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離開後不久,爺爺便回來了。
他一推開門,我便迫不及待地衝到了他跟前。
那老太婆離開的這些時間,我的腦子裏使終縈繞著她說出的‘姑爺’二字。
每次這兩個字冒出來,都讓我脊背直冒冷汗。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爺爺眉頭大皺。
他用力地嗅了嗅,旋即向風一樣跑到了我的棺材前。
隻一眼,爺爺便看到了棺蓋上的劃痕。
他的表情也變得異常難看。
“孫兒,之前有什麼人來過?”很快,爺爺又轉頭向我問道。
我不敢隱瞞,立馬開口:“有個老太婆來了,要買棺材,還看上了我的那副!”
“老太婆?”爺爺嘀咕了一聲,緊接著又向我問道:“她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我心裏一沉,支吾開口。“她說,三天後來接我走。”
“還叫我姑爺!”
“姑爺?”頓時,爺爺臉色大變。
他轉過了頭,又看向了棺材。
這時,他好像又從棺材上看到了什麼。
目光閃爍之後,爺爺突然抬手,奮力將棺蓋推了開來。
也就是這一刹那,我竟見到爺爺臉色變得煞白!
他是個趕屍匠啊,什麼鬼怪妖精沒見過?
驚惶與好奇心,也驅使著我走到了棺材前,往裏看去。
登時,我狠吸了一口涼氣。
棺材裏,竟然躺著一隻死老鼠!
那老鼠的嘴裏,還叼著一張紅色的,裁紙而成的‘雙喜’字!
這一幕,著實嚇了我一跳。
定製的棺材,最忌有他物進入。
別說是一隻老鼠,就算是別人一件衣服進去了,這副棺材也不能用了。
更何況,這副棺材的內部做好後,就一直沒打開過。
全銅的棺材,連一隻螞蟻都爬不進,老鼠怎麼能進?
“爺爺?”我抬頭向爺爺看去,滿臉驚惶。
這時,我又想起了那老太婆。
她看起來,好像就是一隻人立而起的老鼠。
可我的話還隻是剛說出口,爺爺便立馬向我問道:“孫兒,你是不是答應它什麼了?”
我連忙搖頭,“沒有!我沒和她多說什麼。”
“沒有?”爺爺盯著棺材中的老鼠和‘喜’字,嘀咕著:“差使入棺,陰婚已成。這分明就是契書已成之像!”
“契書?”我一怔,猛地想到了那老太太嘀咕之前所說的‘歃血定情’四個字。
我連忙抬起受傷的手指,向爺爺道:“爺爺,我的手指被棺蓋上的劃痕割破了,流了血。”
“流血的時候,那老太婆好像說了‘歃血定情’。”
看著我的手指,爺爺重重一顫,又向我問道:“孫兒,你手指受傷的時候,是不是感覺以有什麼東西往裏的身體裏鑽?”
我連連點頭。
“嘭!”
爺爺似是怒極,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棺蓋上。
“我說老孫頭怎麼突然好了,原來你是看上了我孫兒!”
“還用上了這等欺神騙鬼的手段,算計我孫兒!”
爺爺咬著牙,像是要殺人。
我不敢多嘴。
等到爺爺臉色好看了一些,我才敢向他詢問,“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爺爺看著我,輕歎了口氣,這才開口。
“這山裏跑來了個邪物。看道行,應該是要升仙了。”
“可惜邪物使終是邪物,正途不走,非要走歪途。這邪物是個雌的,想要升仙就得捉陽補陰。她的法子,就是找個新郎官,入了洞房,奪其陽氣。”
“那東西本來是看上了老孫頭。隻是我過去沒多久,老孫頭突然又好了。”
“我還納悶呢!原來是看上了你!”
