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同事交接了一部分工作,下午請假回了一次外婆家。
外婆和舅舅舅媽住在一起。
從我小學畢業返城後,就一直由他們照顧。
“青青,你買這麼多東西幹嘛?”舅媽看到往兜裏的奶粉、水果糖、麥乳精,很驚訝。
她嗔怪著,“你就要結婚了,該攢著錢給自己添置點東西。”
“舅媽,這些都是給外婆的。我手裏還有錢呢。”
說著,我拿出石浩然給我的購物票,“這個才是給您的。”
接過我遞過去的東西,舅媽更驚訝了。
“你哪兒來的?”
這年頭,買什麼都要票。
舅舅早就想買一輛自行車了,表弟上了高中學習英語,需要一台收錄機。
而舅媽,祖傳的製衣手藝。
上輩子她憑借著這門手藝發了家,不過這會兒還隻能踩一台又老又舊的縫紉機,十分影響效率。
舅媽忽然靈光一閃,“青青,這不會是小石給你結婚用的吧?”
她把購物票推了回來,“這我可不能要。”
“舅媽,您就拿著吧。這都是我的,以後我們還有的。”
好一通勸說,舅媽才遲疑著收下了。
從外婆家裏回來,石浩然、閔月月已經在宿舍門口等著我了。
他們兩個並肩而立,看著還挺般配。
“哎呀,青青!”
閔月月一眼看到我,笑著迎上來,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去哪兒了?我剛還和石頭說,你是不是因為房子生氣了,不肯見我呢。”
我笑了笑,目光直直地迎著她的,“你這話說的,好像我不樂意把房子讓給你似的。萬一讓石浩然誤會,他還不得跟我急啊。”
“呃......”閔月月被我噎得一怔,隨後避開了我的視線,“我就是隨口一說,你看你想的也太多了。”
我看著她吃癟的模樣,更想笑了。
閔月月一直是這樣,表麵上爽快大方,和誰都能稱兄道弟。
可說出來的話,細思之下總能讓人琢磨出些別的意思。
上輩子怪我眼瞎,看不出她這做派。
石浩然怕閔月月尷尬,連忙走過來說,“月月是專門來請你吃飯的。走吧,程凱在家等了很久了。”
程凱是個很會做飯的男人。
在他和閔月月那間逼仄的小宿舍裏,愣是準備出了四熱兩涼六個菜,外加一道清亮的雞湯,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來了?”程凱憨厚地笑著,兩隻手在圍巾上蹭了蹭。
看著桌子上擺著的一瓶葡萄酒,兩瓶汽水兒,我垂了垂眼簾。
程凱是林業局的運輸司機。
上輩子,他酒後駕車,導致汽車栽進了水塘裏,活活淹死的。
可是幾年的接觸,我知道他平時並不喝酒。
但當時隻顧著安慰哭得死去活來的閔月月,完全忽略了這一點。
“石頭,還是你夠意思!”
閔月月倒了兩杯紅酒,自己端了一杯,對著石浩然一飲而盡,笑道,“分房的名額說讓就讓,沒說的!都在酒裏了!”
說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個幹淨。
石浩然按住了她又拿起酒瓶的手,“你這是感謝啊,還是借機搶酒喝?”
“什麼意思啊,怕我少了你的酒?”閔月月不滿地站起來,又去開櫃子拿了一瓶白酒出來,衝著石浩然晃了晃,“看見沒?今天咱們一醉方休!”
然後,又是一杯茅台灌了下去,用挑釁的眼神看著石浩然,“我連幹三杯,石頭你呢?”
石浩然搖了搖頭,臉上帶了或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也倒了三杯酒喝了。
兩個人同時衝著對方亮了亮杯底,相視一笑,默契十足。
程凱張了張嘴,要說什麼,但還沒說出來,就被閔月月指著笑罵了一聲,“程凱!說好了要感謝石頭兩口子的,你可不許說話掃興!”
“我就是想讓你吃口菜。”程凱這個老實疙瘩頓時就偃旗息鼓,什麼也不敢說了。
他搓搓手,給我倒了一杯汽水,“小林,你喝這個。來來,吃菜。”
又熱情地給我布菜。
我夾了顆花生米放進嘴裏,笑著對程凱舉了舉酒杯,“他們喝酒,咱們就用這個代替吧。”
“哎,青青你有點掃興啊。”閔月月看著我手裏的汽水一拍桌子,“我請客,你就喝汽水,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我放下了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閔月月,“你要這麼說,那我還真是看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