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嬰啼,卻是我噩夢的開端。
“是個女孩。”
輕飄飄一句,孩兒的命運已定。
“男孩在侯府會更好過。”
夫君的話,像一把利刃,刺穿我的心。
我的孩兒,竟要被人奪走?
宴席上,姐姐抱著我的孩兒,接受眾人祝賀。
我的心,沉入無底深淵,冰冷,絕望。
“你做什麼?還不敬酒!”
夫君的聲音,如寒冰般將我凍結。
我僵立原地,看著眼前荒謬的一切。
“不就是一個孩子,你至於嗎!”
一記耳光,伴隨夫君的怒吼,狠狠落在我的臉上。
臉頰火辣,心中卻是無盡悲涼。
“娘,救救我的孩子!”
我跪求阿娘,卻隻換來厭惡的目光。
“你姐姐帶孩子多難,你該體諒她!”
阿娘的話,壓垮了我最後的希望。
我終於明白,在這侯府,我隻是一個棋子,一個為姐姐鋪路的工具。
既如此,我何必執著於這毫無意義的婚姻?
“我要和離!”
話音落地,眾人皆驚。
他們以為,我永遠是逆來順受的風如萱。
卻不知,我已經覺醒。
1.
何梓豪踏進家門,便聽見孩子的啼哭聲。
屋內靜謐,唯有我端坐窗邊,專注地繡著手中的絲帕,仿佛一切都與我無關。
他眉頭微蹙,幾步上前奪過絲帕,質問道:
“夢兒哭得如此厲害,你這個做娘的為何如此冷漠?”
我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未作答。
乳母聞聲趕來,抱起孩子輕聲哄著,屋內漸漸恢複了平靜。
何梓豪似被我的態度刺痛,長歎一聲,放柔了語氣,拉住我的手,柔聲道:
“還在生我的氣?不就是換了個女孩給你養嗎?這樣你也更省心些。”
我默不作聲地抽回手,他略顯尷尬地將手中的食盒遞到我麵前,笑著說:
“你姐姐惦記著你愛吃杏酥,特意讓我拿來的。上次宴席上你讓她丟了臉,她也沒怪你,其實你應該先給她道個歉。”
我看向食盒,裏麵隻剩下狼藉的殘渣,杏酥內餡也硬邦邦地粘在一起,明顯是被人吃剩下的。
我不禁冷笑一聲,諷刺道:
“風雅芝懷裏抱著我的孩子,身邊坐著我的夫君,我隻是沒接受她的敬酒,就要給她道歉?真是好算計。”
我的話讓何梓豪瞬間變了臉色,他猛地站起身,惱羞成怒道:
“風如萱,她是你親姐姐!理由我已經跟你解釋過無數遍了!你但凡有點良心,也不會這樣無理取鬧,讓大家都難堪!你怎麼就不能替你姐姐想想?”
我直直地看著他,隻覺得眼前這個朝夕相處的枕邊人,變得如此陌生。
“那是我生的孩子。”
我聲音顫抖,卻依舊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是我的種!”
何梓豪厲聲打斷我的話:“我想給誰養就給誰養!”
多麼荒唐!
我嘴角扯出一個淒涼的弧度,眼淚卻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臨產那天,我獨自一人在醫館,忍受著一夜的劇痛,才生下孩子。
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陪伴,連用藥都是郎中搖醒我確認的。
而我的夫君和阿娘,卻將皇帝派來的太醫,送到了姐姐的院子裏。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出現過。
等我終於醒來,身邊躺著的卻不是自己的孩子。
何梓豪站在我麵前,神情淡漠,隻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解釋:
“侯爺戰死,府裏後繼無人。如果雅芝的孩子是男子,那她在婆家會更好過些。”
最可笑的是,我這個親生母親。
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孩子,卻是在風雅芝舉辦的滿月宴上。
何梓豪擔心我失控,會嚇到風雅芝,便將我安排在宴席的最末尾。
我連湊近看一眼孩子,都是奢望。
我的眼眶忍不住泛紅,何梓豪放軟了語氣,輕聲安慰道:
“雅芝本就不受老夫人待見,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就要被侯府掃地出門。
她已經夠可憐了,如果你這個親妹妹還要和她搶孩子,她該多難過?
反正你和雅芝是姐妹,她的孩子和你的孩子有什麼不一樣?”
他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我,房門卻突然被推開。
風雅芝臉上掛著淚痕,聲音哽咽地說道:
“梓豪,豪兒一直哭鬧著要找阿爹,我實在哄不好。”
隨後,她像是才注意到我一般,急忙要關門離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萱,我不知道你也在,是姐姐唐突了。你別多心,我這就走。”
2.
我看著風雅芝拙劣的表演,心中一陣惡寒。
何梓豪卻如獲至寶般拉住她的手,滿眼都是憐惜與疼愛。
“你一個人帶豪兒本就辛苦,如萱怎麼還能如此不懂事?”
