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一頓,手上符咒抖了幾抖,散入夜色。
身側,玉容半張著嘴,狀若夢遊。
直到我拉著她的手回到房間,
半晌,方才擠出一句顫抖的哭腔。
「夫人,將軍他是怎麼了!」
「他難道忘了當年夫人因為執意要嫁給他,而與家人決裂,忘了夫人這些年的辛苦與付出嗎?」
玉容肩膀抖動,淚水簌簌而落。
「奴婢過去從未信過世間男女之情,是夫人和將軍讓奴婢重燃起希望。」
「可今夜之事,今夜之事。。。」
我開口,利落地截斷她的話頭。
「今夜之事,我要你徹底忘記。」
「玉容,你能否做到?」
玉容抽噎著點頭。
「夫人放心,玉容不會與外人講。」
指尖撚了又撚,終於沒能狠下心對玉容施咒。
千機門一派,擅咒術,可控人心,觀六界。
門下翹楚如師傅師兄,甚至可知未來,改命數。
嫁給燕清前,我隨師父修行多年,畫符布陣的本領早已爐火純青。此刻我隻需一抹,不過片刻功夫,玉容就會忘記今夜。
但符咒終歸是符咒,玉容的身體和運數會被損害。為奴為婢已是辛苦,我狠不下心來。
好容易送走玉容,我躺在床上,思緒紛亂。
或許是感受到我的不安,向來活泛的胎兒難得的安靜下來。
怎料將睡未睡之際,一把尖細柔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月娘,為何不等為夫便自行睡去?」
小臂上爬上密密麻麻的粟粒。
我竭力按下狂亂的心跳,靜靜留意枕邊的動靜。
幹淨的皂角氣息,帶著硬繭的手掌。
來人確實是燕清。
但這聲音,卻與鏡中女子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一個不好的念頭逐漸附上心底。
難道這鏡子中的妖邪已經上了燕清的身嗎?
忽然冷風拂過,錦被被掀起一角,
燕清窸窸窣窣鑽入,肌肉虯結的手臂,用力將我攬入懷中。
耳畔,聲音如蛇般纏繞。
「到底是將軍府的夫人,細皮嫩肉的,看起來真好吃呢。」
「燕清哥哥,你說,我先從什麼位置下手好?」
渾身一凜,抱著我的手臂緩緩向下,停在我的小腹上。
隔著薄薄的寢衣,我感受到那粗糲的手指,冷得像是一塊冰。
須臾,燕清本體的聲音沉沉響起。
「窈娘若是餓了,我上街去幫你尋些遊民。」
「月娘,月娘不行。」
心裏一鬆。
即使邪術入體,多年夫妻,他到底能掙脫出幾分對我的真情。
可下一瞬,肩膀上傳來劇痛,燕清用力扳過我的肩頭。
「你不是說她懷著孩子嗎?」
「讓她好好養著,到時候拿那紫河車來,與你好好補補身子。」
我渾身一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清!他是你的骨血啊,你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