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陪著秦琅拿到秦家繼承權那天。

秦琅承包了整個霧城廣告，向我求婚，說這一生，隻愛我一人。

所有人都羨慕我，嫁給了愛情，我也這樣以為。

後來，不到一年，秦琅吞並我家財產，帶著白月光高調進門。

把我關進地下室，讓我受盡他白月光欺辱。

到死那天我才知道，他愛我而言，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再睜眼，我回到了秦琅向我求婚這一天。

「小唯，嫁給我。」

秦琅站在我麵前，我被花海包圍，身邊是陪我們奮戰的夥伴，還有整個霧城談得上名號的人。

求婚盛大又隆重。

秦琅耗費巨資，讓整個霧城屏幕上，都在直播這場盛況。

而我看著秦琅，有一瞬的恍惚，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和潮濕粘膩的腥氣，以及，秦琅心愛的李珥對我冷嘲熱諷，都像是一場夢。

但夢裏，皮開肉綻的痛感太強烈，讓我止不住一個哆嗦，又聽見秦琅紅著眼睛告白。

「小唯，我秦琅這一輩子，都隻會對你一個人好，我們青梅竹馬長大，你陪著我從見不得光的黑暗走到了光明，你就是我的光，是我唯一想要抓住的幸福。」

我記憶和現實重疊。

我終於回過神來，下意識後退一步，打斷他的話。

「秦琅。」

在秦琅詫異目光下，我說：「我們不合適。」

我喊燈光師停止浪漫氛圍，又對一眾朋友鞠躬抱歉，然後，對著全城直播，轉頭看向秦琅，彎唇一笑。

「秦琅，我隻把你當朋友，從沒男女之情。」

秦琅是秦老爺子在外的私生子，他母親靠著和秦老爺子一夜雲雨生下了秦琅，自此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但不知足，總想著登堂入室，擠走正房。

在我年幼時。

秦母為了逼迫秦家承認秦琅身份，更是自導自演一場綁架，想拿自己親生兒子換一次前途。

卻沒想到。

同夥見錢眼開，半路踢秦母出局，準備要用秦琅的命，吞下巨額贖金。

是我父親救下了秦琅。

也是我父親不顧自己安危，帶著秦琅逃出生天，更是我爸媽帶著我，日夜守在秦琅床頭，整整半月，才守住了秦琅一條命。

也因這次機緣，我父親看秦琅可憐，出麵讓秦琅回到了秦家。

和我一起長大。

我一直以為，我們年少相遇在那種驚心動魄的情節下，應當是情比金堅，更是在歲月曆練中，我陪著他一步步拿下了秦家。

讓秦家人徹底承認他身份，還讓秦琅得到了秦家繼承人身份，幫他平步青雲之後。

我們的談婚論嫁，情理之中。

卻從沒想過。

我傾心相待的枕邊人，會是日後殺害我全家的一匹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依然記得，秦琅一年之後，吞並我家財產，徹底成了秦林兩家主權人，帶著李珥登堂入室，居高臨下看著我。

「林唯。」

「要不是你爸媽多管閑事，我怎麼會在秦家吃盡苦頭。」

秦琅目光冰冷，說出口的話如同利刃割在我皮肉之上。

「為了報複你，我籌謀多年，如今，你看你再也不是林家大小姐，而是我手下可有可無一條狗，你後不後悔救下我？」

他捏著我下巴，逼迫我抬頭，一字一句。

「忘了告訴你，你爸媽之所以被舉報，也是我設局，他們今後隻能在監獄裏苟延殘喘，全部拜當年所賜。」

2

秦琅眼神毒辣，猶如毒蛇攀纏我脖頸，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李珥又在我傷口上繼續撒鹽。

「我已經懷上秦琅孩子，你和秦琅多年也沒懷孕。」

「不怕告訴你，」李珥滿臉驕傲，「是秦琅在你食物中下藥，你已經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真是可笑至極。」

