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懷孕的第二天,老公旗下的小網紅在社交軟件更新了一條動態。
“溫柔哥哥,也有反差的一麵!”
是網上很火的情侶拍照方式。
照片中,她瘦弱的身軀和身後男人寬肩窄背的身材形成鮮明對比。
有人送上祝福,她笑嘻嘻回複:“放心,我們已婚!”
我隨手點了個讚,卻被沈之年打來電話嘲諷:
“一張照片就讓人老珠黃的你破防了?”
“薑至她隻是擺拍你懂不懂啊?”
掛斷電話後,薑至挑釁地發來沈之年熟睡的側顏。
我笑出聲,那就祝他們早日結婚吧。
……
沈之年回家時,我正將剛買的粉玫瑰插入花瓶。
自從上次他當眾嘲笑我人老珠黃還偏愛粉色後,我整整半年再也沒買過花。
沈之年走過來,毫不客氣地拿走還在滴水的花束,丟進垃圾桶。
“花那麼嬌嫩,你又不是小姑娘了,還搞這些。”
隨後,他把一盒禮盒裝的護膚品擺到我的麵前。
“薑至送你的。”
“就因為你一個點讚,人家被嚇得不輕,差點注銷賬號,非要買禮物跟你賠禮道歉。”
我看著包裝盒上“延緩衰老”四個大字,淺笑出聲。
她和沈之年倒是挺配的,都愛在年齡上暗自嘲諷。
沈之年瞥了我一眼,把他的手機遞給我。
“給小至打個電話,再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嚇唬人家年輕女孩。”
我坐著沒動。
沈之年見我不理會他,有些怒意地將我拽了起來:“你自己的錯,你還在這擺起譜來了?”
他的力道很大,把我整個人拽的有些踉蹌,我一時站不穩倒在飲水機旁。
飲水機被我撞翻,整個地上滿是水漬。
我從一片狼藉的地上站起身,被撞到的後腰忍不住顫抖,疼得嘴唇發白。
沈之年臉上浮上一絲諷刺:“不就撞了一下,至於嗎?”
我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想解釋,忍住了。
那張測出懷孕的化驗單在我包裏放了兩天。
醫生特地叮囑我,孕早期要謹慎整個小腹和腰部。
原本打算等他出完差回來給他個驚喜的,現在看來,似乎不需要了。
沈之年見我額頭不停冒汗,才開始有些慌神,隨後提出送我去醫院。
為了孩子,我沒有矯情,跟他一塊出了門。
一坐上車,鑽入鼻息的是濃重的香水味,是不屬於他的味道。
我忍不住蹙眉,沈之年臉色微變:“這是...之前把車借給客戶了。”
我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
忽然想起薑至今天在評論區回複別人時提到:
“哥哥超級好噠!即便昨天下暴雨也來親自接送我上下班!”
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會刨根究底地追問是不是薑至留下的味道。
但這次,我沒拆穿他。
我平靜回道:“嗯。”
車內陷入短暫安靜。
在還差一個轉彎便抵達醫院之際,沈之年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我很熟悉的專屬鈴聲。
通話的聲音被外放,是一個甜膩的聲音,“年哥哥,快來幫我!我來參加同學聚會,他們一直灌酒,我喝不下啦!”
聲音的主人,不言而喻。
沈之年根本不顧我在旁邊,立馬開口:“發我個定位,我現在就過去。”
“嗚嗚,可是這麼晚了,瑤瑤姐不會生氣吧......”
“不用管她。”沈之年聞言,警告般地瞪了我一眼。
掛斷電話後,沈之年再次透過後視鏡看向我,眉眼又重新變得清冷,
“你應該聽到了,薑至喝多了需要人照顧,你自己去醫院吧。”
我早已經習慣,他在我也需要他的時候選擇別人。
但還是忍不住的心口一陣酸澀。
原來就算習慣了鋒利的刀子,在撕開傷口的時候還是會痛。
沈之年毫不留情地把我趕下車,我站在原地看著很快離去的車影。
此刻包裏那張產檢報告,更加像是一張不懂事的廢紙。
2
在安靜的街道上,我幾乎疼到暈厥。
最後還是在好心路人的幫助下,前往醫院。
直到我從醫院回家,沈之年依舊沒有回來。
就在我要睡覺時,社交軟件推送了我一條私信。
是一個默認頭像和用戶名的小號。
薑至那條和沈之年日常的vlog就是它轉發給我的。
我笑出聲。
小女孩的心思一目了然。
我順著私信裏的鏈接點進去,頁麵跳轉到薑至一小時前剛更新的視頻裏。
她發了一個動態,標題是“有人夜裏看海,也有人深夜趕來隻為我一句話......”
