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幾乎將下唇咬出血,先前的堅持在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她對陸母說:“我知道錯了,媽。”
“我和陸溫月道歉。”
陸母愣了愣,回過神很是欣慰:“知道錯了就好,趕緊進來,外邊天冷。”
原來她也知道外邊冷。
寧安咽下苦澀,進了大廳在陸溫月譏誚的目光下,直直對她鞠躬道歉:“對不起。”
“剛剛不是一副很有骨氣的樣子嗎?”
陸溫月麵露得意,起身挽住了陸慎川的胳膊,朝寧安笑得快意:“怎麼現在見了我哥,馬上就認慫了?”
她就知道寧安特別怕陸慎川。
有陸慎川撐腰,寧安這輩子都隻能被她壓著。
寧安垂下長長的眼睫,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個淡淡的扇形陰影,睫毛輕顫猶如脆弱的蝶翼。
她不說話,陸溫月更是囂張,出言譏諷:“寧安,你還真是能屈能伸。”
寧安抿了抿唇。
隻是被羞辱而已,這沒有什麼。
相比陸溫月的冷嘲熱諷,陸慎川才是可怕。
她沉默不言,身影單薄麵色憔悴,因為剛剛被凍了一個多小時唇色都泛著青紫。
陸母看了心疼,站出來打圓場:“既然寧安知錯了,也道了歉,溫月,這事就先到這裏,天色晚了,要不先休息,有什麼事明早再說。”
她回頭交代傭人:“你們煮碗紅糖薑水,等等給寧安送過去......”
“媽!”
陸溫月不爽地喊了聲,看見陸母關心寧安就生氣。
她瞪著寧安說:“我不管,我必須要把她趕出京城!”
“先不說她克不克我,就是她留在京城都是個禍害,這個賤人賤得很,現在還惦記著我的淮硯呢,留在京城一定會想盡辦法勾引淮硯的!”
“我不會。”
寧安開口否認,實在是不明白陸溫月為何總是這樣戒備自己。
她明明已經許久沒和沈淮硯有過交集。
沈淮硯,於她已經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少在這裏裝了!”
陸溫月半點不信,看著寧安那張明明滿是憔悴反倒是愈發顯得楚楚可憐的臉很是咬牙切齒。
“你就是用這幅樣子去勾引男人的嗎?果然是下賤,天生的狐狸媚子!”
“溫月,寧安她......”
陸母皺了皺眉,想要為寧安說兩句話。
寧安養在她膝下多年,她當然知道寧安並不是那樣子的人。
但陸溫月看她偏幫寧安,更是生氣,眼眶當即就紅了。
“她就是想要勾引淮硯,賊心不死,之前都追到了醫院裏麵麵去了!”
眼看她都要哭了,陸母哪裏還顧得上給寧安說話,當即上前輕聲哄勸著陸溫月。
“是媽說錯了話,溫月你不要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你現在還懷著孩子呢,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不要氣了,乖啊......”
因為陸溫月動了氣,身子有些不舒服,隻得先一步回了房間。
寧安不敢看陸慎川的眼神,也回到了自己在上陸家的房間。
先前她是住在陸家別墅三樓,采光最好的那個房間,但是在陸溫月來了之後,她現在住在二樓的一個偏房,邊上就是雜物房,陽光鮮少照進來不說,經常傭人們還會把各種雜物有意無意堆在她房間和門口。
不過寧安也不在意,她已經鮮少回來,這裏也沒有她的私人物品。
清空了房門外的雜物,寧安進了門,發現裏邊一股子黴味兒,地上還有些散亂的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
她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是好好休息。
傭人們為了討好陸溫月,私下裏做這些添堵的事也不怕陸母發現。
即便陸母發現了,陸溫月說兩句話便也就過去了。
寧安站在房門發呆。
直到時辰差不錯了,她才朝著陸母的房間走去。
對於陸母的就寢時間,她很是清楚,約莫十一點入睡,十點半左右肯定會回房間。
敲了敲房門,陸母果然在房間。
“寧安?”
陸母有些驚訝,看她衣服都沒換,皺了眉頭讓人進來。
她摸了摸寧安的手,被冰得嚇一跳:“你這孩子,怎麼還沒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呢?你本來身體就不怎麼好,這要是凍著了感染了風寒,怕是又要受罪。”
寧安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個笑。
她房間那麼樣子,她怎麼洗澡換衣服。
而且她衣櫃裏先前陸母準備的衣物,全都被陸溫月用剪刀剪碎了。
這些事寧安也不想說,說了也是無用,最多讓陸母歎息跟著憂愁。
她隻是反手握住了陸母的手,嗓音發澀:“媽,我求求你,不要送我離開京城好不好?”
籌謀積蓄力量那麼久,她隻需要再等等,等教授那邊時間到了,她便能夠離開徹底脫離陸慎川的掌控。
這個時候,她怎麼能被送走。
“這......”
陸母很是為難,臉上露出愁苦的神色。
她是信了陸溫月說的話,也擔心寧安會克陸溫月。
寧安閉了閉眼,朝著陸母跪了下去。
陸母被嚇一大跳,忙去拉她,但是她怎麼都不起。
“媽,我真的不能走,求你了,媽——”
寧安抬起頭看著陸母,一直忍著的眼淚流了下來,順著她光潔消瘦的小臉蜿蜒而下,無聲卻淒楚。
她和陸溫月嚎啕大哭恨不得吸引所有人注意力不一樣,因為太過於安靜隱忍,反倒是愈發讓人心尖發酸,不自覺跟著動容。
“好。”
陸母深吸一口氣,跟著蹲下身子,抱住了寧安過分瘦削的肩膀:“好寧安,不要哭了,媽答應你。”
寧安閉著眼,將頭放在陸母的肩膀上,眼淚一直在無聲地流著,怎麼都停不下來。
翌日。
在早餐的餐桌上,陸母說了不打算把寧安送走的事。
“如果寧安和溫月不能在一起,以後少見麵就是了。”
“砰!”
陸母話音剛落,陸溫月就把手裏的牛奶杯砸了。
動靜太大,周圍人都被嚇一大跳。
“媽,是不是她和你說了什麼,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她很生氣,氣得臉都紅了,拿起桌子上的麵包片就朝著寧安砸去。
寧安偏了偏身子,避開了麵包片,但是還是有不少醬汁滴落到她的衣服上。
她抿了抿蒼白的唇瓣,抽了幾張紙張,也沒說什麼,隻是低眉順眼地輕輕擦拭著。
陸母起身拉住陸溫月,安撫了好一會兒。
最後顧及到當眾胎兒,陸溫月勉強壓下火氣。
但是她還是很不滿,和陸母告狀:“媽,你真的不要被她騙了,她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上次我去婦產科檢查,看到她也在,沒準就是懷了野種!這要是被外人知道也太影響我們家聲譽了!”
“別亂說,寧安不會做出這些的。”
陸母雖然這麼說,可扭頭看向寧安時,還是道:“正好體檢時間快到了,寧安你和我們一起去醫院看看吧。”
寧安心頭一跳,知道自己是被懷疑了。
尤其是旁邊男人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如有實質般的目光,讓她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要是一個應對不好,真被帶去檢查,就暴露了。
可她現在也不能反對。
寧安想著自己該有的反應,麵露不高興,但還是點頭道:“好,隻是我沒懷孕。”
“不用了。”
一直安靜用餐的陸慎川放下叉子,冷淡地說:“過兩天戴主任會過來,到時候一起檢查。”
有婦產科聖手戴主任在,確實是更靠譜。
陸母便沒有了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