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禮前一晚，我撞見未婚妻和伴郎馮宇凡在我的婚床上打撲克。

我失魂落魄，衝出酒店，卻不幸被車撞飛，右手筋脈斷裂，從此再也不能提起畫筆。

第二天，馮宇凡代替我和未婚妻舉辦了世紀婚禮，我則成了全城笑柄。

在絕望之際，未婚妻的好閨蜜韓佳寧當眾向我示愛，向我表達愛意。

聲稱她暗戀我三年，並承諾會愛我一生一世。

然而，婚後第五年，我偶然聽到她與我的主治醫師的對話：

“寧總，如果再故意讓先生的手術失敗，他的右手將會徹底壞死。”

“之前您為了馮宇凡先生，讓人撞斷您丈夫的手，如今馮先生已是首席畫家，婚姻幸福美滿，您還要繼續嗎？”

沉默片刻，韓佳寧語氣堅決：

“繼續！如果治好如飛的手，他一定會重拾畫筆的，他太愛畫畫了。”

“如飛的繪畫天賦太高，如果他在，宇凡根本不可能成為首席畫家。”

“成為首席畫家是宇凡一生的夢想，我一定要幫他實現這個願望。”

原來，我苦心經營的婚姻，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1

書房內，韓佳寧的聲音隔著一道門傳來，滿是惋惜和不甘：

“當年他沒有選我，是我一生的遺憾。”

“但隻要他能夠幸福，這就夠了，哪怕這份幸福來自另一個女人。”

“至於如飛…我欠他的，我會用一生來彌補，足夠了。”

醫生仍不甘心，還想再爭取：

“可先生的右手已經斷了五年，現在連衣服都拎不起來，已經不能對宇凡先生造成威脅了。”

“至少可以讓他能夠自理生活，像個正常人一樣。”

猶豫片刻，韓佳寧語氣堅決：

“那就廢掉好了，要怪就怪他對畫畫癡迷，要怪就怪他天分太高，要怪就怪她愛上我。”

“我會保證他後半生衣食無憂。”

“至於手，無所謂的。”

醫生起身準備離開，正色道：

“如果讓先生知道真相，他會恨你一輩子的。”

“那就閉上你的嘴，永遠不能讓如飛知道！”

室內明明開著暖氣，我卻如墜冰窟。

在韓佳寧發現我之前，失魂落魄地跑回臥室，癱倒在地。

我仿佛墜入了無間地獄，被萬鬼啃噬。

她明明知道我因為右手受盡白眼。

她明明知道，我多麼熱愛畫畫。

她明明知道，我那麼愛她。

可她卻讓人撞斷我的右手，毀了我的夢想，欺騙了我所有的愛。

“如飛？”韓佳寧帶著詫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看到我哭坐在地上，她慌張地跑過來，膝蓋磕到床角，瞬間流出血。

但她毫不在意，衝到我麵前，緊緊抱住我，語氣慌亂而急切：

“如飛，你怎麼了？是不是手又疼了？我給你按摩。”

她按摩的動作依舊溫柔，和從前一模一樣。

可我卻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溫度。

“你以後千萬別自己動手了，可以讓保姆做，實在不行就等我回來。”

“疼在你身上，可疼在我心裏呢。”

韓佳寧，你的愛就是你給我的補償嗎？

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

她小心翼翼地將我扶到床邊，輕輕放上靠枕，讓我靠在上麵好好休息。

借著她洗漱的時間，我打開了她的手機。

用馮宇凡的生日輸入手機密碼。

點開相冊，照片幾乎占滿內存。

隻有馮宇凡。

沒有我。

電子相冊的封麵，是我和她的婚紗照。

卻把我p成了馮宇凡的臉。

還記得領證時，我想一切從簡，她卻堅持走完所有流程。

原來如此。

在這一刻，我知道。

這段五年的婚姻，是時候走到盡頭了。

給自己買了一張三天後飛往巴黎的機票。

四年前，韓佳寧在飛往巴黎的時候遇到過事故，從此巴黎這兩個字，就成了她的禁忌。

去了巴黎，這輩子我們應該再也不會見了吧。

三天，告別五年，足夠了。

2

第二天一早，我就開始整理行李。

韓佳寧見我拖出行李箱，滿臉疑惑：

“怎麼突然收拾東西？”

“老師生病手術，我想過去探望一下。”

