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程溯雪六年,他身邊的朋友都說我隻是他養的一隻金絲雀。
事實也確實如此,不過要說我和別的金絲雀有什麼不同。
那大概就是這六年,我拿著他的錢和資源一步步的爬到了和他相同的位置。
後來,我也養了一隻屬於我的金絲雀。
可他卻好像不願意了。
忽明忽暗的燈光裏,程溯雪將我抵在牆角,暗啞的嗓音在耳邊落下:
「除了我,誰還夠資格讓你踩著往上爬?」
1
視頻裏,程溯雪站在宴會的最中央,身邊都是想要上去阿諛逢迎之人,但他卻神色懨懨,顯然對這種場合已經厭倦。
直到大門推開,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出現在屏幕裏,女人身著白色禮服款款而出。
視頻轉向程溯雪,他的表情竟然明顯的變了,眸光微動,似冰雪消融,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
耳邊傳來一聲歎息,我的助理關掉了我的手機:「老板,別看了,你都看一下午了。」
我被這句話說的愣了一下。
原來已經看了一下午了嗎?
掩下心中莫名的酸澀。
巨大的竊喜也在我心頭縈繞。
這個視頻是今早登上熱搜的。
按理來說,程溯雪的私人行程,是根本不可能會流出大眾視野,但這個視頻裏的人又實實在在是程溯雪。
那麼隻能說明一個結果。
是程溯雪同意放出來的。
而視頻中的那個讓程溯雪變臉色的女人也根本不用我調查,評論區裏的留言就夠我拚湊出她的身份。
馮氏集團的千金,馮迎迎。
程溯雪的青梅竹馬,當初為了追求自己的音樂夢想遠赴他鄉,似乎是上個月剛回來。
網傳她就是程溯雪藏在心中好多年的白月光。
白月光啊......
我將這三個字在心間反複咀嚼。
是了,她是白月光,而我不過是程溯雪養的一隻金絲雀。
白月光回來了,金絲雀就離被放生有望了啊!
2
我一直故作鎮定,其實恨不得在辦公室表演一套托馬斯回旋跳。
這六年我早就靠著程溯雪青雲直上,成為創一代,公司幹到上市,身家過億,有顏有身材。
按理說什麼男人品鑒不到?
卻隻能圍著程溯雪轉!過著這種清心寡欲的日子。
可礙於情(程溯雪給錢給資源的幫扶)麵,我不好主動結束這段關係。
但他主動提出來就不一樣了。
程溯雪白月光回國,他肯定就沒時間來找我,然後我被傷心傷身,遺憾離場。
再以我對程溯雪的了解,他肯定大把大把漏資源給我,我的公司也能在跟他結束關係後繼續蒸蒸日上!
我也能開始奔赴屬於我的奢靡人生。
我腦子裏正在瘋狂構思,心臟因為興奮瘋狂跳動。
手機卻忽然傳來一條消息。
是一條定位,程溯雪發來的,後麵又接上了一句:
「來接我回家。」
我隻是看了一眼,就撈起椅子上的包準備走。
「老板!」
小助理忽的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欲言又止道:「別去了老板......你們兩個這樣糾纏六年時間也夠了。」
桃桃一直以為我對程溯雪情根深種,尤其看我一早上看程溯雪的視頻發呆。
此刻估計早就腦補了我傷心欲絕的內心。
我瘋狂壓下嘴角的笑意,看著她扣在我手上的指尖垂眸道:「桃桃,說什麼呢,我當然要去了。」
「不說別的,就憑他這麼多年給錢給資源,讓我把咱們公司做到這個程度我也得去的。」
桃桃癟著嘴,難過道:「......那不都是他自願的,況且這些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我將她的手撥開,像對她說,也像對自己說:
「好了,最後一次了......是時候做了斷了。」
3
到了程溯雪常在的包廂門口,我剛把手搭上門把手,就有一道擔憂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你們說馮迎迎回來了,桑楹怎麼辦啊?」
聽聲音是程溯雪的朋友。
隻不過另外一道聲音就沒那麼柔和了。
「桑楹算什麼東西?也配和馮小姐相提並論?不過就是我們程哥無聊的時候消遣的玩意罷了。」
「說好聽點叫金絲雀,說難聽點不就是情婦?」
「正主回來了,她就準備準備等著讓位吧。」
這幾句話真是帶著十成十的惡意,聲音卻也耳熟。
程溯雪的朋友有些聽不下去了,反駁了他一句:「你別這麼說,桑楹人挺不錯的。」
那人估計也是喝大了,說話不過腦子,正準備接著說的時候,我推門進去了。
他們兩個一下子愣住了。
裏麵的人也全部麵麵相覷,但又控製不住的打量著我。
包廂裏沒音樂,燈光也不晃眼,被我這麼來一下,更是鴉雀無聲,靜的連根針都能聽見。
我一眼就看到了窩在沙發中央的程溯雪。
他不舒服的垂著眸假寐,半明半昧的燈光落在他臉上,高挺的鼻梁,薄涼的唇,明明是那種冷冽的長相,卻無端透出幾分溫柔。
我心中微微一動。
這張臉當真是極品啊......
