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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骨師畫骨師
小琅

1

我的阿娘是名家喻戶曉的梳妝師,尤為擅長於指尖描繪。

於是昌樂王妃舉辦百花宴,請來我娘為其保養雙手,描繪指尖丹青。

然而我再次見到她,阿娘成了冰天雪地中的人彘,她被生生斷了四肢,受盡屈辱而死。

隻因王妃嫉妒阿娘的白玉柔荑,而王爺恰恰誇獎了阿娘的手。

我收斂了阿娘的屍骨,一把火燒了曾經居住的茅草屋。

自此世間便少了一個美甲師,多了一個畫皮塑骨師。

畫人畫皮難畫骨,要知道這妝奩點綴之處可是會要人性命的。

……

阿娘死時是冬至,我記得那一年冬天格外寒冷,而那天罕見的下起了雪,她披著天藍色的毛絨大氅,笑吟吟的刮著我通紅的鼻頭。

“夏丫頭,阿娘這次回來,給你包小白菜肉餡白麵餃子,然後帶上京華盛行的小花簪,咱們漂漂亮亮的過年,好不好!”

我最愛阿娘做的餃子,香噴噴的能饞的隔壁小孩直哭。

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如今我再也吃不到阿娘做的餃子了。

我又是一個人了。

阿娘,我不愛吃餃子了。

我再也沒有阿娘了。

那天我正在家熱著玉米餅,隔壁的王貨郎,王叔急匆匆的敲開了我的家門。

“夏丫頭,快,快跟我走,你阿娘出事了!”

我的腦袋有著一瞬間的嗡鳴,顧不上燃火的灶台,匆匆出了家門。

外麵下著雪糝,冷冰冰的凍在我的睫毛上,沉重的總也睜不開眼。

我的阿娘,永遠幹幹淨淨,利利索索的阿娘,就這樣如同垃圾一樣扔在亂葬崗裏。

被活生生斬斷的四肢與雪水凍成血色的冰淩,她衣衫淩亂,麵目全非,秀美的臉上全是被利器割毀的透骨的傷口,圍過來的野狗正嗅聞她還抹著桂花味的頭油的墨發。

扔她出來的下人隻說她冒犯了貴人,按理應懸掛城門的,現在隻扔在亂葬崗已是貴人心善了。

王叔顫抖著聲音,那聲音仿佛從天邊傳來

“是昌樂府裏受過你娘恩惠的丫鬟相思跟我說的。”

“哎,怪就怪你阿娘的巧手吧。”

眾所周知昌樂王愛柔荑,府裏美人皆有雙妙手,或是指若蔥尖,或是纖細白淨,隻除了昌樂王妃。

她的手粗短肥胖,即使保養得當但王爺卻始終不喜,我阿娘知曉貴人的忌諱,故意抹藥將手變得粗糙,甚至帶了手套。

卻不知怎麼出了岔子,沒了性命。

“相思說,你阿娘留著最後一口氣讓她告訴你,不要報仇。”

冷風裹著雪糝直直的吹進我的通紅的眼,我沒掉一滴淚。

阿娘,我省得的,我一介孤女如何撼動的了皇親國戚這樣的大樹呢。

我與王叔上前殮了阿娘的屍骨,趁著月色將阿娘埋在了西山的一顆我親手種的桂花樹下。

阿娘最喜桂花,王叔曾紅著白淨的臉為阿娘摘了滿滿一籃桂花,那天阿娘做的桂花糕香甜極了,王叔吃的也開心極了。

更深露重直至寅時,我才歸家,隻是迎接我的是一片焦黑的廢墟。

我匆匆出門卻忘了熄滅灶火,因著我與阿娘住的偏僻,等鄰居反應過來救火時已然控製不住了。

我與阿娘的同食桂花糕的家也沒了。

我看著這片廢墟,沉默良久,幹枯的如同一根樹樁。

直至一隻烏鴉立在我的肩頭,它粗噶的聲音喚醒了我,我動了動被凍僵的軀體,行動緩慢的低頭翻找著什麼。

一片灰燼中,我找到了我的妝奩,裏麵是一堆奇怪的藥罐和一張張薄如蟬翼的皮,還有一塊通透溫潤的玉牌。

自那以後,遠近聞名的梳妝娘陶婧的孩子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2

三年後,一位名為青女的妝娘突然聲名鵲起。

傳聞她有著神之手,她的妝可以使貌若無顏之女傾國傾城,她做的造型京城貴女百家同求。

甚至有傳聞她最厲害的不是妝造而且塑骨,她能塑美人豔骨,權臣相骨甚至帝王龍骨。

本朝風水相術盛行,此傳聞一出,原本平靜的湖麵霎時間暗流湧動,隻是任誰都不想做這投石子之人。

兵部尚書府內。

“青女,你要的,我都幫你辦好了。”

國色傾城的女子輕蹙柳眉,眸色波光粼粼,語氣中帶有無限擔憂的望著對麵說到。

“多謝。”

清冷至極的嗓音響起,一位身形瘦削蒙麵的女子不斷摩挲著杯沿,卻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可是青女,明明是我自己......”

一雙清淩淩的眼神看過來,美人咽下了嘴邊的話。

這兵部尚書的愛女柳庭霜並非貌若無顏之人,相反她容貌冠絕京華,隻是為了躲避選秀覓得良婿才出了這樣的傳聞。

為了不使皇帝疑心,恰逢青女需要揚名的機會,便借著青女的由頭流出這樣的傳聞,隻是這塑骨卻是青女的額外要求。

“阿青,這塑骨的傳言對你......”

