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特別愛麵子,過年貸款發紅包。
收入微薄的他為了麵子大張旗鼓回家過年。
我被抵押在山溝溝,差點成了別人的童養媳。
十年後我嫁入豪門,成了心狠手辣的豪門太太,而他已到風燭殘年。
這一次,我要好好報答他的養育之恩。
1.
我爸是家族裏出了名的大孝子,除了每個月都給兩老寄生活費外,連老家的水電費都是他交的。
村裏的人都誇他孝順,我爸每次一高興,就在家族群裏發個大紅包。
群裏的人一陣哄搶,領到紅包都會發一句,「謝謝老板!」
沒領到的人也會說,「林老板,多發點唄!」
我爸盯著手機笑容滿麵,因此也樂在其中。
可不管搶到的還是沒搶到的,背地裏都聚在一起說我爸回村拽得很,發紅包就是在炫富,那方言飆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但其實我家一點也不富有,連我們一家回老家過年的車費都是我爸高利貸借來的。
2.
今年過年,我們一家照例回老家過。
在轉了三次車,曆經一天一夜的硬座後,終於看到了深山老林裏的老家。
我爸這樣安排,僅僅是為了省下那幾百塊的路費,可我明明看見他低聲下氣找別人借了五萬塊錢啊。
十二歲的我和我媽大包小包地拎著東西,趕著路。
而我爸和我弟,則手上什麼都沒拿。
舟車勞頓之後,大家都很疲憊。可我爸卻咄咄逼人地指著我的鼻子說,「都是因為你!什麼都幫不了,還要多出一份車費!」
年級尚小的我還沒意識到自己被爸爸pua了。
我隻好低下頭乖乖認錯,「那我再幫媽媽拿桶油......」
而我爸卻不打算放過我,「拿什麼油!那麼貴的茶油在你手上被弄灑了怎麼辦!今年過完年,幹脆把你留在老家好了,學著幹農活。別到時候什麼都不會,嫁都嫁不出去!」
媽媽的臉色因為暈車而慘白,此時心疼地摸摸我的頭,「小妍還小呢,別說什麼嫁不嫁人的。」
我爸冷哼一聲,背著手,大搖大擺地領著我們往家裏走去。
我左手挎著一大包的衣服,右手提著我弟塞滿作業的書包,脖子上還掛著我爸買來孝敬父母的兩盒腦白金。
山間的小路沒鋪水泥,我一腳深一腳淺,走得鞋子都是泥巴。
這雙鞋我已經穿了兩年了,無論冬夏,我隻有這一雙鞋,此時也開了膠,咧著嘴在笑。
像是在笑我的模樣狼狽。
3.
沒走多久我的手就酸得抬不動,保健品的繩子深深地勒在我的頸肉裏,肚子也好巧不巧地叫了起來。
我抿了抿缺水的嘴唇,想起來剛剛吃的那頓午飯。
今天中午,我爸領著一大家子,進了村外廉價的小飯店。
老板熱情地迎上來幫忙點菜,我爸盯著菜單看了許久,報了兩個菜名。
「就這些吧。」我爸合上菜單。
「沒了?」老板目瞪口呆。
他可能在想,四個人就點兩個菜?
沒錯,我爸在外吃飯,隻要是點給家裏人的一頓飯絕對不會超過一百塊。
「有葷有素呢,還不夠嗎?」我爸振振有詞,根本是沒把老板的話放心上。
老板嗤了一聲,有些不爽地吩咐廚師做菜。
吃飯時,我弟和我爸幾乎隻吃葷菜。而我夾了兩塊肉就被我爸打掉了筷子。
「就知道吃肉!你弟在長身體,讓他多吃一點。」
「好......」我小聲回應。
4.
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老家,才發現爺爺奶奶都在客廳打牌。
連我們一家到了門口,也沒人發現。
「爸,媽!」我爸卻不甚在意。
還喜笑顏開地把我身上的保健品,還有帶來的各種特產都遞給了爺爺奶奶。
奶奶一見我爸帶了東西,就立刻停下了手裏的牌,接過這些東西,開始上演一副母慈子孝的好戲碼。
而我和我媽則饑腸轆轆地站在門口,在冷風中吹了十幾分鐘,才被爺爺招呼進家門。
隻因為我們家有一套《林府家規》,其中第二十六條就是:家中女子非招不得入客廳。
可我和我媽剛進門,就被塞了抹布和掃把,被奶奶叫去打掃去了。
等我們娘倆忙完,已經過了晚飯點了,桌上隻剩下他們的剩菜剩飯。
「趕緊吃,吃完去洗碗!」我爸癱在沙發上,開始泉水指揮。
「媽媽我好餓,我不想吃地瓜稀飯,我想吃雞腿。」我實在委屈,偷偷躲在媽媽身邊抹眼淚。
「小妍,再忍忍。過完年我們就能回去了。」我媽滿臉疲累地說。
可沒想到的是,我爸說得是真的。過完年後,我真的被單獨留在了老家。
5.
