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色已晚，視線模糊得快要看不清眼前的路。

我仍一個勁地逃跑。

山上遠遠傳來回響，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聲音越來越近，直到一道遠光燈從背後照了上來。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見媽媽的臉隱藏在遠光燈背後。

臉色晦暗不明。

“我發誓......”我聲音顫抖，“我會帶著奶奶從此消失。”

我知道她最在乎的不過是她的兒子。

“我們絕對不會幹涉小鵬的婚事。你要多少財產都歸你。”

“我隻想奶奶活著，別的都不要。求你放過我們。”

奶奶的身體逐漸冰冷，我的身體也控製不住地打顫。

媽媽的聲音透過車窗輕輕飄了出來。

“可以啊，不撞死你，撞殘了也不錯。”

等我聽清楚時，她已經一腳油門踩了上來。

我迅速往右邊傾斜，把奶奶護在了安全的區域。

而我的左腿被車碰撞，強大的力度讓我朝懸崖邊翻滾了過去。

被碰撞的膝蓋恰好之前受過嚴重的舊傷。

這處傷源於兩年前，邵小鵬橫穿馬路差點被車撞，媽媽下意識從後麵將我推過去，替他擋了災。

我手術後複健了一年才勉強好轉。

此時舊傷徹底複發，我疼得一下子蜷縮起來，怎麼也站不起來。

“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我無助地哭了出來。

“媽媽，我也是你的女兒啊。”

“我跟小鵬一樣，不都是你生的嗎！”

媽媽下了車，用力踹我剛剛受到重擊的左腿膝蓋。

我不受控製，半個身體吊在了懸崖外麵。

兩隻手死死抓著地麵。

我本能地大喊救命，可是回應我的，隻有自己的回音。

“放過你？”媽媽嗤笑。

“正因為你是我女兒，我當然知道你想幹嗎。”

她蹲下來逼視我。

剛被劃傷的脖頸還在冒血，顯得更加麵目猙獰。

“嘴裏沒一句實話。你不就是想跑到派出所去告發我嗎。”

空氣安靜得隻剩下我因恐懼發出的喘氣聲。

她問：“你覺得我能放過你嗎？”

緊接著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緊緊摳在地麵的手掌。

她隻要用力一掀開，我就從懸崖上掉下去。

便再也沒有人能夠救奶奶了。

我閉上眼，不再看她，手上的力道已經越來越弱。

心中隻能祈盼有人路過救我。

旁邊傳來一陣急促的刹車音。

“邵以茹！”

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

聽到救星來的那一刻，雙手卻正好被媽媽掰離了地麵。

整個人脫力下滑，已然飄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