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從西域回來後變得很奇怪。
原本刀槍不離手的他,身邊的愛物變成一麵銅鏡。
我於無人處窺探,聽得他沉沉低語。
「窈娘啊窈娘,多謝你送來的物資。」
「你如此貌美又心慈,怕不是天上的仙子?」
我好奇探頭。
卻看見,銅鏡裏映出的,是一具骷髏。
(一)
今天是夫君歸家的日子。
「夫人可真是命好,宋將軍打了勝仗,陛下賜下很多賞賜呢。」
「就是就是,金銀珠寶就罷了,據說賞賜的西域美女,將軍當場退了回去。」
「說什麼,已得意中人,白首不相離。」
陣陣議論聲裏,我含笑看向夫君。
成親五年,他對我一向很好,當真是蜜裏調油一般。
這次出征前,他拉著我的手依依不舍。
「月娘,西域亂局,陛下正是用人之時,你放心,我一定打個漂亮的勝仗。」
「到時候讓你家裏人瞧一瞧,跟著我,你沒受委屈。」
想到年少時為了他叛出師門的過往,我嘴角輕輕翹起。
手指輕柔,撫上自己的小腹。
正想和夫君分享這個好消息,卻不料,他對我瞧也不瞧,徑直走回房裏。
擦肩而過的瞬間,甚至厭惡地粗聲粗氣。
「閃開!莫要碰我!」
心頭湧起一陣酸澀,我怔在原地。
出征前,即使我隻是去鄰近的官眷家中赴宴,他也對我護得很緊。
從未像今天這般,對我這般冷淡。
我咬緊唇,心念一轉。
戰場無情。
或許是他見多了鮮血殺戮,驟然回到熟悉的環境,需要獨個兒靜一靜。
「預備些熱茶點心,等下我與將軍送去。」
我叮囑好下人,轉身帶人清點滕記他隨身的行李。
除了陛下賞賜的金銀,箱囊中居然還有許多西域的飾品。
「好漂亮的銅鏡,夫人,將軍當真有心。」
貼身服飾的丫鬟玉容驚喜地捧起一隻錦盒。
軟緞上,一麵打磨光滑的銅鏡光閃閃照人眼睛。
心下一怔,一股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
正想讓玉容把盒子蓋上,下一瞬,身後傳來震怒的聲音。
「賤婢!誰讓你翻這些東西!」
「是誰縱得你這般沒規沒矩!」
說完,猶自不解氣般,抬腳向玉容踢去。
「將、將軍恕罪......」
早已嚇傻的玉容躲閃不及,跌倒在地。
手中的錦盒隨之摔落,銅鏡跌落在地。
見狀,他竟然氣得搶身上前,手指用力,鉗住玉容喉嚨。
「賤婢,我殺了你!」
玉容痛苦得連連呻吟,我忙不迭拉住他的手臂。
「燕清!留她一命!」
話說的急促,心底滿是疑雲。
私下裏,宋燕清溫潤如玉,對於將軍府中的奴婢,從來都是寬和為主。
從未發過如此大的脾氣。
玉容不過是失手跌了銅鏡,今日他居然想要她的命!
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
我死命地抱燕清的手臂,撕扯間,銅鏡居然滾了幾滾,擋在我和燕清之間。
下一瞬,一道金光驟然射向我的眼睛。
「痛!燕清!」
我伸手,下意識地擋在眼前,可強烈的刺激讓我一陣眩暈。
腳下一軟,控製不住地跌倒在地。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瞬,我仿佛聽到,有女子嬌笑的聲音,回蕩在院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