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慈子孝,是要母慈,子才孝!”
我怒瞪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調解員。
“我管我那死鬼老公想看到什麼,我要是真的孝順她,我就對不起我過去二十年的艱辛,對不起我女兒,對不起我那未出世的孩兒!”
麵對鏡頭,我拳頭攥緊,眼睛瞪得酸脹,憤怒、委屈糾結在一起堵在我胸口。
但我沒哭,我的眼淚早就在前麵二十年流幹了。
老公死時,我們隻有那兩間小土屋和銀行賬戶裏的785.68塊錢。
老公死得不光彩又剛好是過年,村裏人嫌晦氣來吊唁的人不多,婆婆以此為理由讓我一個人忙前忙後。
頭七剛過,她就帶著叔伯把我和女兒趕出去。
“滾出去,這是林家的房子,和你這外姓人有啥關係,你生的那賠錢貨之後嫁人了也是別人的,難道還要我這屋子陪嫁過去?”
“你不走是吧,我就打到你走為止!你之後再敢踏進來一步林家,我就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看是你骨頭硬還是我的棍子硬!”
無奈,我帶著女兒回了娘家。
可是在以前,出嫁了的女兒在娘家是沒有家的。
我隻不過是住了半個月,哥嫂就有意見。
沒辦法,我就帶著女兒去廣東打工。
可是我一個帶著孩子又懷孕又沒文化的女人,能打什麼工啊!
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居無定所,是我們那一年的主旋律。
那個孩子,終於也沒保住。
身上錢全花完的那天,我終於學著別人站在街邊,想要從別的男人那裏賺來我和女兒明天的夥食費。
是女兒從樓上跑下來牽起我的手說:“媽媽,我們回家吧。”
“我們喝點水睡覺就好了,真的,媽媽,我不餓。”
想到這,我又想起那晚的月色倒映在女兒的眼睛裏,伴著女兒的眼淚,亮晶晶的。
所以,我憑什麼原諒這群人?
調解員不懂我的情緒,還在我耳邊叭叭。
“百善以孝為先,你這是為你和你女兒積累福報。”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已經沒為你老公生下兒子了,難道不想給他媽養老將功補過?”
廖淑音得意洋洋地看著文采斐然的調解員不斷輸出,我的沉默在她看來是認輸的前奏。
突然,我抬起頭來:“廖淑音,我問你,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除夕啊,誰不知道今天過年,就是聽說你回來過年了我今天才帶人來討回公道的啊。”廖淑音揚頭道。
我從鼻子裏拋出一個哼笑。
“進門就哭喊兒子兒子的,結果連今天是你兒子忌日都忘了?你這當媽的,當得可真是‘稱職’!”
我抬手指著剛收拾好貢品和桌上那張老公的遺照。
調解員的叭叭戛然而止,嘴唇動了動又說不出一個字。
廖淑音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紅了,眼睛轉了幾周,就撲到照片上大哭。
“兒啊!媽這都老了啊!連眼睛都看不清了!”
說完她又假惺惺地捧起照片撫摸:“讓媽再好好看看你,你怎麼還那麼年輕,你看媽,眼都花了,頭都白了嗚嗚嗚......”
趁著眾人的眼光都被廖淑音吸引的功夫,我轉身走向廁所。
再回來時,手裏拿著我早上還沒來得及清洗的拖把。
“廖淑音,你吃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