱歉,我這就走。”
他想站起來,胃卻不爭氣的又開始疼,冷汗大顆大顆往下砸,掙紮幾次都沒能起身。
沈明溪冷眼看著,忽然扯起個譏誚的笑:“不是要走麼?要跟我裝可憐了?就這麼一下,你是斷了腿嗎?”
簡弘宴緊咬著嘴唇不願在她麵前露怯,聲音也啞得驚人:“我隻是累了,沈小姐可以把車開走的,不用管我。”
沈明溪聽著那疏離的語氣,拳頭不自覺握緊。
當初做錯事的人是他,現在,他憑什麼麵對她毫無悔改之意?!
她打量著簡弘宴現在的穿著,眼底漫起涼意:“你現在是這裏的清潔工?”
簡弘宴低下頭,一語不發。
他隻希望沈明溪馬上離開。
沈明溪卻冷笑一聲,從脖頸上摘下一條項鏈。
簡弘宴下意識抬頭,忽然愣住。
那是他們之前訂婚時他送她的禮物,沈明溪居然還留著麼?
下一秒,那枚項鏈在他麵前滑落,掉進車邊的下水道井口。
“垃圾就該呆在垃圾該帶的地方,不過剛剛掉下去的這東西,好歹是值幾個錢的垃圾。”
沈明溪牽著唇角,眼中帶著冷嘲:“把剛剛我掉下去的那條項鏈給我撿出來吧,清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