這些話,聽得我直愣。
這些年爺爺雖然沒教我趕屍的本事。
可一些山野傳說還是講了許多給我聽。
像這類山精水怪捉人找替身,或是當新郎官的奇聞,我也聽了不少。
怎麼也沒想到,這事兒居然發生到了我身上。
好一會兒,我才回過了神,奇怪地向爺爺問道。
“怎麼會有邪物跑進來?爺爺你不是說,咱們村子裏供奉的那隻僵屍,會護著咱們村嗎?”
爺爺總說,那僵屍雖然吞屍食血,但也護佑了我們村子的平安。
這也是這些年,一直沒人除掉她的原因。
我不知道這是真是假。
但我的確知道,血河村雖然不算人傑地靈,但也算一片福地,從來沒有鬧過災害。
聽完我的話,爺爺搖了搖頭,“那僵屍,近來有異!想必是被邪物鑽了空子”
而爺爺說著這話時,竟是瞟了瞟那口為我準備的那口銅棺。
我怔了怔。
突然覺得僵屍有異,邪物入侵,好似跟我有關係?
當然,那會兒我哪會想這麼多?
搖了搖頭,我又連忙向爺爺問道:“爺爺!我還有救嗎?”
“孫大爺那麼健壯的人,被邪物看上了都要死,那我豈不是......?”
話沒說完,爺爺重重一哼。
“你是我孫兒!我怎麼會讓你死?放心吧,爺爺豁出命,也會保下你。”
“再說了,那邪物想找你做新郎官,她還沒這資格!”
啐了一聲,爺爺又看著我,滿臉鄭重地向我說道:“孫兒,我衣櫃最下麵的抽屜裏,有一套衣服,你現在就去換上。”
我哪會猶豫,一溜煙的跑進了爺爺臥室。
打開櫃子,抽出抽屜。
可這時,我傻眼了。
抽屜裏隻有一套衣服。
是一套馬褂,大紅色!
這分明,是一件喜服。
爺爺這是什麼意思?真讓我和那還沒有蒙麵的邪物成親?
我心中產生了一萬個疑問。
但有一點我很清楚,爺爺絕不可能害我。
當下,我迅速換上了衣服。
可就在我係著扣子的時候,我心裏又是一驚。
馬褂上的扣子數量,是六枚!
雙數!
但凡衣服上有雙數的扣子,都是殮服!
是給死人穿的!
活人的,都是單數!
不信,你們可以去數數襯衣的扣子,百分之百是單數!
這件喜服,是爺爺打算讓我死後穿的?
難道他是想在死後給我弄過陰親?
我百思不得其解,扣上了最後一粒扣子,隨後出了臥室。
這時,爺爺也忙活了起來。
隻見門口,已經被他撒下了一大堆香灰。
香灰兩側,還已經灑落了黃色紙錢。
他的手裏,則拿著好幾個紅色的毛線球。
見我出了臥室,爺爺便向我招了招手。
我趕緊走了過去。
他二話不說,扯出一截紅繩,綁在了我的小拇指上。
綁結實之後,爺爺便向我叮囑道:“孫兒,那邪物道行不淺,爺爺隻能拚命。”
“這三天,你自己一個人好好在家呆著。”
“三天後,如果你小拇指上的紅繩被扯動了,立馬躺進你的棺材裏去,蓋好棺蓋!”
“之後,無論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你都不要動。”
“直到有人替你打開棺材,你就安全了。”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隻是下一秒,爺爺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瞟了一眼棺材,又向我說道:“希望,不會到你躺進棺材裏的那一步。”
“要不然,爺爺十幾年的心血,就白費了!我的好孫兒,以後隻怕也隻能走上一條不歸路了。”
“孫兒,如果真到了這一步。爺爺恐怕也不會回來了。”
“三年,還有三年的時間。等你十八歲生日那天,你去僵屍洞。”
“到時候,你該明白的,全都會明白!”
爺爺抬手,在我的腦袋上輕輕地撫了撫。
我心中微微發涼。
爺爺最後那一席話,分明就是在說遺言!
“爺爺!”我情不自禁地呢喃著。
可話剛說出口,爺爺猛然轉身,衝出了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