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夫人在菱香耳邊低語幾句，菱香瞪大了眼睛。

"夫人放心，小的一定盡力而為，替夫人達成心願。"

菱香一口答應，大夫人這才讓她們離開。

"杏雨，替老身好好送送菱香姑娘。"

一路上，菱香緊握蘇清傾的手。

力道之大，幾乎要把指甲掐進蘇清傾的肉裏。

出了慶國公府，菱香淚眼婆娑地看著蘇清傾。

"王妃——"

蘇清傾低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有什麼話換個地方說。"

萬萬沒料到，她的親生母親竟會如此輕易地，在她和大姐之間做出選擇，毫不猶豫地將她拋棄。

當菱香告訴她，母親要她在日後的審問中做假證，聲稱那醉柔香是她這個"傻子"送給姐姐的時候，蘇清傾隻覺得心口如同被千刀萬剮般疼了起來。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句古語在此刻顯得格外諷刺。

她的母親僅僅因為她是個"傻子"，就把她當成了可以隨意利用的棋子，一次又一次地踐踏她脆弱的心靈。

這樣的人，還配當她的母親嗎？

聽完菱香憤怒地講述這些事後，蘇清傾躺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心中五味雜陳。

菱香還在氣頭上，問道："王妃，這百兩黃金，是不是該退回去？"

她單純地以為，這樣做就能表明自己的忠誠。

然而，退回去又能如何呢？

豈不是打草驚蛇？

蘇清傾睜開眼，淡淡地說："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我母親不缺這點銀子。"

她們不就是仗著自己是個"傻子"，還是個"啞巴"，無法為自己辯解嗎？

她會讓她們大吃一驚的。

——

此時，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佇立在窗前。

君九淵銳利的目光直視前方盛開的海棠花，眉頭微蹙。

白天發生的事，他反複思量，本以為即將揭開謎底，卻又被徹底顛覆。

就因為她是個"傻子"。

時方悄無聲息地走進來，卻還是驚動了他。

他轉身問道："讓你打聽的事辦得如何？"

時方皺眉回答："爺，小的打聽過了。菱香從小父母雙亡，哥哥嗜賭成性，很少管她。她是靠街坊鄰裏的接濟長大的。周圍人都說沒見她拜過師，也從未見她行醫。"

這結果似乎在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

君九淵的表情稍稍緩和，把玩著碧綠剔透的玉扳指，神色意味深長。

"此事越發有趣了。"

時方心知肚明，爺自從從慶國公府回來後，就一直在琢磨白天的事。

他也覺得蹊蹺，但他向來不愛動腦筋，這樣活得更自在。

"時方，更衣，本王要去見見王妃。"

時方驚得目瞪口呆——

爺不是一向對王妃避之不及嗎？

這深更半夜的，爺竟主動去見王妃？

這這這——

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是。"

時方應得麻利，立馬翻出一件嶄新的蘇繡月華錦衫來。

君九淵看見這泛著月光的衣裳，狠狠地瞪了時方一眼。

這小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但又懶得讓他重新翻找，隻好將就著穿上。

蘇清傾今晚睡得格外早，可剛有了睡意，菱香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稟報：

"王妃，王爺來了。"

蘇清傾驚得一骨碌爬起來，結結巴巴地問："他......他來做什麼？"

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的，他不會是來要她侍寢吧？

蘇清傾莫名地慌亂起來。

還沒來得及收拾整理，君九淵就大步走了進來。

菱香看到君九淵今日一身嶄新的月華長衫，更襯托出他俊美非凡的氣質。

再看蘇清傾，一頭烏黑的秀發如瀑布般垂至腰際，明亮的眼眸熠熠生輝，一身白色的褻衣褻褲，宛如一幅清新脫俗的水墨畫。

這兩人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菱香覺得自己多餘了，偷笑著就要告退。

"菱香，你留下。"

君九淵坐在紅木雕花椅上，身體微微後仰，一身倨傲。

蘇清傾展眉，這人留下菱香，想必對她啞巴的身份深信不疑。

"菱香，本王問你，永寧侯家的小公子，真是你救的？"

君九淵一開口，蘇清傾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這人心思縝密，莫非起疑心了？

菱香偷偷看了蘇清傾一眼。

麵對慶國公府大夫人時，她還能保持鎮定。

可王爺畢竟是自己人，而且他洞察秋毫，不好糊弄。

按菱香的想法，不如和盤托出。

但她不知王妃是否同意，所以偷偷瞄了王妃一眼。

蘇清傾目光呆滯，看向別處。

菱香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君九淵注視著菱香，見她目光閃爍，又向"傻子"投去求助的眼神。

他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漫不經心地開口："菱香，你看那傻子做什麼？難道她還能給你出主意不成？"

菱香心虛地回答："殿下，永寧侯家的小公子確實是奴婢救的。"

"哦，是嗎？正好，本王最近身體欠佳，動輒疲乏無力。菱香，你替本王診治一下，看看本王到底得了什麼病？"君九淵不動聲色地試探。

菱香愣了一下，"殿下，您看今日已晚，光線不佳。不如明日菱香再為殿下好好診治，如何？"

君九淵站起身，點頭道："也好。那你就伺候這傻子好好休息吧。"

說完，便揚長而去。

君九淵剛出門，菱香就癱軟在地。

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長舒一口氣。

"呼——"

君九淵卻又突然折返，看到菱香狼狽的樣子，俊臉上掠過一絲戲謔的笑。

蘇清傾暗暗咬牙，這人真是太腹黑了！

他這突然殺個回馬槍，菱香不會醫術的事實顯然已經敗露。

不過且看他怎麼收場......

君九淵忽然坐到錦床上，蘇清傾杏眼圓睜。

她抬起蘇清傾的下巴，裝作漫不經心地說："對了，菱香，聽說這傻子不是天生的啞巴。你醫術既然這麼高明，何不替她看看，這啞症能不能治好？"

說完，他大笑著離去。

這回菱香學乖了，跟出去確認君九淵真的走了，才轉身關上門。

"王妃，怎麼辦？"

菱香嚇得六神無主，急忙向蘇清傾求救。

"殿下讓我明日給他看病，我肯定會露餡的。"

蘇清傾倒是淡定。

"別慌，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我們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