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剛剛刺耳的一幕,心不自覺跟著揪緊。
氣血頓時上湧,頭疼的毛病又開始發作。
我正欲讓玉露按例去拿我的湯藥時,房門卻被人突然踹開。
身著華麗衣裙頭戴玉簪的溫瑤得意洋洋走進來,笑容挑釁:“姐姐,這院子可還滿意?”
我望著那玉簪,出了神。
她見我如此在意,漫不經心道:“我本不喜,言郎硬是要給我帶上,說是他親手所做,贈給心上人。”
我垂著眸,這玉簪是我們成婚第一年他送我的生日賀禮。
那時的他親了親我的額頭將玉簪戴在我頭上,對我說:“你是公主,多的是人送金銀珠寶,尋常之物難入你眼。我便為你親手打了一個玉簪,特以此物,贈給我的心上人。”
現在,他的愛都給了另一個人,心上人也變了。
“是嗎?”我皮笑肉不笑,“那你還真是好福氣,淨撿別人不要的。”
玉露忍不住為我出頭:“我們公主乃是當今太後嫡女,就憑你也敢亂攀咬?”
溫瑤氣得臉色發青,冷哼一聲,“今日來這,我是與姐姐有私房話想講。”
她看了眼玉露,我想著她到底要耍什麼花樣便讓玉露出去了。
四下無人,溫瑤索性不裝了,眼神陰狠:“魏芸,若不是你當初從中作梗,我又怎會與言郎分離,嫁給一個病秧子早早成了寡婦,飽受人白眼和欺辱!”
“長公主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被我踩在腳下!日後隻能視我為主母,而你就是低賤的妾!”
“隻是——”溫瑤湊近我,“你若一直在,有朝一日必會影響我的地位。”
下一秒,她拔下玉簪猛戳向自己的手心,鮮血頓湧。玉簪墜地,裂成幾段。
溫瑤跪在地上,頭磕得砰砰作響,額頭一片青紫,哭著道:“啊!!好疼!!我知道錯了,賤奴不敢和公主您搶夫婿,求您饒了我一命!”
我實在沒想到她能做出傷己的事情,還沒來得及拉住她,隻聽到一聲暴怒的嗬斥。
“夠了!!”
一抬頭,隻見周旭言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臉色陰沉。
溫瑤哭得梨花帶雨,雙手上盡是血,驚恐道:“言郎——”
她忍著痛跪爬到他麵前,神色哀戚卻故作堅強道:“都是我的錯!是我身份低微配不上言郎。您與公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又常年在外,深受百姓愛戴,哪是我這種低賤之人敢壓一頭的。”
周旭言心疼壞了,從袖子裏拿出手帕輕輕替她擦拭:“女子本就不必在外拋頭露麵!就算她貴為公主如何,在家執掌中饋侍奉公婆才是本分!”
他恨恨地盯著我:
“你如此善妒,品行敗壞,我失憶前能看上你,怕不是你以權勢逼人!”
我怔愣在原地,一時間忘了辯駁。
原來這些年,他心裏早就有怨,心中頗有微詞。
手帕被隨意丟在地上,任他踐踏。
抱走哭著喊疼的溫瑤後,周旭言便讓人送來《女訓》、《女誡》,罰我抄一百遍,讓我熟讀於心,警告我要恪守婦道、謹遵三從四德。
玉露抓起書氣得直發抖,我慢慢蹲下撿起地上的手帕。
我不善女紅,是他說別家人都有娘子親手繡的手帕,央著我給他繡的。
我熬了幾個日夜,十指盡被針戳破的心血,現在被當初深愛的人棄之如履。
我本想著,他曾在眾人麵前維護過我,到底做過一場夫妻,還有些情分在。
私底下簽下和離書,給他留點麵子,成全他和溫瑤。
現在,倒是我太心善,讓他們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被關進荒院前,我身邊人被盡數調走。
但想逼我就範,絕不可能。
我掃了眼那兩本書,輕蔑一笑,寫下一封信後遞給玉露:“將這封信速速送到皇宮。”
玉露點頭應下,拿著書信離開了。
我的頭愈發地疼痛,死死抓著桌沿才沒倒下去。
當年我隻要一頭疼,不管手底下有多重要的事他都會陪在我身邊。甚至專門跑去宮中和太醫學習按摩的手法,每日兩次親自給我按摩。
我說,這些事由旁人來做便可。
彼時他說:“芸兒是我最親親的娘子,做夫君的自然要盡心盡力。”
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伉儷情深,但仍有不少人在背後嘲諷他懼內,是妻奴。
可每次聽到這些話,他卻得意至極:“你們這些沒娘子管的,怎麼知道我有娘子管的多幸福?!娘子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就是她死死拿捏我欺負我,我也甘之如飴!”
現如今,他的誓言不攻自破。
我疼得直落淚,心臟仿佛被人生生剜了一刀疼痛至極!
待緩過這陣痛,我看著院子裏堆著的東西心生煩悶,找到了曾經那些恩愛的證據。
周旭言三年裏曾為我寫下一千多首情詩、親手做的紙鳶和花燈......這些統統被我扔進火堆裏,火光照在我臉上,心卻猶如墜入冰窖。
站在院子裏,我聽到屋外有譏諷挖苦的交談聲:
“聽說公主被關在這裏,公主又如何?還不是被駙馬爺管得服服帖帖!”
“什麼琴瑟和鳴,現在駙馬爺哪還記得她!那天滿身是血被抬回來,駙馬爺看都不看一眼!現在溫小姐才是駙馬爺的心尖寵,是我們日後的準夫人!”
“要我說,從當家主母變成妾,要我得一頭撞死!”
我的滿腔愛意被當成委曲求全,若是以前我早就歇斯底裏要去和周旭言爭吵,但現在我隻想離開!
嗬,不過是區區主母我也不稀罕做!
晚上,我正焦急等著玉露送信回來,可人倒是沒等到。
先等來了怒氣衝衝的周旭言,他一腳踹飛了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門。
“毒婦,你竟如此狠心,敢給瑤瑤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