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暄音臉色白的像紙,身形搖搖欲墜,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
侯夫人等一眾主子隻冷眼瞧著,並未阻止孟淮遠對紀暄音的教訓。
侯府從不自視身份高高在上,若是收個養女如此行事,難免敗壞侯府名聲。
薑蓉秋死死地咬著嘴唇,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紀暄音啊紀暄音,你應該沒想到侯府三公子會對你這般不留情麵吧。
上京這一路上,紀暄音如何行事,孟淮擎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不信紀暄音會是捧高踩低之人,何況,瞧著她的麵色,孟淮擎心中便有些悶悶的。
當下便要站出來替紀暄音解圍。
紀暄音卻先他一步蹲下行了個禮,輕輕咳嗽了兩聲,“三公子,我紀暄音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何能跪她一個小女子?”
“如何跪不得?我要你跪,你便要跪!”
孟淮遠原先瞧著她虛弱的模樣,心中還有些不落忍。
可這會兒見她死不悔改,心中怒氣更甚,直接壓住她的肩膀,要壓著她下跪。
“淮遠!”孟淮擎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行事。
此番行事,未免過了!
薑蓉秋麵上一副無辜委屈的模樣,嘴上卻還在拱火:“姐姐想必也不是故意的,何況她正病著,三公子還是算了吧。”
“不能算!”
孟淮遠冷冷的瞧著紀暄音,滿心滿眼的厭惡,“才剛入府她就欺負你,若不好好懲治一番,往後還不變本加厲!”
侯夫人也拍了拍薑蓉秋的手,“是啊,你們二人都是侯府養女,沒有誰尊誰卑一說,侯府一視同仁。”
有形的,無形的壓力都落在紀暄音的身上。
可紀暄音隻是輕聲的反問,“牢裏的犯人,還有辯解的餘地,三公子連我的解釋都沒聽,就將罪名強加在我身上是否太過武斷了些?”
她強壓著哽咽,眼淚無聲的順著臉頰滑下,“我身子不好,大夫來了兩回,道我如今虛不受補,叫我靜心養著。”
“我原是要說的,可妹妹直接堵了我的話,口口聲聲說我瞧不上她。”
“就像三公子說的,我一介孤女能得侯府收養已經是造化,還能瞧不上誰呢?”
薑蓉秋傻眼了。
紀暄音何時學會的這一套?
“姐姐,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你如今虛不受補......”
紀暄音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妹妹是關心我,可院子裏下人去廚房叮囑過,我的飲食一應清淡。”
她目光下移,落在四分五裂的碎瓷片上,語氣悠悠:“不怪妹妹,是我沒福氣。”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何況薑蓉秋做的並不算高明,這樣的手段,府裏的幾個公子看不出,可侯夫人看得真真的。
孟淮遠有些尷尬的鬆開了紀暄音的手,卻有些下不來台。
他硬邦邦的說道:“既是虛不受補,為何不早早的說清楚?平白鬧了些誤會。”
紀暄音攏了攏外衣,本就瘦弱的身形顯得更加單薄了。
她唇邊漫起一絲苦澀的笑意,無奈的說道:“自打妹妹進了院子,我攏共說不上兩句話,這罪名就被安在我身上了。”
“這事兒怪我,自打病了便有些沒精神,說話做事慢吞吞的,倒是辜負了妹妹的一番好心。”
侯府幾個主子一時沒了言語。
院子的下人倒是大著膽子說道:“暄音小姐平常待我們隨和,根本不像看不起的人樣子。”
“是啊!平素能自己做的,絕不吩咐我們。”
孟淮遠心知這事是自己誤會了她,難免有兩分愧疚。
他麵色稍緩,“今日這事......”
“怪我!”薑蓉秋上前拉住了紀暄音的手,“是我沒打聽清楚情況,想當然的就送了補藥。”
“鬧成這樣,我心裏實在是不好受,姐姐怪我吧。”
紀暄音反手拉住她的手,故意翻來翻去的檢查,大度的說:“妹妹也不是故意打翻了那補藥,別傷到了手才好。”
三言兩語,便將這事扣回薑蓉秋的身上。
方才他們受薑蓉秋言語挑撥,先入為主的認為是她故意打翻了補藥。
如今解釋清楚,她可沒理由打翻藥碗。
薑蓉秋平素討好人的時候一張巧嘴,這種時候也急得出錯。
“姐姐莫不是以為是我故意打翻了補藥?我真的隻是......”
紀暄音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妹妹怎麼會這麼想?”
“我隻是瞧著補藥還冒著熱氣,女兒家的皮膚嬌嫩,擔心別燙傷了你。”
薑蓉秋臉色瞬間變了。
她不該提這事的。
幾位公子不提,可侯夫人就未必了。
薑蓉秋忐忑的看了眼侯夫人的臉色,卻見她再沒了之前喜愛的眼神。
心中暗恨,該死的紀暄音,居然將她一軍。
“我隻是怕姐姐誤會了我,才想著解釋清楚,免得你我姐妹之間有疙瘩。”
薑蓉秋還是那副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模樣,說話怯怯的,總覺得像是被人給欺負了。
侯夫人原先聽大兒子說她在家受嬸娘磋磨,隻當她是被打怕了,養養便好。
如今看來,都是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侯府隻是表麵功夫,苛待了養女。
“行了,總歸是個誤會。”
侯夫人開口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口水官司,往常對薑蓉秋兩分笑顏的臉冷著,“蓉秋,侯府不比你從前,往後做事還需穩當些。”
薑家人都犧牲了。
侯爺如今正是覺得愧疚的時候,她若敲打太過,侯爺難免不快。
橫豎就是個小姑娘,沒什麼大手段。
今次就算了,往後若還想在府中生事,她也不會姑息。
“暄音,你身子不好便在院子裏好好養著,有什麼需要就告訴府中的下人。”侯夫人對紀暄音語氣倒是有緩和了幾分。
隻要安分守己的,多養兩個人算不得什麼。
紀暄音笑了笑,“多謝夫人關懷,侯府很好,暄音都不缺。”
侯夫人點了點頭,未語。
薑蓉秋向來會察言觀色,她看侯夫人對自己的態度冷淡下來,便知不好。
該死的紀暄音,她好不容易才討得了侯府上下的歡心。
如今都毀了!
“姐姐養病定然覺得悶,姐姐若不嫌棄,我便來陪你解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