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前往懸崖的路很久，我和沈陌笙幹脆吃住在車上。

晚上磁懸浮車的天窗在正上方，星光傾瀉下來。

他扶我躺下，見我手中捧著一本書。

“在看什麼？不要太累了。”

“古漢語的詩集。”

我的手指，撫過封麵的書脊。

沈陌笙曾經和我一起，讀過這本書，因為我的名字，便是來自於這門古老的語言。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他撫著我的發絲，目光晶亮：

“夭夭，你的名字，真美啊。”

那樣熾烈的感情，讓我以為沈陌笙，便是能夠承載我愛意的那個人。

沈陌笙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變化，他神色微微動容，手撫過那段文字，從我手中接過書。

“睡吧。”

次日夜裏，我們終於抵達了星崖。

山路難走，沈陌笙幹脆蹲下來背起了我。

感受著他的溫度，我的呼吸一顫。

我為沈陌笙換上的是最好的仿生身體。

它能模擬得和真人別無二致，體溫也是一樣。

可現在，沈陌笙身上。

不再是熟悉的味道，而是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金屬氣息......

我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頸，心中湧起一股複雜感覺。

他背著我，登上了星崖的崖頂。

看著夜空逐漸籠罩下來，沈陌笙突然說道：

“那是半人馬星座。從前......好像有人和我約定過，要一起去那裏看看。”

他轉頭看向我，目光柔和：

“夭夭，這是你和我的約定吧？”

我心中一緊，還未反應過來，眼淚便落了下來。

沈陌笙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為我擦淚，安撫地輕拍我的背：

“夭夭，別哭，我在這裏！”

我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即使知道是虛假的溫馨，可我太久沒聽過這樣的話了。

五年來的委屈，化作淚水盡數流淌。

這一夜，我靠在沈陌笙肩頭，慢慢閉上了眼睛。

“累了就睡吧，夭夭。等日出時分，我叫你。”

人生理的反應，最為真實。

無論我再怎麼告訴自己，沈陌笙不愛我。

可身體的接觸，還是令我一靠近就放鬆下來，無比眷戀。

次日清晨，我醒來，身上的潔白婚紗在晨曦中揚起。

我站在崖邊，回首望向他。

這便是，沈陌笙曾經和我約定過的：

他會站在星崖邊，向我求婚！

沈陌笙望著我，目光閃動，伸出手來：

“夭夭......”

這一瞬間，無言的情感在空氣中洶湧。

他拉住了我的手，在我額間，落下輕輕一吻。

那一瞬間，我的內心近乎動搖，幾乎要放棄赴死的計劃。

如果他還愛我。

如果這第一千零一次的嘗試和努力，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那麼，我會嘗試著，活下去的。

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讓他帶我來這裏。

因為我要向沈陌笙履行諾言。

如果這次，依舊不能改變什麼，那我便會徹底放棄！

望著沈陌笙，我說出了那句五年前沒能說出口的話：

“沈陌笙，我愛你。”

沈陌笙望著我，眸中反射著晨曦柔光。

他張了張嘴，聲音蘊含著深深的情感：

“夭夭，我也——”

他要說什麼？

我也是？

我也愛你？

我永遠不會知道了。

因為，在這一瞬間，他的雙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熄滅了，瞬間變得灰敗。

沈陌笙如同被重啟一般，僵硬地轉過頭去。

順著他的目光，我看見。

一襲白裙的蘇凝，正在向山坡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