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意外,我失去了記憶,變得分裂偏執。
隻記得周宴說過要一輩子保護我。
我好不容易放下戒備,卻得知一切隻是一場騙局。
沈家老宅火光衝天,那一刻,我才真正認清了周宴的臉。
我發了瘋,問他為什麼。
他冷眼旁觀著大火:【沈京蔓,這都是你自找的。】
1
那夜的大火,火光衝天,在京城裏,綻放了一場鮮血淋漓的煙花。
伴著我的撕心裂肺,絕望嘶吼。
【周宴,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不去救他們!】
我哭的肝腸寸斷,氣息要驟停。
可站在我麵前的男人,卻無動於衷。
一身的素色佛衣,與這鮮血和焚燒之下,格格不入,像是天降的審判。
周宴沉沉漠眉,右手半置於腹前,佛珠緩緩撥弄,眉眼盡是不僅世俗紅塵,不沾生死的漠然。
他冷眼觀著大火:【沈京蔓,這是你自食其果。】
【啊——!】
好一個自食其果!
我一口淤血吐出,癱在地上。
昔日高高立於京城的千金大小姐,此刻卻是死裏逃生苟活的一條狗。
周宴半彎膝,指尖緩慢擦拭掉我嘴角的鮮血,深如珠沉的眸子細細在我身上淩遲一般看著。
他薄唇輕勾,笑意卻似如深淵:【沈京蔓,我要你。】
我瞬間恍若墜入無盡地獄,恐懼從骨子裏蔓延,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他的每一寸呼吸,凝視,都要將我次次的,與之墮入深淵。
2
我從極度的恐懼中驚醒來,臉色煞白,眼底的驚悚和痛苦久久不散。
映入眼前的,卻是熟悉又陌生的奢華房間。
這是周家,也是周宴為了囚禁我打造的金絲籠。
我從不知做了多少次的噩夢中緩過來,呆呆怔在床上。
一年前,家產過億的沈家。
在那個夜晚,被人一把大火燒了個幹幹淨淨。
整個沈家上上下下幾十號人,隻剩下我獨活。
沈家向來不和人有過節,我找不到凶手是誰。
我隻知道,周宴孤身一人站在那裏,觀著一切,卻不施予援手。
眼睜睜看著我從火場裏被父母舍命救下後,狼狽不堪的爬出來。
僅僅憑了一句,沈京蔓,我要你。
我從此便被困在了這個周宴為我量身打造的金絲籠裏。
沒有自由,沒有尊嚴,也沒有人格。
我恨他。
恨他的冷漠,恨他視人命如草芥,恨他看著所有人死在他麵前,他卻選擇了無動於衷。
我甚至怪罪於他,如果他報警了,或許就能救下父母呢。
可在這之前,我是喜歡他的。
喜歡他一身佛衣,喜歡他一身的矜冷。
但是,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3
晃神之際,門從外打開,一身佛衣的男人出現在我眼前,眉眼矜冷的和當年一樣。
【出去。】
我渾身驚出一身冷汗,拉過被子遮掩上身。
周宴像是聽不見我的話,大手一掀:【起來。】
他的嗓音真如佛門般清。
可隻有我知道那背後,是含了多少的疏離無情。
我沒掙紮,聽話的下床。
我曾見過違背他旨意的人的下場。
隻是因為在工作上出了一點小紕漏,他便讓人斷了五指。
周宴,整日裏穿著佛衣,玩弄著佛珠,一顰一笑之間,卻能決斷人生死。
他深如墨的眸子掃了一遍,雙手覆上我的雙肩:【收拾,出門。】
周宴的手骨節分明,看似沒用力。
但我卻覺得有千斤頂。
我無奈坐下,望著他印在鏡子中的臉。
溫和的桃花眼,眼裏似有萬千柔情,唇卻淡淡的薄,薄到無情。
【周宴,為什麼是我。】
我望著鏡中的他,問出了我曾問過上千遍的問題。
我始終不明白,周宴是不喜歡我的。
我的喜歡和追求,他從未回應過,也從未拒絕過。
但是大火的那一天,我便確定了.