否則當初多少錢我都不會答應跟他的。
他不走,這個包廂裏自然也沒人敢走。
我上去扶他的時候,餘光終於瞥見了剛剛說話的那人。
切......難怪說的話那麼難聽,原來是上星期剛被我搶走了一個大單子的競爭對手。
程溯雪的朋友有些尷尬,將那人往角落裏推了推,又忙過來安慰我道:「......嫂子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我笑了笑,「這種事情我還不至於放在心上。」
況且他說的話卻也沒錯。
喜歡的人回來,金絲雀當然要讓位。
更何況我是一隻十分會審時度勢的金絲雀。
我不會讓程溯雪為難的。
他對我那麼好,我當然要自覺一點滾蛋。
好把那六年的情分留住。
情分留住了,我公司的未來也就不愁了。
4
程溯雪從來沒有醉成今天這樣過。
也不知道他是為什麼。
從OT出來,我艱難的帶他回了我們兩個同居的公寓。
男女之間的體型差距還是太大,更何況程溯雪那直衝一米九的個子。
簡直快要了我的命。
把他扶到床上,又走到茶幾旁猛灌了一口水下去,我才鬆懈下來。
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從床上爬起來,又搖搖晃晃靠近的身影。
直到身體被狠狠禁錮,帶著酒氣微涼的唇落下,我才來得及反應。
到底是誰說喝醉的人沒有那方麵能力的?!
他還會強吻別人!可怕的很啊!
細細密密的吻落在耳側,我有些心猿意馬了,可腦子裏突然閃過他和他白月光的那個視頻,我又掙紮起來。
可溫熱的呼吸混雜著酒氣,在我耳邊低喃。
「不要拒絕我......阿楹。」
情欲扯著我的理智不斷下墜,直到與他共赴雲雨最後一秒。
我腦子都還亂的一塌糊塗的想著——是阿楹還是阿迎呢。
5
在黑暗中睜開雙眼,我側頭看過去,原來是程溯雪的手機鈴聲響了。
來電顯示是馮迎迎。
那聲阿迎還真是叫的別人啊......
這一刻,我的心臟終於如塵埃落定般落地。
我坐直了身子看向旁邊熟睡的程溯雪。
他睡的很熟,整張臉陷在枕頭裏,眼角還有些紅,一看就是剛從一場激烈的情事中抽離。
我摸了摸他的眼角,心中劃過一絲依戀和不舍。
這樣好看的一張臉啊......
以後在也睡不到了。
我仰頭四十五度角緬懷了一會,然後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從床上爬起來。
但以後可以睡到更多了!
我沒有叫醒程溯雪,也沒有接通那通電話。
隻是在天還沒徹底亮起的淩晨,收拾好了這個房子裏屬於我的所有東西,合上房門,徹底離開。
還是那個想法。
這六年程溯雪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要錢給錢,要資源給資源,連他的人脈也可以毫不吝嗇的介紹我認識。
我的公司能做到上市於他功不可沒。
麵對麵說要結束這段關係也不太合適,畢竟我和他原本就是那樣不明不白的開始。
我以為這樣不明不白的結束於我於他就是最好的結局。
成年人不都是這樣,心照不宣就好。
他看見那房子裏的一切也應該能明白。
卻不想他居然找上了門。
還是在我也想要包養個小男孩玩玩的時候。
6
當初公司在起步階段的時候,我資助了不少有學識的貧困大學生,目的是想要他們畢業後來公司做事。
一眾大學生裏,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叫黎確。
他的前半生真的很好的詮釋了一段話。
好賭的爸,酗酒的媽,重病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我不幫他誰幫他?
那是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他,腦子裏唯一的想法。
如今他國內頂尖大學博士畢業,站在我對麵,來我公司麵試......我的生活秘書?
我看著他那閃亮的簡曆沒忍住輕咳了一聲,小心翼翼道:
「......我覺得,你可以繼續深造下去,研究院應該更適合你,別讓咱們祖國的科研事業,因為我們公司少了一位人才不是?」
黎確不安抿了口茶,表情有些局促:「......所以是不能錄用我嗎?」
「不不不......」
我連忙擺手:「我覺得您來我們公司,當我的生活秘書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可當他抬起他那雙溫潤漂亮的眼睛認真的看著我說:「可是當初不是你說我畢業了,隨時都可以來這裏工作嗎?」
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擊中。
大腦被蠱惑蒙蔽,幾乎是立即蓋棺定論道:
「行!你被錄用了!」
可把人招下的第一天我就後悔了。
我招的崗位是生活秘書,每天都需要事無巨細的照顧我生活上的所有瑣事。
本來打算招的是女生的,卻被黎確這麼橫叉一腳......
我坐在辦公室裏,揉了揉眉心,才拿起座機撥了個電話給外麵的桃桃:「我的生活秘書,再重新招人吧。」
......沉默。
......好一陣沉默。
我皺了皺眉,剛要懷疑是不是電話出了問題。
那邊才傳來一道低沉溫潤的聲音:
「......是覺得我不合格,所以才要重新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