臨走的前一天夜晚,奶奶突然支開了媽媽,笑得一臉慈愛,遞給我一隻鹵得香嫩的雞腿。
我看了一眼貪吃的弟弟,沒想到他隻瞥了一眼我手中的雞腿,就笑著別過了腦袋。
我沒想太多,大快朵頤地解決了雞腿。
吃了下了藥的雞腿,我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等我醒來,爸媽已經帶著弟弟離開了。
而我被穿上紅色的衣褲,被賣給了隔壁村的老張。
我還記得我被奶奶用麻繩捆住手腳,她笑著對老張比了個「五」。
老張說,「五萬?太多了!一個黃毛丫頭賣我五萬!」
奶奶卻說,「五千。」
老張爽快地答應了。
原來我隻值五千。
我並不是沒有反抗,沒有試過逃跑。
隻是我一反抗,他們就不給我吃飯。等我餓得兩眼昏花了,他們才扔給我餿掉的饅頭。
我隻得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塞著。
我想逃跑,他們就把我抓回來拿竹丫狠狠地抽我。
「林妍!還敢跑嗎!說話啊!」老張人高馬大,甩下來的竹丫抽得我生疼。
「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一邊哭著,一邊跪下求饒。
十幾歲的年紀,我能有什麼心思呢。
我隻是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呆在一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一個老頭養著,等我長開了就睡了我。
6.
老張的老婆在很久以前就去世了,隻留下了一個兒子,比我大一點,叫張宇良。
我在老張家呆了三年,周圍的村民都對我嗤之以鼻。
隻有張宇良會偷偷給我塞烤餅吃,當我被毒打時,偷偷遞給我我一些跌打損傷的藥酒。
經過三年非人般的生活,我的性格早已大變。
從一開始的軟弱無能,到會適當的服軟撒嬌。這種事不僅對老張管用,對張宇良也同樣管用。
「宇良哥哥,你對我真好。」
我滴下兩滴虛假的眼淚,張宇良連忙替我抹去臉頰的淚水。
我確實是長開了不少,一張小臉明豔動人,連張宇良都忍不住對我動了心思。
「妍妍,別哭了。」張宇良晚上偷偷翻進我狹小的房間,握住我的手,「我能幫你什麼嗎?」
「我......我不想做你爸的小老婆。」我低著頭,說得楚楚可憐。
「好!我帶你逃出去!我們一起去外麵打工!」
沒想到,張宇良聽了我的話,一臉熱血沸騰。
「宇良哥哥,你說得是真的嗎?」
我強壓住心裏的怨恨,用力地回握住他,假裝崇拜地望向張宇良。
「真的!」
張宇良果然很吃我這一套。
沒想到,我等了三年。
居然是被老張的兒子帶著逃了出來。
7.
逃出來後,我借機甩掉了張宇良。
我不死心地回家了一趟,敲響了朝思暮想的家門。
開門的是我媽,三年之期,她像老了十歲。
「媽媽。」我聲音哽咽。
「妍妍?」我媽有些不可置信。
她愣愣地站在門口,引起了我爸的注意。
他挺著啤酒肚,連腿都懶得抬一下,「誰啊?」
我媽抹去眼角的淚,興衝衝道,「孩子他爸,是妍妍!妍妍回來了!」
「什麼?!」我爸終於舍得起身了。
可當他看見我真的站在家門口時,「啪!」一個清脆的巴掌甩在了我臉上。
「誰讓你回來了!給老子滾回去!」我爸的話如針紮般落在我心上。
「我想回家了......」我委屈道。
不由分說的,他翻出了我媽一直在整理的我之前的衣服。
「從哪兒來的就滾回哪去!你已經被老子賣了,這裏不是你的家。」
說著,這個男人就當著我的麵,點燃了我曾經的衣服。
看著我被火焰覆蓋的衣物,直到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原來的想法太天真太可笑了。
在這個家裏,除了軟弱的媽媽在乎我的死活,根本沒有人在意我。
可她隻能無措的在一旁看著。
8.
我離開家後,剛好下了場大雨。
我走在路上饑寒交迫,睡過橋洞,躺過長椅,偶爾遇到好心人帶我去吃點東西。
我問人家,能不能帶我回家,我會做很多農活,吃鹹菜配稀飯就可以了。
別人問我多大了。
我說十五歲。
那人隻是搖搖頭,「十五歲,別人都還在上學呢。」
我不知為何,羞愧地低下了頭。
我已經三年沒有讀過書了,別說去上學,我現在連活下去都是問題。
我開始四處打聽哪裏招收童工。
三年的時間裏,我發過廣告單,洗過盤子,搖過奶茶,也撿過紙皮和炮仗筒。
晚上就擠在狹小的員工宿舍裏,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腳氣,我就這樣日複一日地活著。
但是我心裏有一個小人在叫囂著,不可以,我的人生不能就這麼毀了。
於是我好好地保護著我的臉蛋,用自己為數不多的存款買了很好的護膚品和化妝品。
終於,在我晦暗無光的人生中,迎來了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