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幽冥司一名影衛。
為救主君我身負重傷,被放回家休養。
然而我身中奇毒,為求解藥,我接下江湖懸賞令中的替嫁任務。
半年後死遁即可。
成婚當日,蓋頭掀起。
要命了,新郎竟是我每日盡心侍奉的主君。
被揭穿的那日,他掐著我的脖子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
“鸞枝,你怎麼敢?!”
可後來,他竟願意為我去死。
1.
“芸兒為何不笑?是有何心事嗎?”
我驚出一身冷汗。
怎麼也沒想到,接的這樁替嫁的懸賞任務,新郎竟是我的頂頭上司。
我深吸一口氣,艱難擠出一絲笑容。
“怎會呢?能嫁與王爺,是芸兒此生最幸福的事情了。”
不,是此生最後悔的事情。
魏瞻勾起唇角,嘲諷一笑。
“那便最好不過了。”
說罷,嫁衣腰帶被他輕輕抽掉,繁瑣衣服隨之落地。
我閉上眼,強忍著身體不適的脹痛感。
我原本要在合巹酒中下迷歡散的。
這味藥服用後便會沉睡昏迷,夢中皆是顛鸞倒鳳之事,醒來後便會以為確有其事。
可魏瞻是我每日披肝瀝膽、盡心盡力侍奉的主君。
我不敢對他用藥。
也不想。
魏瞻以為自己睡的是他死對頭王丞相的嫡孫女王念芸。
所以我根本沒指望他會對我憐香惜玉,隻能默默承受他的侵入、占有和發泄。
好在時間不長,這一場情事很快便結束了。
我鬆了口氣。
一抬眼,魏瞻黑著臉,正陰冷盯著我。
“你在偷笑。”
是陳述,不是疑問。
我慌忙否認:“我沒有!”
他冷笑:“無礙,再來一次便是。”
接著我又被他翻倒在床,像一條鹹魚似的,擺弄來擺弄去。
這一次他更加粗暴,也更加持久。
第二日起床,我兩條腿都在打顫,比我練了整夜功都累。
魏瞻已不在房中。
丫鬟進來替我洗漱,說他上朝去了。
也是,他敢娶死對頭的孫女,為的不就是掣肘和羞辱麼?
怎會留在家中陪“王念芸”這個新婦。
魏瞻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兩年前,魏瞻輔佐兄長將太子拉下馬,力排眾議登上皇位。
而後魏瞻被封為靖王,主管鑒察院。
然朝中仍有前太子一黨,為首的便是這王丞相。
王相勢力盤根錯節,聖上根基不穩,在朝中難以施展。是以與魏瞻想法設法鏟除這股勢力。
為此,魏瞻主動請聖上賜婚與王家聯姻。
這心思昭然若揭,王家也心知肚明。
因此派了個假的嫡孫女嫁入王府收集情報,以及監視魏瞻。
王家這個假孫女便是我這個倒黴鬼。
2.
我叫鸞枝,是鑒察院下屬護衛機構【幽冥司】的一名影衛,被派給魏瞻做貼身影衛,護他安全。
半月前,王家為拒婚,派殺手刺殺魏瞻。
危難之際,我以身擋劍,為魏瞻受下這致命一擊,因此身負重傷。
魏瞻念我護他有功,放我回家養傷。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劍上淬了奇毒,如無解藥我便會在一年內皮膚腐爛而死。
這種奇毒解藥珍貴難尋。
幽冥司是不會為我這種小嘍囉費心尋解藥的。
反而會防我背叛主君,將我滅口。
為了自保,我不敢透露中毒一事,打算另找機會尋解藥。
誰承想,機會這就來了。
玄機閣是承接江湖各種懸賞任務的中間商,再下發榜單,尋各地能人異士接領任務。
任務獎勵可以是銀錢,也可以是奇珍異寶、毒藥解藥。
是以在獎勵一覽中我看到我要的解藥。
對應的任務,我選擇了最得心應手的情報收集,以替嫁的方式,潛入對方府中。
為了任務保密,對方並未告知我替誰嫁,又嫁給誰。
因此我稀裏糊塗進了靖王府,“嫁”給了魏瞻。
我真是欲哭無淚,悔不當初!
簡直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火坑,稍不留意就將萬劫不複。
想要活命,可真難啊。
現在唯一慶幸之事,是我往日麵對他的皆是易容之貌,這是幽影司的規矩。
魏瞻並不知道我的真實容貌,洞房之夜這才得以蒙混過關。
隻是麵對魏瞻,我總還是懼怕的,那是骨子裏對權威的臣服。
連著兩日,魏瞻並未再來我這裏。
但明日就是回門日,魏瞻難道也不去嗎?
正想著,魏瞻便回來了。
我迎上去行禮:“主......”
心裏一緊,差點叫錯。
趕忙清了清嗓子重新喚他:“王爺。”
他恍若未聞,拂起衣袍徑直坐下。
手指點了點桌麵:“斟茶。”
我下意識恭敬應聲:“是。”
剛說完我便恨不得把嘴打爛。
我現在是相府千金小姐,怎可如此溫順聽話?
他也愣了一瞬,幽幽投來目光。
“如此乖巧,怎麼,是想明日本王陪你回門?”
他回不回與我無礙,這一單我已經不想幹了。
我抖著手給他倒茶,勉強回道:“是吧......”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緊張什麼?都倒灑了。”
然後他譏笑一聲:“也不是不行。要看你如何求我了。”
我疑惑的看著他,什麼意思?