薑至說,那幾個同學不停地灌酒,還想要騷擾她。
剛好沈之年趕到,他為薑至喝下了所有酒,最後還大方的結了賬。
視頻最後,薑至拍了自己給沈之年煮醒酒湯的畫麵,沈之年躺在沙發上,英俊的側臉一閃而過。
視頻底下有條評論說:我去,好帥!姐妹快趁人之危,速速拿下!
薑至回複:哈哈哈收到收到,給我點時間,保證完成任務!
還有一個網友貼出一張照片,說:大數據好強大,今天我就在現場,拍到了全過程,博主這個是你和男友嗎?
照片上,薑至臉上泛著潮紅,躲在沈之年身後心疼的看著他喝下一杯又一杯。
而沈之年的眼神堅毅而溫柔。
我的心忽然被刺了一下。
有一次,沈之年帶著我去和他公司的員工去唱歌。
沒過一會兒,我們玩喝酒遊戲。
薑至輸掉被罰的時候,沈之年抬手替她擋了下來。
輪到我,沈之年沒耐心的催促著:“你愣什麼?輸了就喝啊。”
辛辣的酒液肆無忌憚地衝進食管,一路點火般的在胃裏叫囂翻騰。
一飲而盡後,我借口起身去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聽到幾個女生正在和薑至說:
“我看沈總還是心疼你,那個女人,人老珠黃的哈哈哈哈。”
有人看到身後的我,隨後特意拔高聲調,“現在常說,不被愛的才是小三咯。”
周圍一陣竊笑。
我若無其事的回到包間,再次坐到沈之年身邊,隻覺得胸口發悶。
我的心不在焉讓我總是輸掉遊戲。
已經喝了很多了,我有些乞求的看著沈之年,他眉頭皺起,語氣中帶著責備:“你不會是想讓我幫你喝吧?”
我看著臉上浮現煩躁的沈之年,有些無奈的解釋:“胃有點不舒服,我不想再喝了。”
他臉上的躁意更甚。
“不想喝就滾。”沈之年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所有人聽到。
場麵一時間陷入沉寂。
我整個人僵了一瞬,周圍看向我的眼神有憐憫,亦有嘲諷。
我剛想再解釋些什麼,就被沈之年親手推出了包間。
隨後,我的包被扔了出來。
路過薑至時,她似笑非笑地掃了我一眼。
我這才注意到,她白皙的脖子上戴著一條晶瑩剔透的鑽石項鏈。
這條項鏈很眼熟。
是沈之年出國出差時拍過照片給我,說買了送我。
後來又說弄丟了,就沒了下文。
直到淩晨,沈之年帶著醉意回家,不管我坐在客廳哭了一夜。
事後,沈之年用一條熟悉的鑽石項鏈作為對他那天酒後為難我的賠罪。
隻是我認出來了,那條項鏈,是薑至脖子上的仿品。
還有今天,看到薑至評論區的這張照片,我腦海中又清晰地浮現出沈之年當初看我時眼中的不屑。
我握緊雙手,指甲嵌進掌心,給閨蜜發著消息。
“你上次那個律師朋友呢?我想谘詢離婚。”
3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手機來電吵醒。
沈之年的聲音在電話裏十分清冷。
“趕緊出門,我帶你去吃東西。”
我還未出聲,他就已掛斷電話。
他向來如此自我。
如今我不想在離婚前節外生枝,還是下了樓。
看到我時,沈之年才想起關心我的腰傷。
“正好順路,我們先去醫院。”
“不用,已經不疼了。”
他鬆了口氣:“那就好。反正也就是隨便撞了一下子,應該也沒多疼了。”
我的呼吸頓了頓,隨即淡淡一笑:“嗯,是。”
隨便撞一下的確不疼,但我懷著孕就不一樣了。
但凡沈之年對我上點心,就會發現我已經很久沒來月事了。
沈之年邊開車邊說昨晚的經過。
“本來已經要回來了,但薑至喝的太多了,我不放心,所以我就多留了會兒。你不介意吧?”
