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包養了我暗戀的人。
但她心裏卻有一個死了很多年的白月光。
開心要去墓地,難受要去墓地,無論大事小事,隻要我找不到她,她一定在墓地。
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畢竟她答應了我的求婚。
可就在訂婚宴上,她竟然逃婚了。
我再一次在墓地找到了哭成淚人的她。
“對不起阿城,他逼我我才答應他的,無論你是活著還是死了,我永遠隻愛你一個。”
我心灰意冷,手一鬆,求婚戒指掉進雜草裏。
她趕回別墅的那天,行李被打包好放在門口。
管家冷漠地看著她:
“先生說了,請您今天就搬出去。”
訂婚宴宣布開始,另一位主角卻遲遲不到場。
保鏢快步走到我身邊,低聲耳語:“先生,蘇小姐又去濱海墓園了。”
五年前,蘇家破產,我幫他們家處理了爛攤子。
大名鼎鼎的蘇大小姐蘇菀成了我的情人。
我救了她家,她恨我入骨。
恨我踐踏她的尊嚴,恨我悔她清白,恨我拆散她和她的白月光,即便她的白月光已經死了好多年。
在一起五年,我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多少次在墓園裏找到她了。
蘇菀喝的爛醉如泥,整個人趴在墓碑上。
“對不起阿城,對不起,我不想結婚的......”
“可我能怎麼辦?我父母求我逼我,讓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對不起你,我愛你,真的隻愛你,我從來沒有對他動過心,你別怪我好不好?”
我慢慢走過去站在她身後:“真的一點也沒有愛過我嗎?”
蘇菀頓了一下,回頭看向我,眼裏閃過一抹慍怒:
“都怪你!”
“都怪你讓你我對不起他!”
她撲進我的懷裏,一拳一拳砸在我胸口。
我悶哼一聲,緊緊攥住她的手腕,滿眼通紅:
“你說真的嗎?朝夕相處這五年,你沒有一次對我動過心?”
她抬頭看著我,像是要使誰相信一樣,語氣異常堅定:
“我恨你,你碰我一下我都覺得惡心。”
“我從沒有半點對你動過心!”
2
她的話像一把利劍,無比冷漠地刺穿了我這幾年來的幻想。
我以為就算有白月光也沒關係,畢竟他都死了。
日久生情,隻要我對蘇菀足夠好,她總會有愛上我的那天。
在一起的五年,她要進娛樂圈,我為她送上最好的資源;
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得罪了知名導演,我親自到場替她賠罪;
蘇家破產,地位一落千丈,她在商業酒會上受人奚落,我就幫她撐腰,向她保證以後無論誰都不可以欺負她......
我的偏愛沒有換來她的半點真心,隻有仇視、厭惡,以及無窮盡的怨恨。
我看著她憤怒到扭曲的臉,直至此刻我才驚覺我是多麼可笑。
我自以為是的愛,別人根本不屑一顧。
我輕輕一哂,手上的戒指悄無聲息落進草叢裏。
訂婚宴仍舊進行中,隻不過新娘換了人,蘇菀回到現場後傻了眼。
當天晚上蘇菀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老公我在會所喝多了,你來接我好不好?”
若無其事叫著老公,語氣甜膩嬌軟。
全然不提她今天逃婚的事,也好像忘了在墓園的一切。
我頓了頓,第一次沒有立刻答應她的要求:
“我讓司機去接你。”
“我不要司機!”
蘇菀的聲音忽然放大,片刻後,又低低笑了幾聲,繼續撒嬌,“我隻要老公來接我,老公不來我就不走。”
“來嘛,求你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醉意,我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包間裏的人大部分都麵熟,蘇菀經常出席這樣的聚會,喝的不省人事的時候,也總打電話叫我來接她。
甚至有一次我淩晨剛下飛機就到了她的電話,長途飛行疲憊無比,但我還是立刻去接她了。
進去的時候蘇菀正靠在一個小鮮肉的懷裏。
她見我進來,特意湊上前親了小鮮肉一口,挑釁地看著我,似乎在說“你能拿我怎麼辦。”
放從前我一定衝上前去把她從別人懷裏搶過來,還要警告她再有下次就把她關在房子裏再也不放出來。
但今天我隻是平靜地看著她:
“走嗎?”
蘇菀愣了一瞬,沒想到我是這種反應。
“走啊,老公都親自來接我了,我還能不走嗎?”