他責備地看了我一眼,便吩咐下人準備雞湯: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豪兒,正好讓下人將燉好的雞湯也一並帶去。”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徑直走向廚房,將我耗費兩個時辰精心燉煮的雞湯,盡數打包帶走。
乳母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阻止。
臨出門前,何梓豪仿佛才想起我的存在,敷衍地在我額頭落下一吻,說道:
“如萱,豪兒現在還小,離不開父親。我先去侯爺府看看,等忙完再回來陪你。”
風雅芝柔弱地依偎在他懷裏,臉上掛著歉疚的神色,看著我說道:
“都是我不好,可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就是死也不會來打擾你們的。如萱,你......你能不能別生姐姐的氣?”
何梓豪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說道:
“別這麼自責,你也是擔心豪兒才來的。如萱沒那麼小氣的。”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仿佛他們才是相伴多年的恩愛夫妻。
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用手帕狠狠地擦拭了一下額頭,冷笑一聲。
何梓豪明明可以直接說他想去陪風雅芝,卻偏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是虛偽至極。
半個時辰後,何梓豪神色疲憊地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寒氣,外衣上的雪還未融化。
他將精心裝好的雞湯倒出來,遞到我麵前,說道:
“這雞湯沒人喝,你喝了吧。以後不用給我準備了。”
我看著瓷碗裏漂浮著的一層油脂,當著何梓豪的麵,吐了出來。
一直心不在焉的何梓豪這才回過神,發現雞湯已經冷得凝固了。
他頓時惱羞成怒,猛地將瓷碗砸碎,雞湯灑了一地。
“冷了就別吃了!”
他怒聲說道,隨後失魂落魄地走進了臥房。
我看著何梓豪的背影,強忍住心底湧起的酸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我當然知道他為何如此失魂落魄。
就在他回來之前,風雅芝突然將他拒之門外。
無論他如何關心詢問,風雅芝都隻是垂淚抽泣,哽咽著說道:
“梓豪,我不是不想見你,隻是......你已經與我妹妹有了家室,我怎麼敢再打擾你?以後......以後就不要再見麵了。”
那天夜裏還下著大雪,何梓豪吃了閉門羹的“風流韻事”很快就傳到了我的耳中。
換作以前,遇到這樣的事,我肯定會像瘋了一樣去找他,一哭二鬧三上吊。
可現在,我卻比想象中平靜。
這一晚,我睡得出奇的安穩。
隻是在半夜,我被滿身酒氣的何梓豪撫上了臉頰。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伸進我的裏衣,嘴裏喃喃著:
“如萱,咱們好久沒這麼親熱過了。你......你一定想我了吧?”
我毫不猶豫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瘋了!我才剛出月子!”
何梓豪停下動作,眼神清明了一些,他皺著眉說道:
“聽郎中說你生產很順利,這也不可以嗎?雅芝可是難產,也沒你這麼矯情。”
我氣得想要發笑。
不知他是從哪個郎中嘴裏聽說我生產順利的?
反而是風雅芝,有宮裏的太醫接生,幾乎沒受什麼折磨,何梓豪卻反過來說我矯情。
我推開他,抬手點燃蠟燭,冷冷地說道:
“你身上的味道讓我反胃,分房睡吧。”
驕傲如他,自然摔門而去。
何梓豪身上的沉水香,是風雅芝一直用的。
我怎麼會聞不出來?
偏我從前還傻乎乎地自欺欺人,以為何梓豪愛我,便對我姐姐也愛屋及烏。
卻忽略了他們之間早已超越了姐夫和小姨子的界限。
他們到底有多親近,才會讓何梓豪身上浸透著她的香味?
剛才的推搡間,我身下傳來一陣劇痛,隻能小心地挪下床榻,摸索著找藥。
何梓豪不知何時走到我麵前,將我打橫抱起,急聲問道:
“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我這就送你到醫館,你......你堅持一下!”
我疼得渾身無力,好像有一把鈍刀在皮肉裏反複割磨。
何梓豪一路快馬加鞭,但距離醫館還有三裏路時,風雅芝突然直挺挺地跪倒在馬前,哭得梨花帶雨。
何梓豪臉色劇變,慌忙勒住馬,焦急地問道:
“你......你別哭,這是怎麼了?”
風雅芝肩膀微微顫抖,哭著說道:
“豪兒......豪兒發燒了,我......我好害怕。梓豪,除了你......就沒人能幫我了,救救豪兒......好不好?”
我被何梓豪猛地拽下馬,狠狠地摔在地上。
“豪兒染上了風寒,如萱,你自己去醫館,我......我一會兒來接你。”
何梓豪輕柔地將風雅芝抱起,隻給我留下一個絕情的背影。
四下無人,出門時正是淩晨兩點,天上還飄著雪。
我艱難地拖著身體向前走,身體搖搖欲墜。
就在我快要疼暈過去時,一位好心人看我可憐,將我送去了醫館。
等我處理完一切回到家,天已大亮。
何梓豪看著我身邊的季天翔,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你到醫館的時候為什麼不聯係我?他......他又是誰?怎麼是他送你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