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紀念日,陸景辭看到一條消息後猛地急刹車。
懷中的禮物盒撞到我的小腹,一陣劇痛。
而他心不在焉,不斷重複撥打無人接聽的號碼。
我懷疑自己是黃體破裂,慘白著臉求他送我去醫院。
陸景辭隻快速瞥了我一眼。
“我就是婦科醫生,不要懷疑我的專業能力,我現在很忙。”
說完將我趕下了車,飛馳去機場。
救護車趕到時,我幾近休克。
手術結束後,我從麻醉護士口中意外聽到:陸大夫電腦壁紙上的白月光回來了。
而我,隻是個替身。
我心如死灰,撥通了陸氏總裁的電話。
“我想通了,我願意履行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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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麵響起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
“好,我派人去接你。”
我拒絕了他的好意。
“我需要一周時間,有些事要處理。”
陸寒州不疾不徐道:“這段時間我正好去國外出差,在此之前,你都有後悔的權利。”
電話掛斷,我盯著煞白的天花板,淚順著眼角滴答在枕頭上。
無論有沒有感情,最後不都是一個樣。
我和陸寒州的婚約是爺爺定下的。
這些年我哥為了我自由戀愛的權利,不知道被爺爺罵了多少次。
沒一會兒,我哥打來電話,語氣焦急。
“星棠,陸寒州那小子是不是威脅你了,你放心,有哥在,你可以拒絕任何你不喜歡的事,哥哥隻要你快樂就好。”
“陸氏總裁又怎樣,再呼風喚雨,他也是我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我也打得了他。”
心底升起暖流,家人永遠是我身後的港灣。
而我為了陸景辭,狠心離開了他們五年。
我壓抑著哭腔,“哥,謝謝你,但這次是我自願的。”
我哥歎口氣,“如果陸寒州對不住你,我會親手撕了他。”
醫生進來查房,我怕哥哥發現端倪,掛斷了電話。
我在醫院住了五天,陸景辭借口出差五天。
他像平常出差一般,每天發來一些照片,照常說著甜言蜜語。
可他沒注意到照片一角露出的雙人拖鞋。
也沒理平皺亂的雙人床。
甚至自拍時沒有消除墨鏡上映出的另一個女生的身影。
我沒有拆穿。
他已經不值得我爭風吃醋。
清晨被驚醒後再也無法入睡。
我刷著小紅薯同城的帖子。
一張照片刺痛了我的雙眼。
骨節分明的手盈盈握著細腰。
分毫不差的痣,中指根的戒指痕,以及為我做飯留下的傷疤。
配文:六年未見,兜兜轉轉,還是你。
評論全是祝永遠。
“始於校服的愛情,終於迎來圓滿的結局。”
“別人長得再像,依舊不是你。吃席叫我。”
我認得其中一些賬號,是陸景辭的大學同學。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我隻是個替身。
我自虐式得翻看以前的帖子,終於找到了女生的照片。
眉眼五分和我相像。
加上陸景辭這些年對我的刻意打扮,更添了些許相似。
怪不得陸景辭第一次帶我去同學聚會時,有人會驚訝得摔碎酒杯。
我曾問過陸景辭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那時他深情地望著我,“一見鐘情。”
現在我才知道,從他看向我的第一眼起,他就在透過我找尋著別人。
他的眼中從未有我。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辦理好出院手續。
走到醫院大門時,卻碰到了陸景辭。
他的懷中穩穩抱著照片中的女生。
陸景辭見到我,腳步一怔,在我麵前停了下來,眼神閃爍。
“不是說過我在出差,你怎麼來醫院了?”