話音剛落，韓佳寧卻有些著急：

“什麼時候去？我們結婚紀念日馬上就要到了，我給你準了驚喜。”

我離開那天，就是我們的紀念日。

正好，就在那天將一切都了結吧。

我故作輕鬆一笑：

“放心，不會耽誤紀念日的。”

聽我這麼一說，韓佳寧這才放下心來，輕輕親了親我的臉頰：

“我讓人準備了你最愛的早餐，今天我正好有空，陪你一起吃。”

正不知怎麼拒絕，一個電話打到她手機上，是馮宇凡。

韓佳寧接起電話，麵色一變，然後就匆忙往外走：

“宇凡流血了，最近他老婆出差，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我沒打算阻攔，反正也沒用，而且我也不在乎了。

韓佳寧走後，我點開律師發來的離婚協議書，很快到書房打印出來。

跟律師商量完細則，發現馮宇凡更新了朋友圈：

【真貼心，隻是劃破了皮，她就慌得不行，特意跑來照顧我。】

配圖是韓佳寧在廚房忙碌的照片。

看著餐桌上五年如一日的定製餐，我覺得有些想笑。

這些我曾經引以為傲的愛意，此刻看來，更多的卻是敷衍。

關閉朋友圈，我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3

次日，我獨自一人前往畫廊。

自從那場車禍後，這是我第一次踏足這個曾經讓我引以為傲的地方。

五年前，韓佳寧早早買下了這間畫廊。

她說，這是承載我夢想的地方，她希望為我保留這份榮耀。

現在看來，自始至終，這裏一直是為馮宇凡準備的。

今天，海城的名流都受邀來參加馮宇凡的畫展。

韓佳寧要讓所有人都見證馮宇凡在這裏登頂，成為首席畫家。

為了這一刻，她等了整整五年。

她犧牲了我的右手，犧牲了我的夢想，甚至犧牲了她自己。

現在，她的目的終於實現了。

我搖了搖頭，正好見到陪著馮宇凡招呼客人的韓佳寧。

韓佳寧看到我，眼底閃過一絲驚慌。

“如飛，你不是從來不來畫廊嗎？今天怎麼......”

“我收到了請柬，怎麼，怕我失控擾了會場？”

韓佳寧看了馮宇凡一眼，知道請柬是他給我的。

韓佳寧尷尬地笑了笑：

“怎麼會？你能來畫廊，說明你走出了陰影，我為你高興都來不及呢。”

如果知道我早就走出了陰影，你恐怕會急的睡不著覺吧。

韓佳寧想要過來牽我的手，卻被馮宇凡搶先了。

“佳寧，你去那邊陪李總說會話，我和如飛這麼多年沒見了，讓我們單獨聊聊吧。”

韓佳寧猶豫的看了我一眼後，轉身離去。

馮宇凡引著我去了樓上的露台。

沒了韓佳寧，他懶得裝模作樣，不再演戲。

“何如飛，今天我終於成為最年輕的首席畫家，如果不是你的手斷了，這個榮譽本是屬於你的。”

“可惜，這些本該屬於你的榮耀都是我的了。看到曾經的好兄弟風光無限，是不是很痛苦？”

他一邊說一變靠近我，抬起我的左手：

“還好，你收獲了愛情。婚戒很漂亮，不過這圖案你不覺得眼熟嗎？像不像我胸前的那顆胎記？”

“韓佳寧給你戴上這枚鑽戒時，有沒有告訴你她的名字叫【愛宇】？”

“對了，我今天心情不錯，索性再告訴你個秘密。其實當初佳寧會娶你，是因為我看中了你的未婚妻，又不想你壞了我的名聲，才拜托她去接近你的。”

“現在，我是真正的少年天才，而你，不過是我腳下苟且的可憐蟲罷了。”

我冷冷的看著他：

“我當年的室友都要生三胎了，你怎麼還叫少年天才？”

“你這少年，年紀有點大了吧？”

馮宇凡無論怎麼叫囂，都掩蓋不了他嫉妒我的事實。

被我戳中痛楚，他的臉一下垮了下來，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接著，他冷笑一聲，將手中的香檳猛地潑向自己。

酒杯被狠狠地扔到我腳下，隨即馮宇凡發出一聲尖叫。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隻手猛地將我推倒在地。