周宴真的不喜歡我。
不喜歡到連救我家人的理由都沒有。
周宴指尖勾著我的發絲,纏繞在佛珠上。
他的桃花眼卻盯著我肩膀處,那一道不小的傷疤移不開,薄唇淡淡的笑:【從來都是你。】
那道疤痕,我都不記得是怎麼來的。
隻是在十歲那年,我就發現了疤痕的存在,卻沒有任何關於疤痕的記憶。
似乎,我忘記了什麼東西。
4
在周家的一年,我很少出去過。
隻有周宴帶著我,我才無可奈何的陪著去。
車上,周宴開車,佛珠被他掛在拇指上。
我換了一身素雅的旗袍,緊貼肌膚,和身邊常年佛衣伴身的男人應和著。
我不喜歡素色,也不喜歡旗袍。
隻因周宴要我穿,我便穿。
【去哪兒。】
我隨口問。
隨便去哪兒,反正也不是我想去的地方。
周宴更喜歡帶我去佛門。
周宴回我:【宴會。】
車停在京城最大的酒店前,有人接應我們下車。
我坐著沒動。
周宴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朝我勾手。
我才按著旗袍邊緣下車,順勢挽上他的手臂。
【周先生,好久不見。】
周家是京城最大的商貿世家,牽動著京城大大小小的經濟脈絡,地位無人可及。
【嗯。】
周宴隻微微頷首,一身佛衣矜冷。
那些人的眼睛移到我的身上,原本對周宴的恭維換上了譏諷。
【沈小姐,沈家沒了,跟在周先生身邊,多少也是條活命的好路子,隻要周先生高興了,還愁下半生嗎?】
【周先生紅顏伴身,難怪這幾日都不曾和我們相約,不過,美人而已,何處不是?周先生別真進了美人鄉出不來了。】
【說什麼呢,周先生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區區美人關還過不了?再者,女人如衣服,膩了就換一件,多簡單的事。】
人群中傳來譏笑。
全京城誰都知道我不過是周宴豢養的一隻金絲雀。
哪天玩膩了,就給隨地丟了,誰都能上踩上兩腳。
我挽著周宴,脊背發涼繃緊,沒有說話。
我也沒有資格說話。
“嗬嗬。”
耳邊傳來周宴的絲絲笑聲。
他甚至都沒有替我說過一句話。
也是,他不喜歡我,我也隻是他的玩物。
誰在乎一個玩物的情緒呢。
【各位慢聊,今天,我還有另外一件事告知。】
攀談幾句後,周宴挽著我從人群中抽身。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全程跟著他的旨意走。
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上了高台。
我規矩站在他身旁。
旗袍勾著線條凹凸有致,阿諾多姿,簪子挽起長發,整個人溫婉明媚。
我生的好看,是出了名的好看。
這張臉或許就是他人認為,我能夠攀上周宴的高枝。
周宴反手挽上了我的手臂上前,垂眸睨了我一眼,這一眼似是有含意。
隨即,他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道:【從今日起,沈京蔓,便是我周宴的妻子。】
5
話音落下,一片沉默後,底下瞬間引起軒然大波,嘩然一片。
【妻子?周宴這是要娶一個滅門之女?】
【開什麼玩笑?是我聽錯了,還是周宴瘋了?】
【就是沈家還在,沈京蔓也配不上周宴啊!】
我被周宴的一席話震驚在原地,屈辱和怒意湧上來:【你瘋了!】
周宴卻始終笑意溫和,將佛珠不容抗拒的戴上我的手腕。
【沈京蔓,你是我的。】
他低身下來,在我詫異之餘,吻上我的唇。
氣息交會,溫熱相觸。
我整個人如同被電擊,渾身僵直。
下一瞬,我卻突然情緒爆發,狠狠咬上他的唇:【周宴你無恥!】
他根本不愛我,卻還想要娶我。
為什麼,是為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羞辱我嗎?