“我無事,隻是你們萬事小心。”

青女淡淡一笑,清麗的眼眸竟帶了些惑人的詭異感。

不日她便帶著小巧略顯破舊的妝奩,踏上了去往京華的道路。

3

林海蔥鬱,馬車疾行,我正坐在馬車思考裏接下來的行程時,卻忽的被截停了。

林中冷風忽起,一片寂靜,隻餘馬鼻噴氣的清嗤聲,我並未說話。

“青女姑娘,昌樂王有請。”

我撩起簾子,看著眼前的錦衣男人,衣衫華貴且繡有暗紋,更勿論那腰間掛著明晃晃的昌樂王府的玉牌,神色倨傲。

來人正是昌樂王府的管家。

當真是昌樂王府一脈同出的做派,一如既往的蠢笨囂張。

隻是來者不善,卻是我想要的。

我定下心神,斂了眸中神色,恢複了往日的古井無波。

青女塑骨的傳聞,引起了各路人馬的猜疑與狂熱,其中蹦的最高的就是昌樂王。

先皇在時,三皇子燕歸帆一家獨大,做好了登基的準備,卻未想到被先皇聖諭打了措手不及,封了他的六弟燕時澤為當今聖上,而他隻得了個昌樂王的稱號,甚至在聖諭下隻得留守京華。

昌樂王燕歸帆嘔的幾欲吐血,卻隻能生忍下來靜待時機。

隻是今聖上勢弱,他第一任王妃的突然病逝給了他可乘之機。他娶的第二任王妃,乃是鎮國公的獨女,沈清然,而她也是害死我母親的罪魁禍首。

她未出閣前便有了善妒跋扈之名,在如願嫁與昌樂王後,在他默許的縱容下更是越發暴戾,而昌樂王有了嶽家的支持也越發張狂無度,不臣之心早已眾人皆知。

我緩緩走向裝飾華貴的馬車,進入寬敞的轎廂。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極為霸道的暖香,這是西域進貢的極為名貴的香料。

當今聖上也隻得了嬰童手掌般小小的一袋,而他卻擁有滿滿一妝奩。

昌樂王府當真富貴異常。

這燕歸帆皮相確實不錯,那雙眼眸實在是勾人攝魄的緊,當真引得人想要將那雙招子挖出來好好把玩。

我心下暗忖。

若不是這皮相,沈清然也不會要死要活的非要嫁他。

燕歸帆坐在馬車正中央,周圍環伺著各式各樣的美人,而她們皆有一雙柔弱無骨的雪白柔荑,我跪在一旁,卻始終未得到召喚。

畢竟我也隻是小小的一個妝娘,不是嗎。

誰會在意螻蟻跪的久不久呢。

良久,他仿佛才看見我似的,召狗似的喚了我。

“你便是青女?”

他衣襟大敞,麵色紅潤,漏出白皙的胸膛與軟嫩的腹部,手中把玩著透淨的琉璃夜光杯,眼底卻不含一絲笑意。

我低著頭,暗了眸子,一板一眼的回答。

“民女正是妝娘青女。”

許是被我的嗓音蠱惑,他抬了頭,犀利的眼神射向我,我並未漏出惶恐不安之色,他似乎對我起了興趣。

“抬起頭來。”

我緩緩抬頭,鴉羽似的睫毛襯得我清亮的雙眸更是惑人的緊,他對我越發感興趣。

“把麵紗摘下。”

我抬起手想要摘下麵紗,卻隻見他眼神一亮,竟直衝過來,絲毫不顧男女之妨抓住了我的手。

“這手,這手真美!”

燕歸帆的神色癡迷。

惡心的我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燕歸帆當真荒唐至極!

我想抽回手,卻被他死死握住,用那雙妖豔的眸子看向我。

“隨我回昌樂王府,隻做我一人的貴妾如何。”

此話一出我瞬間感受到周身刺來眾人嫉恨而又陰毒的目光。

我用力抽回了手,在昌樂王臉色變得鐵青即將動怒前,從懷中掏出一枚物品。

“王爺看過此物再考慮一下我的身份,如何?”

燕歸帆不屑的瞥了那物一眼,卻突然神色巨震。

我細嫩的掌中正是那枚通透至極的溫潤玉牌。

他神色複雜,卻屏退了馬車中所有人,隻餘我與他二人獨處許久。

翌日,昌樂王神色親昵帶妝娘青女回府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華。

而沈清然隻是憤怒的摔碎了她近期最愛的茶杯,便毫無動靜了。

然而當我進入連她都不許進的書房時,並與王爺徹夜長談時,她徹底坐不住了。

4

我被沈清然拖到她的小院時,是我進府的第三日。

我被一眾丫鬟婆子強壓著跪下,沈清然坐在高位看我的眼神狠毒而又陰沉。

待看到我裸露出的雙手時,不知想到了什麼,更是青筋暴起,使得原本明媚的臉扭曲的如同夜叉一般。

“竟敢勾引王爺!”粗壯婆子蒲扇大的巴掌扇在我臉上。

我的臉頰瞬間腫脹,咽下嘴中腥甜,毫不避諱的直視沈清然,她被我的目光刺了一下,更是惱怒。

“既然妹妹不懂規矩,那便教教你王府的規矩”

隨著夾手指的刑具上來,她的笑帶著癲狂,是拶刑。

那粗壯婆子一步步逼近,我依舊不發一言。

快了,快了。

“我看誰敢!”

燕歸帆的聲音響起。

昌樂王來了。

沈清然神色一變,卻衝著那婆子低吼。

“接著打!”

燕歸帆神色鐵青,一腳便將那婆子踢飛,那婆子被踢到角落便再也沒了動靜。

沈清然同樣麵色慘白,保養良好的指甲狠狠嵌進肉裏,她目光恨恨,卻柔和了麵皮,淚水漣漣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王爺~”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燕歸帆便打斷了她。

“清然,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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