她步子虛浮的站起來。
腳下穿著高跟鞋,沒走兩步就滑了一下,我穩穩把她摟進懷裏。
她順手圈住我的脖頸,蹭了蹭我的臉,像一隻終於找到主人的小貓咪。
“你扶住我了。”
“你還是愛我的。”
她低笑了兩聲,好像很開心。
3
蘇菀從小養尊處優,除了成年後家裏破產,沒吃過什麼苦。
她自己沒吃過苦,也就不把別人的苦放在眼裏。
我帶她回了一套放在她名下的房子。
電梯裏,她整個人貼在我身上,我扶住她的腰:
“站好。”
她沒有要起來的意思,溫熱的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臉龐,她微微湊近。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我忽然把她摟進懷裏一把抱起,走出電梯的腳步略顯急促。
“嗬。”
她在我懷裏笑了出來。
她知道的,我從來抗拒不了她。
“打一棒槌給一甜棗”,這麼多年過去了,蘇菀玩的駕輕就熟。
我在半夜醒來,蘇菀躺在我身側。
我沒有叫醒她,穿好自己的衣服,離開了臥室。
這套房子是我送給蘇菀的第一份禮物。
蘇家變賣家產填補虧空後,這是蘇菀名下第一套房子。
她很喜歡,親自找了設計師,親自盯著裝修,不讓任何人插足。
四個房間,書房、臥室、舞蹈室,最後一個房間在主臥對麵,她從來沒有讓我進去過。
我從前總想著尊重她,不曾僭越。
可是今晚站在房門前,我忽然產生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手放在門把手上,一用力,門開了......
滿屋子照片,滿屋子她和宋城的點點滴滴,滿屋子宋城存在過的證據。
我看著這一切,沒忍住笑了出來。
我從前居然膽大妄為地認為,我可以取代宋城在蘇菀心中的位置。
我總說蘇菀身上有一種天真的殘忍。
因為從小嬌生慣養,所以她覺得別人對她好都是應該的。
也就不把這些唾手可得的好放在眼裏。
可在這個屋子裏,蘇菀記得宋城為她做過的每一件事。
即使隻是在學生時期幫她撿起地上的筆這種小事。
她什麼都記得,也什麼都知道。
因為我不是宋城,所以才什麼都不重要,也什麼都不算數。
4
蘇菀雖然不是什麼頂流,但這麼多年資源喂下去,在娛樂圈也是有名有姓的。
才進辦公室,公關部總監就把一篇還未發酵的八卦消息放在我麵前。
講的是某當紅小花訂婚宴當眾被退婚的消息,雖未指名姓名,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蘇菀。
消息也掐頭去尾,半真半假。
明明是蘇菀逃婚,卻硬要寫成她被退婚。
公關總監拿不定主意:“總裁,要不要警告一下......”
話還沒說完,蘇菀的消息先發了過來。
【你怎麼一聲不響就走了?】
【還在生我的氣嗎?】
【對不起啦,我知道我這次太任性了。】
【我這幾天去外地拍戲,等我回來一定好好和你道歉。】
我關了手機,冷淡地看向公關部總監:“不用管。”
“從今以後她的事都不用管。”
晚上我直接回了別墅,管家站在門口迎我。
我將要上樓,突然想起了什麼,對著他道:
“把蘇菀的東西都整理好搬出來。”
“蘇小姐又和您鬧脾氣了?”
我們經常吵架,有時候是因為我不讓她出去喝酒,有時候是因為她偷偷跑去墓地又被我抓到。
吵得急了蘇菀就會收拾東西搬回自己的房子。
等過了兩三天,她氣消了,我又會去接她回來。
但這次不一樣。
我頭也不回走上了樓梯。
“以後別讓她進別墅了。”
接連四五天,蘇菀一直給我發消息。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事,我們之間先低頭服軟的人一定是我,因為我愛她,不想失去她。
這次她似乎也察覺哪裏有些不一樣,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我一個也沒接。
蘇菀離開的第八天,有台風登陸,下了很大的雨。
我在下午接到蘇菀助理的電話:
“沈總,菀姐和劇組去山裏拍戲,突發泥石流,菀姐的車和其他車脫節了,現在一直聯係不上他們。”
“什麼時候的事?”
“他們昨天進山的,現在......”
