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頂著風雪趕到練武場時,依舊不見人影。
範府的老仆告訴我,小姐、少爺都去了老夫人的暖閣。
婆母?
她自從範宰相慘死獄中後,便鬱鬱寡歡,常年臥病,連最疼愛的一雙兒女都顧不上了。
是我日日守在她床前,端藥侍疾,才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如今她深居簡出,極少過問外事。
連這對孿生子女,也都是我一手帶大的。
莫非她的病又犯了?
我顧不得寒風刺骨,忙往暖閣趕去。
便是踩到了冰淩,摔倒在冰雪中也顧不得喊疼。
隔著厚重的雕花門,傳來屋內的歡聲笑語。
我正要鬆口氣推門,卻聽見一個清脆的女聲。
“思哥哥,你可還記得我們曾經的約定?”
笑聲戛然而止,我整個人一怔,矗立在風雪中不敢再進一步。
範思是我相伴了六年的夫君,他上月去了江南,說是為範府尋些營生。
本該上旬便回,卻拖到今日。
他回府,竟不曾知會我一聲,原來是帶回了舊人。
聽聲音是唐家的大小姐唐婉。
我摸了摸尚未顯懷的腹部,掌心全是冷汗。
人都說,命中注定的姻緣會兜兜轉轉再次相逢,那錯過的白月光呢?
寒風呼嘯,我的心跳如擂鼓,想聽個分明。
許久,範思沉聲道:“接你回京,自是要給你一個交代。”
他要給唐婉交代,那我呢?
門板上的寒氣順著掌心蔓延,凍得我心口發疼。
半晌,範蘭怯生生地問:“那流年嫂嫂呢?”
範思沒有作聲。
婆母冷聲道:“你嫂嫂本是賤籍,能嫁入我範家已是天大的福分。既是唐家小姐回來了,她若識趣,便做個妾室。”
“總不能委屈了唐家小姐,此事就這般定了。”
範思始終沒有說話。
有時候,沉默比拒絕更可怕。
沉默是無聲的默許。
手中的食盒突然變得無比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唐姐姐出身高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兄長才是天作之合。阿妹,你也大了,該明白,為了成就大業,一些犧牲是必須的。”
犧牲?
我不明白,此前敬我萬分的範華,此時卻說出這般絕情的話。
難道範華是在怪我前日陪他去武場時,途中救下落水孩童,耽誤了他與將軍定下的考校。
他準備已久的武藝,本要一展所長,卻因此錯失良機,整日鬱鬱寡歡。
雖然我已托人說項,但還是免不了他的怨懟。
原來數年的養育之恩,也抵不過一時失意。
範華的話,像一把寒冰利劍,狠狠紮進心窩。
臘日寒風,吹得身子骨冷。
但心更冷。
“砰——”
我一把推開了門。
“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