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正欲把我介紹給她,就見她摟住父王的手臂,撒嬌道:“哎呀父王,我現在臟兮兮的,我才不要這個樣子和姐姐見麵。
“對了,我這次回來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你可不許嫌我煩哦!”
父王爽朗地笑著,“怎麼會嫌你煩呢,你想說到什麼時候就說到什麼時候,父王都陪著你。”
王妃和一眾下人簇擁著她回自己院子裏洗漱。
父王吩咐管家:“快把本王之前給陽兒準備的東西都送到她房裏去。”
然後也跟著往她院子的方向走了幾步,突然想起我,又折返回來。
“寧兒,你妹妹這幾年在外麵不容易,你讓讓她,生辰宴就不辦了,父王去陪陪她。”
說完不等我答複,就徑直走了。
高文恕也嘟囔著:“不知道陽兒身上有沒有傷,還是找個大夫給她看看好了。”
然後便出了王府。
我想起今天下午我在廚房做菜的時候,因為不熟練,受了好幾次傷。
高文恕拉著我的手說:“你看你,王府明明有廚子,幹嘛要自己下廚,現在受傷了吧。”
當時有婢女在一旁討論說高文恕對我真好,還親自來給我打下手。
我也以為他是別扭式的關心。
可現在看見他對孟梓陽的態度,我才驚覺,那哪裏是關心,分明就是責備,嫌我多事。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大廳一下就空了。
我在桌前坐下,巨大的落差感包圍了我,隻覺得心裏酸酸的。
蓮兒猶豫著問我:“小姐,菜冷了,要不要吩咐廚房熱一熱?”
我搖搖頭,“蓮兒,把這些飯菜裝起來,隨我出去走走吧。”
我從小在殺手組織長大,日常的生活就是訓練、訓練、訓練。
我不知道我的生辰是哪一天,也從來不過生辰。
但組織裏的一個姐姐記得她的生辰,每年那個時候她都會帶一把桂花的種子撒在山頂。
她說她出生的地方有棵桂花樹,那是她的家。
她告訴我,生門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是家,要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來處。
王府的人來找我的時候,我是猶豫的。
不僅僅因為離開生門等於叛逃組織要付出代價。
還因為我不確定要不要相信他們所謂的家人和愛。
後來是父王親自來到我落腳的地方,每天讓人送好吃的好玩的給我。
那時我因為一個任務,隱藏了身份住在市井之間,閑暇時還會幹幹農活維持生計。
他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竟也卷起褲腿跟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地裏,躬著腰幹活。
管家同我說:“郡主,您走失後沒多久王妃就去世了,王爺自責得整日不能成眠,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這幾年他一邊忙於政務一邊也不忘尋找您的下落,隻要聽說哪裏有與您同齡或者相像的孤女,不管多遠他都會去親自去確認。
“這一次若不是被朝中政務絆了手腳,否則王爺早來找您了,他看見您的第一眼就確定您是他的女兒,他說不管用多久,這次一定要帶您回家。”
我在那個鎮子住了多久,父王就住了多久,朝中政務都是讓人八百裏加急直接送到這裏處理的。
除了處理政務的時間,他大多數時候都跟在我身邊。
有一日他喝醉了酒,坐在我院子裏不肯走。
最後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幅小像,一貫以威嚴示人的他,竟對著那幅畫像哭了起來。
他說,婉婉,我找到我們的女兒了,她同你一樣溫婉嫻靜,出落得亭亭玉立。
若是當初在廟會上我把她看仔細一些就好了,這樣她就會在我們身邊長大,就不會受那麼多苦了。
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女兒啊。
那一刻,我心軟了,於是鬆口答應跟他回王府。
我完成任務後回了組織,晉升為二等殺手那天向門主提了離開,承受了叛逃組織的代價。
可我沒想到,我千辛萬苦才回來的這個家,竟然已經有了一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