助理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我立刻掛斷電話讓孫特助幫我訂機票。
我查過蘇菀的行程,她就在臨市拍戲,但那邊更靠近海。
我不敢細想,拿著手機的手都在抖。
“沈總,因為有台風,所有航班都停飛了。”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聯係那邊的救援隊,我開車過去。”
曆經四個小時,我和孫特助趕到那邊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可也來不及休息,我們立刻和救援隊會合。
孫特助覺得進山太危險,不想讓我去,我沒同意。
雨越下越大,山裏的路異常難走,稍不注意救援車就陷入泥坑。
我救人心切,穿著雨衣下去幫忙推車。
好不容易趕到塌方的地方,又是夜幕,又是大雨,搜尋工作困難加倍。
可別說是人了,就算是影子也沒發現一個。
按理來說就算被困在車上,外麵下著那麼大雨,又有碎石、泥沙掉落的風險,大部分人都不會輕易下車。
車的目標總該比人大一些,但沿著周邊搜尋了許久,直到天際泛白,還是一無所獲。
快早上八點,雨停了。
我精疲力竭地坐在高處的一塊大石頭上,下方的山坡上全是被衝刷下來的泥沙、樹木。
隻要一想到蘇菀有可能埋在下麵,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樣痛。
挖掘機還要時間才能開進來,我滿眼猩紅地看著那些泥沙,有一瞬間甚至想跳進去......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有個姓孫的人找你,打不通的你的電話打到我這兒來了。”
我的手機昨晚就沒電了,一直沒時間充。
我接過手機,孫特助略顯急促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沈總,蘇小姐找到了!”
“劇組提前看了天氣預報,進山前一天就取消了拍攝。”
“蘇小姐和她助理一直都在酒店沒出去過。”
5
我下山後在當地醫院住了兩天。
蘇菀一直在門外吵著要見我,孫特助沒讓。
出院那天她趁孫特助不注意,尋了空子直接闖進來,孫特助沒攔住,有些無措地看著我。
“你先出去。”
蘇菀得意地朝孫特助揚了揚下巴。
我坐在沙發上,門才關上,她就撲進我懷裏,眼神一改剛才的囂張,語氣也隨之軟下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你已經很久沒有理我了,我實在太想你了,可是你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消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才騙你的。”
她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說:“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騙你,保證以後都聽你的話。”
“你別生氣了好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聽蘇菀道歉都是折磨。
我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你說完了嗎?”
蘇菀怔怔地看著我,漂亮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慌亂。
“回去吧,今天不是還要拍戲嗎?”
“可你......”
她見我臉色蒼白,伸手想來摸我的臉......
“啪。”
白皙的手背上立刻泛起一片紅。
我把她的手打開了,蘇菀沒受過這種待遇,眼睛立刻紅了。
“你還是不原諒我!”
我真的很累,有氣無力地說:“重要嗎?我原不原諒你重要嗎?”
“反正除了宋城,其他的事你都不在乎。”
“我原不原諒你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迷茫地看著我,像是不認識我了一樣。
許久之後,蘇菀忽然站起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當然!”
“我什麼都不在乎!”
“如果不是宋城死了,你以為我會和你在一起嗎?”
“世上的人都不配和他相提並論,你也不配提起他的名字!”
蘇菀雙目充血,表情瘋狂而扭曲。
一直都是這樣,正常的蘇菀會撒嬌,會示弱,會叫老公。
可一旦提起宋城,她就像硬生生被撕裂成兩個人。
我忍無可忍,厲聲吼道:“滾出去!”
“現在馬上滾出去!”
我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過話,也沒在她麵前發過這麼大的火。
蘇菀似乎被嚇到了,過了幾秒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溢出來,她滿臉愴然,抱著頭緩緩蹲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這些話的,我隻是控製不住,對不起......”
又猛地抬起頭,半跪在我腿邊,慌張地抓住我的手: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會改的,你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我慢慢抽出自己的手,閉上眼睛,聲音裏是說不出的苦澀:
“分開吧。”
蘇菀連哭都忘了,愣愣地看著我。
我隻好又重複了一遍:“我們分開吧。”
“我不要你了。”
6
當天我就飛回了家。
蘇菀還要拍戲。
離開前我警告她,如果這次再耽誤了劇組的進程,我不會再替她付違約金。
她哪裏也去不了。
回家的第二天。
蘇菀的行李已經盡數整理好放在玄關,管家來向我請示這些行李應該怎麼辦。
我正想寫個地址讓管家送過去,蘇菀就打扮得華華麗麗從門外走進來。
“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