3.
很快我便知道了。
青天白日的,我手酸口酸。
我一鐵骨錚錚習武之人,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有些惱怒,不自覺用了力。
“嗯——”
他悶哼,倏地掐住我的下巴,居高臨下怒視著我。
“活膩了?”
我羞憤難當,卻隻能忍氣吞聲。
就這麼眼含熱淚,泫然欲泣的看著他。
他頓了頓,然後猛然推開我。
“罷了。”
我擦了擦眼角,小聲詢問:“那王爺明日去嗎?”
“不去。”
“......”好想罵臟話。
翌日,我帶著幾大車回門禮風光氣派的回到丞相府。
然而未見魏瞻同來,他們臉色相當難看。
“我不幹了。”我開門見山,“拿到的‘定金’我會全數歸還。”
接單當日,我拿到了半顆解藥。閣主言明事成之後給我剩下的半顆。
“早料到你們這些俠客異士不講信用。你可知你早已中了【六步倒】,每月均需一枚解藥,直到第六個月毒才會全解。否則,你將受蝕心之痛,直到忍受不住自戕而死。”
我的心沉了沉。
一毒未解又添一毒,我可真是命苦。
見我不出聲,那人便笑了:“解藥屆時會給你,他府中有接應你的人,你隻管探聽靖王的計劃。”
幽冥司於我有恩,背叛主君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坦白一切嗎?
那我的小命肯定立刻就沒了。
......
渾渾噩噩回到王府。
丫鬟說魏瞻在射箭場等我。
涼亭中,魏瞻悠閑飲茶,漫不經心看著演練場中侍衛訓練。
見我來,他輕飄飄瞥我一眼:“既來了,便去箭靶那站著吧,本王教你射箭。”
又不知他要整什麼幺蛾子。
但主上吩咐,我還是不自覺聽從,乖乖走過去站好。
接著,侍從在我頭上放了一顆蘋果。
“......”他這是想用我當靶子?
他想嚇唬我?
真正的王念芸大概會被嚇的屁滾尿流,但我哪裏會怕,甚至能徒手接住他射來的箭。
倏爾一箭射來,我忍住接箭的衝動,紋絲不動。
蘋果應聲落地。
太過冷靜顯然不對,我隻好表現出瑟瑟發抖的模樣。
魏瞻走來,輕笑鄙夷道:“本王箭法極好,芸兒無需擔心,死不了的。”
最後幾個字透著寒意,充滿警告意味。
作為相府千金,即便害怕也應該是驕傲的。況且我不能再由著魏瞻這麼羞辱了,否則任務會很難進行下去。
我紅著眼仰頭看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淒楚又倔強。
“靖王殿下就隻會欺辱女子這點本事嗎?”
4.
他微微皺眉,有些不悅。
我乘勝追擊:“你們男人間的爭鬥何故要牽扯我一個閨閣女子?我被逼嫁給你已然是祖父的棄子了,若爭鬥起來,王家是再不會管我死活的。我既嫁與你,便再也回不去了。你......為何還要拿我出氣?”
然後難過的低下頭,一滴眼淚順勢滴落在他鞋麵上。
又委屈的添一句:“你能不能不要欺負我呀。”
魏瞻麵色有些難堪。
“誰說我欺負你,說了要教你射箭,試試你膽量罷了。”
我抬起頭怯生生看他一眼。
他挪開眼:“真是膽小。”
說罷,他將我拽我入懷中,教我拉弓。
教了幾個回合,我假裝無力,軟軟的靠在他胸膛。
小聲說:“王爺,我手痛,能不能不學了呀。”
他頓了頓,將我推開。
丟下一句“罷了”,頭也不回走了。
我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沒想到喜怒無常、不近女色的魏瞻竟然吃美人計這套?
此後,魏瞻沒再故意為難我。
隻是將我丟在後宅不聞不問。
而王家那邊又在催促我打探的情報。
王府裏布滿影衛,想要偷摸打探幾乎不可能,即便我是幽冥司最強的影衛。
所以隻能利用王妃的身份去打探。
魏瞻正與謀士商議事情,我假意借送甜湯去書房找他。
一路竟暢通無阻,一個看守之人都無。
必然是有意試探我。那這便也是我自證清白的機會。
通報後他讓我在門口稍等片刻。
我主動去到台階下等。
這距離普通人根本聽不見房內的談話,但我隻要屏息淨神,便能聽個七七八八。
我聽了會兒,他們便結束了。
魏瞻推開門,見我站那麼遠,揚了揚眉。
“進來。”
“妾身做了甜湯,王爺嘗嘗?”
他似笑非笑:“有事求本王?”
我一臉無辜:“無事就不能找王爺了嗎?你都好幾日沒來了。”
說罷羞澀看著他。
他唇角頓了頓,吃了口甜湯。
我驚訝,本以為他不會碰我做的東西,他不怕我下毒嗎?
突然他皺起眉頭,表情痛苦。
“你家甜湯是鹹的?”
“啊?”怎麼會?
我就著他手裏的勺子嘗了一口。
還真是。難吃的差點吐出來。
尷尬笑了笑:“王爺見笑了,妾身不擅廚藝。”
“那就多練。重新去給本王做一碗。”
“啊?”沒這必要吧?
他笑意舒展,拉著我往外走。
突然又停下,招來一影衛。
“叫鸞枝來見我。”
什麼?!
我心裏一緊。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