羞辱我是一條喪家之犬,隻能靠著他周家才能活下去。
羞辱我,隻能被逼無奈的嫁給一個連救我家人都做不到的男人。
周宴做到了。
現在的我,隻有一條想死的心。
我雙眼通紅,眼淚被逼在眼眶裏不出來:【周宴,我恨你。】
6
我逃離了宴會,一路奔向車流湧動的街頭。
周宴帶了人在身後追。
看著我不顧危險穿梭在飛快地車流之間,他似乎很擔心。
不可能,他隻是擔心我死了,他沒有能羞辱的玩物罷了。
【沈京蔓!】
我逃到了長江大橋邊。
橋下是深不見底的長江,橋上是來往的車流。
周宴追上來了,他一身佛衣此刻變得有些淩亂狼狽。
太不符合他一絲不苟的形象了。
他在叫我。
風太大了,吹的我耳邊,眼前,都是模糊的。
【沈京蔓,下來!】
周宴站在對麵,車流隔開了我們。
但是我卻看見了他朝我伸手,臉上掩藏不住的慌張。
慌張?
可笑。
我一心想死,毫不猶豫地跳上橋欄。
【不要!】
周宴突然大吼一聲,隨後猛地衝進飛馳的車流中。
在我雙腳已經離地時,一隻大手猛地將我拖拽下來。
周宴死死抱住我,我能感受到他的身軀在顫抖:【蔓蔓,不要......】
就連他的語氣都變得不在沉穩,多了慌亂。
我愣住了。
那麼快的車速,如果有一輛車撞上他,他將會粉身碎骨。
可周宴,卻為了救我,衝過了飛馳的車流。
為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
7
跳江失敗後,我被周宴徹底封鎖在周家。
他甚至安排了三個保鏢在我身邊。
美其名曰是為了保護我。
可我卻覺得,他就是想要監視我。
明明他都能狠心看著我的家人全部被燒死,又哪兒來的好心要保護我呢。
消停幾天後。
周宴還是不顧我的反抗,帶我去了民政局。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就連死,也死不了。
我看著手裏的紅色本子,一瞬間有些恍惚。
這樣的場景,從前在我的夢裏出現過很多次。
也是我期望過很多次的場麵。
現在夢想成真,我卻沒有半分高興。
捏著發皺的結婚證,卻隻覺得心臟在滴血。
我終究還是。
嫁給了這個殘忍無情的男人。
沒有了自由和尊嚴。
【周宴,你去死吧。】
這是結婚後,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卻隻是挑挑眉,隨後把我摟進懷裏,笑意盈盈:【沈京蔓,要死一起死。】
8
這些天,我覺得我的精神有些恍惚了。
我看東西有了重影。
原本以為,隻是視覺疲勞。
直到這天。
我在房間裏,親眼看見了我的父母活過來了。
【媽媽,爸爸......】
我不可置信,又喜極而泣。
父母就這樣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麵前,對著我溫和慈愛的笑著。
【蔓蔓乖。】
媽媽朝我伸出了手。
我不受控製的顫抖著手伸過去握,卻不曾想摸了個空。
父母剛才的笑顏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慌了,在房間裏拚命叫喊:【爸爸!媽媽!你們別走!】
【蔓蔓,爸爸媽媽不會離開你的。】
尖叫之中,我好像聽見了爸爸額聲音。
回頭一看,父母就站在身後,他們隻是換了一個位置看著我。
依舊是那麼慈祥,那麼溫柔。
【爸媽!】
我朝他們撲過去,企圖獲得一個失去已久的擁抱。
下一瞬,卻在撲了個空。
清醒過來,偌大的房間哪裏有父母的身影。
我站在原地恍惚了。
這一瞬間,我竟然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了。
【蔓蔓,來找爸媽,爸媽在等你。】
耳邊傳來聲音,我怔怔點頭,打開房門出去。
【蔓蔓,上來,快來吧。】
我跟著耳邊的聲音走上了別墅天台。
風吹得我發絲淩亂,瘦小的身軀瑟瑟發抖。
我來不及顧這些,因為我看見了我的父母就站在天台邊上。
【蔓蔓,來吧。】
他們在朝我招手。
我哭了,多日來的委屈再也抑製不住。
我哭著對他們說:【媽,我好想你......】
媽媽溫柔的說:【過來吧蔓蔓,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我迫不及待地點頭,隨後朝我思念已久的父母跑過去。
【沈京蔓!】
就在我快要跑到天台邊時,身後突然一個結實懷抱將我緊緊抱住。
是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