韓佳寧衝到馮宇凡身邊，向來潔癖的她，不顧對方滿身黏膩的香檳，一把將他抱在懷裏，轉而怒視著我：

“何如飛，你是不是瘋了？！”

“今天是宇凡的大日子，就算你心有怨恨，也不能在這種場合鬧事。”

“況且當年的事，我們說好就此揭過的，你現在又在胡鬧什麼？”

我舉起左手的酒杯，向她示意：

“你覺得我這個右手無力的殘廢，怎麼把酒倒在他的頭上的？”

她皺眉：

“即便不是你倒的，也肯定是你說了什麼惡毒的話刺激了他。”

“當年的事，即便他有錯，也不是你今天鬧事的理由。”

“何如飛，道歉！”

沒等我開口，馮宇凡握住韓佳寧的手矯揉做作：

“別......別為難如飛，當年是我對不起他，他怪我是應該的，他怎麼罵我打我都行。”

“佳寧，我們以後還是別聯係了，我怕如飛誤會，讓你為難。”

看著韓佳寧護著馮宇凡離去的背影，我知道我們的故事該結束了。

回到家後，我繼續收拾姓李，把所有和韓佳寧有關的回憶全部燒掉。

五年的愛意，從此化為灰燼。

一小時後，我收到了韓佳寧發來的消息。

4

“今天現場來了這麼多名流，宇凡被潑了酒，讓你道歉，是權宜之計，是演戲給外人看的，你別多想。”

“等我把後續事情處理完，我就回去陪你，給你賠罪。明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一定會給你一個驚喜。”

我知道她不是演給外人看的，而是演給我看的。

這份深情，她演了整整五年。

我也知道，今晚她不會再回來了。

馮宇凡剛剛也給我發了消息：

“何如飛，當年，你的未婚妻跟我走了，今天你的老婆也跟我走了，你就是一個沒人要的廢物。”

“看，她在給我洗內褲，你覺得今晚她還舍得回家嗎？”

看著韓佳寧洗內褲的圖片，我笑了笑，這就是她要處理的後續。

離開之前，我走進了畫室。

這是韓佳寧為我修建的，本是為了讓我欣賞畫作的地方。如今想來，這裏更像是她為我打造的牢籠。

而在這裏，藏著我給韓佳寧準備的禮物。

韓佳寧說的沒錯，我愛畫畫，如果我的右手恢複了，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拿起畫筆。

但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我還有一隻手。我的左手是好的，我的左手依然可以拿起畫筆。

憑借著對繪畫的熱愛，我像個孩子一樣，用左手一點一滴的重新學習繪畫技巧。

五年，我終於成功了。

畫室的中央，是一副巨大的韓佳寧個人素描。

根根分明的發絲，明媚有神的眼睛，甚至臉上額痘印及絨毛都清晰可見，哪怕放大十倍，也看不出筆觸的痕跡。

她身上的那件毛衣，無論是毛線編織的紋理，掉落的小毛球，還是鏤空的花紋，巨細無遺地呈現出來。

細節處理得精準到位，堪稱出神入化，完全是一幅大師級的作品。

別說馮宇凡，即使是全國乃至全世界的畫家，一輩子能有這樣一幅畫，都足以自傲了。

而我，用左手把她畫了出來......

這幅畫，如果拿去拍賣，起拍價至少得一個億。

這就是我花了一年時間，為韓佳寧準備的禮物。

可惜，已經用不到了。

這幅畫是我對韓佳寧愛意的凝結。

而如今，我對她的愛早已不複存在。

我拿起畫筆，在畫上輕輕添了兩筆，然後轉身離去。

將離婚協議放到茶幾上，拎起行禮走出家門。

坐上早已等候的車輛，在夜色中駛向遠方。

......

第二天一早，韓佳寧終於回到了家。

她手裏提著精心準備的手表......

這是三個月前，她請國內頂尖大師專門定製的。

一共兩支，昨晚馮宇凡已經拿走了一支。

“如飛，來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我準備了很多活動。”

韓佳寧感到有些焦躁不安。

以往這個時候，我早已在餐桌前等候她了。

如果我不在，也會提前發消息告訴她。

我從不會無故失蹤，更別說今天是結婚紀念日。

可她一直沒看到我的身影，手機上也沒有任何消息。

直到她走進客廳，看到了那張躺在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

和那幅被我修改完成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