我看著昔日柔情的枕邊人，又看向李珥平坦腹中，有著一條小生命，滿腔恨意，我咬碎了後槽牙說著我一定要讓他們不得好死。

卻隻得到了秦琅冷笑，拖著我扔進地下室。

秦琅知曉我怕黑。

所以，把我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對我冷嘲熱諷。

「從今往後，你就好好在這裏懺悔，你對我做過的一切。」

我從小怕黑。

在被關入地下室，心中恐懼蔓延，下意識想要抓住能抓住的一切，我用力拽著秦琅，哭著求他。

「不要把我放在這裏。」

我用力扯著他褲腳，「求你，不要讓我在這裏.....」

我放下身段，變得卑微至極，卻沒有得到半分同情，隻有嘲笑更重，在我頭頂散開。

「忘了告訴你。」

「林唯，」秦琅蹲下來，昏暗視線中，秦琅麵孔影影綽綽，我看不真切，卻聽見他說：「你當年被關在器材室一整晚，落下怕黑毛病，也是我的手筆。」

我手上動作停下。

「隔天我趕到。」

寒氣從骨縫裏鑽出。

「也是我算準時間。」

無數蟲蟻啃噬著我神經。

「就為了讓你把我當作救贖。」

我腦袋嗡鳴，巨石當頭砸下，砸的我頭破血流。

「我成功了不是嗎。」

我看見黑暗之中，少年秦琅和眼前秦琅重合。

「你確實是在那之後，徹底愛上了我。」

我在聽不清，隻是機械鬆開了手，覺得眼前的人可怕勝過黑暗，也勝過這潮濕地下室，我不由後退，聽見嘲弄。

「說到底，你不過是我玩物，我拿捏在手的掌中之物。」

再到如今。

我看著秦琅臉色多變，和不少朋友投來奇異目光，更有人在竊竊私語討論，是不是秦琅做錯事，惹我不快，所以，我才當眾讓秦琅下不來台。

畢竟。

整個霧城。

林家說一不二，而林家，隻我一個獨生女，誰不知我被寵的不知天高地厚，秦琅能有今時今日，和我息息相關，若秦琅失去林家庇護，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當議論聲傳開。

秦琅盡管黑下臉，還是擠出笑容，走向我，想伸手牽住我的手，卻被我躲開，還是僵硬笑著問我。

「小唯。」

「你怎麼了？」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秦琅麵色尷尬。

「你說過，如果求婚，要全世界人見證，要全世界的人看見你的幸福，我不過是在替你逐夢，想讓你高興，是我哪裏做得不好，你和我說，我能改。」

3

秦琅依舊是好脾氣又性格溫和的好男友，哪怕被我下了麵子，還是要低下頭哄我，不由讓人小聲譴責。

「林大小姐架子真的好大，秦琅都這樣告白了，還有什麼不知足，要是我得到了秦琅這種男友，一定會好珍惜。」

「真的！秦琅對林唯誰不是看在眼裏，簡直千依百順，又加上青梅竹馬，誰不知道是林唯撿了便宜。」

「林唯該不是變心了，怎麼會拒絕。」

「前幾天還見他們約會，看起來好浪漫，今天是怎麼回事？」

「你看秦琅都要哭了，我覺得林唯實在不識好歹。」

聽著人群議論。

我精準找到了說我不識好歹的聲音主人，那聲音伴我幾年，刻在骨子裏，是我想忘都不能忘，我看見還依舊模樣溫婉的李珥，在一眾人裏，並不起眼。

但她眼神裏的妒恨不是假的。

我越過秦琅，走到李珥麵前，在所有人不明所以情況下，摘下手中戒指，扔到李珥麵前。

「那麼替秦琅不值，我看你們實在登對，不如你們湊一對？」

戒指在陽光折射下反光，一個拋物線，落在了地上。

李珥臉色漲紅。

我笑起來。

想起上一世，李珥曾在我麵前說過許多她和秦琅如何情比金堅。

她曾說。

「我從高中就喜歡秦琅。」

「我給秦琅一共寫了99封情書，每一封情書，都被秦琅好好收藏，他一直都藏在身上。」

「你說你是不是好傻。」

「居然從沒發現，秦琅公文包裏，還有夾層，裏麵全是我情書。」

「情書背麵，是秦琅寫下日期。」

「要娶我。」

「就是，你，林家敗落這天。」

如今。

我看著李珥，笑問：「你不是從高中就喜歡秦琅？」

「寫過不少情書？」

「多少來著？」

「99封？」

李珥徹底惱羞成怒，大指著我罵，「你不要仗著自己大小姐身份就仗勢欺人。」

有人上來扯了扯我，「唯唯，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秦琅也馬上趕來，「小唯，你是因為聽到這些謠傳才不答應求婚？」