我目視前方:“當然不介意,她喝多了,你多陪陪她,應該的。”
沈之年猛地刹車,我猝不及防,手機摔在地上。
我知道他在看我,沒有理會,俯身去撿手機,卻撿到了一條隻由幾根絲帶組成的蕾絲內衣。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如臨大敵,紅著眼圈問沈之年為什麼車上會有這種東西。
但現在,我什麼也沒說,隻是淡然地打開儲物格,放了進去。
沈之年難得有一絲慌亂:“應該是…上次把車借給客戶,可能是人家換衣服的時候落下的。”
我點點頭,神色如常。
吃早飯時,旁邊那桌快吃完的大學生頻頻看向我們。
兩人之中的e人忍不住湊過來問沈之年:“請問......你是博主小至之年視頻裏的那個哥哥嗎?”
沈之年說:“有事?”
女孩有點激動:“天呐,你比視頻裏還要帥!”
“請問你跟小至是在談戀愛嗎?”
沈之年看看我,沉默幾秒,說:“是的。”
我低著頭微微一笑,小腹隱約有一絲抽痛。
女孩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我,有些疑惑:“那這位是......”
“是我表姐,剛來這裏,我帶她吃飯。”沈之年飛快地說。
女孩臨走前說:“你們倆好甜,我們宿舍天天看你們,一定要99啊!”
沈之年看著女孩輕笑一聲說好,女孩開心的走了。
他們離開後,沈之年抓住我的手安撫道:“宋輕瑤,你別生氣。”
“薑至那個係列的視頻現在流量很大,我隻是配合她拍拍段子。”
“也是為了公司好,我要是否認,她以後還怎麼麵對那些粉絲。”
我對他的解釋興趣缺缺,有些敷衍地說:“嗯嗯,我理解的。”
腹部的不適越來越明顯,我用手捂著肚子,臉色蒼白。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沈之年開車送我回家。
回到家後,沈之年說想帶我去遊樂園放鬆。
當然,是薑至提起的。
“人家就是一個小女孩,想讓你幫忙拍拍照怎麼了?”
我有些忍不住脾氣了,“為你們的情侶係列拍照嗎?”
“是不是還要租一個孩子來當你們的結晶啊?”
沈之年也逐漸沒了耐心,“嗬,就算租一個孩子也比你強,你這種女人生出來的孩子估計和你一樣惡毒心機。”
聽見這番話我不是咯噔一下,而是像被酸檸檬浸泡過的針刺了一下心臟。
我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可還是帶上一絲顫抖,“沈之年,你不能這麼說我們的孩子。”
來自父親的厭惡,他能感受到的。
我拽著沈之年的手腕,要他道歉。
拉扯之間,沈之年的手機提示了一條消息。
應該是薑至催他的。
他抬頭看向我,再次開口:“你去不去,我再問你一遍!”
我額上滲出冷汗,“我肚子很不舒服,你先送我去醫院吧。”
“你說什麼?”他的臉沉了下來,眼裏有了怒意。
“剛剛還好的,我說了你兩句你就肚子疼了我?”
“我早該知道,你這種人骨子裏就是賤,稍微對你好一點,你就蹬鼻子上臉了。”
“沈之年,送我去醫院,我在流血!”
我感覺下腹部疼痛難忍,一股暖流湧出。
“嗬嗬,你是不是以為是奧斯卡影後啊?”
“我真的很疼,沈之年,我懷......”
我還要拉著他解釋,可不等我說完,反倒被沈之年狠狠推了一把。
他的力道很大,我一時站不穩腳,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沈之年見狀,飛快跑下樓,來到我身邊將我扶起。
可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對方像不依不饒地一直在響,不好的預感瞬間席卷全身。
下一秒,沈之年鬆開我的手,看向手機的臉色微微一變。
然後,毫不猶豫地從我身邊經過,開門出去。
我盯著腳邊流出的血跡,小腹上的疼痛再次加劇。
血從我身下蔓延開來,像一朵緩緩綻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