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在臨安侯府當差,不小心打碎了小姐珍愛的玉盞。
小姐一怒之下將阿娘亂棍打死。
我進侯府當了和阿娘一樣的繡娘。
後來小姐重病,府醫說要用生育之人的血做藥引。
侯夫人卻說小姐不是她親生的。
他們留著小姐等死的時候,我對小姐說:“奴婢知道您的親生阿娘是誰。”
小姐著急道:“快把她找來,給本小姐放血救命,重重有賞!”
我遺憾地說:“她已經死了,三年前,您親手殺了她。”
……
江尋秋在砸東西,她及笄禮上要穿的襦裙被弄壞了。
襦裙上繡著的荷花被小丫鬟劃了個痕跡,其實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但弄壞襦裙的小丫鬟已經被拉去沉了井,沉井前還被拔了所有的指甲。
血肉模糊的指甲就扔在我們這些新入府的繡娘跟前。
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敢說話。
江尋秋把一個青花瓷摔到我們麵前,帶著怒火開口:“你們都啞巴了?不是京城最好的繡娘嗎?不把衣裳的事解決了,我讓你們有來無回。”
碎瓷片飛濺,劃傷了我的臉。
我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將碎瓷片收起來。
隨後我走到江尋秋身旁,旁邊的繡娘想攔我,沒攔住。
“小姐,奴婢可以一試。”
江尋秋瞥了我一眼,“一試?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可知把衣裳試壞了是什麼罪?本小姐不要一試,要一次就成功,成功了我讓爹爹賞你們幾塊金子都不是什麼大事。”
要是失敗了,恐怕比剛才的小丫鬟死得更慘。
我接著說:“奴婢若是不成功,願自行斷去十指為小姐謝罪。”
江尋秋用陰鷙的眼睛盯了我一會,我看見她的眼珠子轉了好幾圈。
隨後她揚了揚下巴,丫鬟就把襦裙遞給了我。
我看著江尋秋眉心的紅痣,眉心帶紅的不一定是神明。
襦裙以碧色打底,上麵繡著的荷花是正兒八經的蘇繡,宛若夏日池中的盛景。
江尋秋是夏日出生的,她喜歡夏天。
襦裙濃烈的綠,就像她這個人一樣,有些嗆人。
我拿出針線對江尋秋說:“小姐,奴婢會將縫好的荷花拆下來,再用幾種絲線繡出漫天星河,墜在衣裙上,身著襦裙的您一定會成為京城最獨一無二的大家閨秀。”
“漫天星河?這樣小家子氣,做人就該做月亮,做月亮身邊的星星,你是咒本小姐隻能做不起眼的芸芸眾生嗎?”
我欠了欠身,“小姐,您生於盛夏,盛夏的星星是一年中最多的,說明小姐能容納所有的星星,將漫天星河穿在身上,不正代表小姐您本身就是被星星們圍繞的月亮嗎?”
江尋秋的眉頭終於舒展開,她笑著對我說:“寓頭倒好,但是你若做不好,十根手指頭可不夠賠的。”
繡娘們都覺得我死定了。
江尋秋襦裙上的蘇繡是繡娘們花了三個月繡成的。
但她隻給了我三天時間。
我對繡娘們說:“我死不死的倒是沒什麼關係,隻是我一個人實在不知道要繡到什麼時候去,煩請各位幫幫我。”
她們也害怕,但此刻,我們這些繡娘間竟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情。
同是天涯淪落人。
整整三天,我們不眠不休,也沒有東西吃。
到手指拿針都哆嗦的時候,我們終於繡好了。
隻見原本繡著荷花的地方變成了一圈又一圈顏色紛呈的星河。
江尋秋肉眼可見地高興,摸著裙子上的圖案說:“雖不知是什麼繡,但京城從未出現過這種樣式。”
她換上裙子,和悅地對我說:“行了,你不用死了。”
隨後她又指著和我一同進府的繡娘們道:“你們也不用死了。”
繡娘們被遣走,我把江尋秋賞我的銀子平分給了她們。
有個好心的繡娘問我有沒有什麼話想告訴家人,她可以給我帶個口信。
但是我娘已經沒了。
聽聞我的遭遇後,繡娘給了我一塊保平安的玉牌。
她對我說:“如果我的孩子還活著,應該就和你一樣大,說不定也如你這樣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