「這都是別人故意挑撥你我，」秦琅急著澄清，「我和她壓根不認識，你不要聽信別人。」

秦琅愛我。

人盡皆知。

誰不知道當年我高燒不退，是秦琅守了我幾天幾夜不合眼，又是秦琅得知我醒後想吃鷺島沙茶麵，就當天打了飛的買了份熱乎的沙茶麵端到我麵前，哄我高興。

誰不知道。

我成人禮那天，隻因我被人語言輕薄，秦琅就為我大打出手，險些失去秦家人身份，還差點拘留。

誰都知道。

秦琅說過，為了我命都可以不要。

秦琅說，在他眼裏，我比他自己更重要，這世上，除他母親，我是他摯愛。

可誰會知道。

我就要和秦琅修成正果這天，突然變臉，拒絕的幹脆，還在秦琅解釋說他和李珥沒關係的時候，不顧他尊嚴，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我一巴掌扇下去。

用了十成十的力，我還覺得不夠，比起上一世，我父母所遭受的，我所遭受的，這還遠遠不夠。

「你說你和她沒關係？」

4

我甩了甩打痛的手，走到花海不起眼的角落裏，拿起秦琅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公文包。

全城直播還在繼續。

秦琅不明白我要做什麼。

隻是追著我過來。

哪怕被我打了，也一點不生氣，滿臉關心問我，「小唯，你手痛不痛？」

「我要是惹你不高興，你盡管和我說，」秦琅臉都紅腫了，還在演戲，「不過是一個巴掌，換你高興，我覺得很值。」

下一秒。

我打開公文包，在李珥曾經指引下，找到了夾層，從裏麵果然掏出了數十封情書。

然後。

我看著秦琅臉色突變，從來溫和的麵容產生裂變，變得僵硬又不自然。

他還想解釋，手卻不自覺伸向我拿情書的手，我側身躲過，一個眼神，就被我保鏢護住，保鏢形成人牆，把秦琅橫在外麵，我打開情書，當著眾人麵讀下一封。

「今日晴，我看見你跟那個賤貨一起吃早餐，你還要替大小姐扔垃圾，我就替你不值，你這樣的天之驕子憑什麼跟著那種賤人在一起，你就該是我的。」

這就是所謂的情書。

李珥的情書。

「秦琅，喜歡你的第1000天，我夢見了你，女孩子做夢也不是不正經，隻因為對象是你，你能不能早點離開那個賤人，來到我身邊。」

李珥直白又赤裸，每一個句子拚湊在一起，都是對我滿滿都惡意，和對秦琅的渴望和留戀。

在第十封。

「秦琅，你今天親了我，我都不敢相信，哪怕你沒有回應我的喜歡，我也當你其實也喜歡我。」

李珥曾說，他們在大學就廝混在一起。

原來。

一切都有跡可循。

隻是，我被自己的愛情一葉障目。

如今，我看著李珥瘋了一樣要衝過來搶我情書，看著所有人對她避之不及，和秦琅慘白著臉，我又把情書反過來。

「和李珥在一起第一天，我好像知道了什麼是愛情，李珥，等我，我會拿下秦家和林家，娶你倒計時。」

「李珥，我今天給林唯下了藥，她一生不會有我的孩子，你放心，那種賤人的肚子不配有我秦琅的孩子。」

讀到後麵。

我麻木的神經還是會滲出寒意。

我把一切都扔在秦琅麵前，問他，「你還有什麼好說。」

秦琅看向我的眼神裏透著不敢相信。

「小唯。」

「不是你想的這樣。」

秦琅上前一步，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痛苦，「真的不是。」

「我承認。」

「我隻是犯了全天底下，男人都會犯的錯，」秦琅把這歸咎於隻要是男人都會犯的錯，「我不愛她，隻是被她纏煩了，才走錯了路。」

他上一輩子說過最愛的女人，他一生的蟄伏，都是為了自己和李珥。

如今。

在利益牽扯中。

李珥也能成為棄子。

「是她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