我看向他懷中的人。
陸景辭濃眉輕皺。
“你別多想,我回家再和你解釋。”
他懷中的人突然出聲,“景川,我有些口渴。”
陸景辭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在座椅上,“稍等,我去買水。”
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女生挑眉不屑地上下打量著我,陸景辭不在,她不再偽裝。
“為了找個替身,他還真是下功夫了。”
“我離開的這些年,你是他身邊長得最像我的人。”
“但即使裝扮地再像,贗品終究是贗品。”
“不過還是要感謝你,免費照顧景川五年,現在我回來了,你也該識趣地離開了。”
我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女生眼神中帶著輕蔑,站起身,掏出一枚戒指遞向我。
這是我和陸景辭親手製作的對戒。
女生鬆手時,我下意識去接。
她猛地推開我的手,向後倒去。
“七月。”
陸景辭叫著我的小名驚呼著跑來,臉上寫滿了慌亂。
去年我在雪中不慎跌倒時,他也是這樣向我奔來。
可這次,他卻接住了另一個人,眸中全是心疼。
而我被他推到在地,額頭撞向牆角。
女生的病曆單落在我麵前。
姓名欄隻有兩個字“齊玥。”
“七月、齊玥。”
耳邊一陣轟鳴。
心臟像被一隻大手抓住,痛得我無法呼吸。
耳邊響起陸景辭動情時的呢喃。
“我們在七月相遇,以後我就叫你七月好不好,這是專屬於我的名字,是我的印記。”
“七月,我想完全深陷於你,我想與你融為一體。”
“七月,別再離開我。”
我捂住嗡鳴的耳朵,眼淚滾落。
陸景辭在說什麼我已經聽不清,隻感受到了他溢出身體的憤怒。
餘光看見他抱著齊玥頭也不回地離開。
血順著額頭緩緩流淌,混著淚從眼角滑下。
過往的護士見到我的模樣,趕緊將我拉進治療室。
簡單處理傷口後,我回了家。
同居五年,兩人生活的痕跡充斥房間的每個角落,分不清彼此。
茶幾上仍擺放著陸景辭親手繪製的彩鉛畫。
畫上是我和他相遇的那個雨夜。
五年前,我在學校練功結束後,不慎從樓梯上踏空崴了腳。
是來學校進行知識科普的陸景辭發現了我。
台風暴雨封了路,他抱著我走了五公裏。
到醫院時,他全身濕透,而我的腳沒有沾到一絲雨。
我抬手擦幹眼角的淚水,將畫框拆開。
一張照片掉出。
我愣住了。
許久後,我回過神,顫抖著撿起了陸景辭和齊玥的合照。
愛,從未降臨。
我留下了合照,將彩鉛畫撕得粉碎,衝進了馬桶。
天漸漸暗下來。
開門聲傳來,陸景辭站在門口。
借著月光,我清晰地看到了他臉上的慍怒。
“因為你,齊玥剛好轉的腳腕又腫了。”
我啞著嗓子開口:“齊玥?還是七月?”
陸景辭帶著怒氣打開燈,卻在看到我額頭的傷口時頓住。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心疼,語氣軟和下來。
我知道,他的心疼不是為我,是因為這張像齊玥的臉。
“隻是重名,你別多想。齊玥是我的老同學,剛回國,就算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也要幫襯些。”
他拿著藥箱走近,語氣擔憂。
“怎麼這麼不小心,將頭搞成這樣。”
我盯著他的每個微表情,卻看不出任何偽裝。
也是,當時他的心思全在齊玥身上,怎麼會注意到我。
我躲過伸來的碘伏。
“已經處理過了。”
陸景辭將我腦袋擺正,一臉嚴肅,強硬地清理我已經結痂的傷口。
“我是醫生,乖,聽我的。”
是啊,他是醫生。
可如果黃體破裂那天我聽了他隨口敷衍的話,說不定現在我已經失血而死。
陸景辭像哄孩子般,在我額角輕吹口氣。
“不會痛了。”
他收拾好殘局,將我摟在懷裏。
梔子花香撲鼻,熏得我腦袋疼。
“七月,齊玥剛回國孤身一人,身上又有傷,這傷畢竟是因為你才加重,我於心不忍,能不能讓她暫時住進來。”
我淡淡答應,“好。”
他沒想到我會答應的這麼輕鬆,鬆開我的肩膀打量著我。
見我神色平靜,不是氣話,繼續道:“我們能不能暫時分開住,她單身看見我們親密難免心情低落,不利於恢複。”
我繼續點頭。
反正我都決定要走了,以後誰住進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陸景辭麵露喜色。
可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迫不及待,沒有一絲停頓立刻出門去接人。
看著他的背影,我嗤笑出聲。
愛與不愛,顯而易見。
我進了臥室收拾東西。
衣櫃裏我為他親手織的圍巾隻戴過幾次,而一旁早已開線的圍巾他冬天日日戴著。
牆角的零食櫃永遠是滿的,可我卻幾乎不吃零食。
他為我親手打製的發簪上刻著七月的拚音。
如今想來,是齊玥。
一切早已有了暗示,隻是我沉浸在戀愛中眼瞎耳聾。
我將衣服和首飾搬走後,剩下的是陸景辭對七月和齊玥的愛。
與我溫星棠無關。
最後一件衣服裝箱,衣櫃底部裏露出了一個盒子。
正麵刻著大大的JUIY。
陸景辭每年戀愛紀念日都會寫一封信塞進去。
他說等我們結婚時打開。
五年來,為了尊重他的隱私,我從未打開過。
蓋子掀開,十封信靜靜躺在其中。
每一封首都寫著同樣的五個字:齊玥,展信佳。
他期待的新娘,從始至終,隻有齊玥。
沒有掩飾,從未混淆。
與七月無關。
開門聲傳來,陸景辭帶著人回來了。
陸景辭將齊玥放在沙發上。
忙前忙後地將齊玥的行李放進另一個客房。
見到我,齊玥露出甜甜的笑。
“景川還是和當年一樣就愛照顧我,妹妹不會吃醋吧。”
我沒有理會她,走向次臥。
她不經意地掃視過陽台,驚歎一聲。
“好巧,妹妹也喜歡梔子花嗎?我從小就想擁有一個種滿梔子花的陽台,妹妹真幸福。”
她看似羨慕,實際在宣誓著對陸景辭的主權。
話語化成利劍,紮進我的心臟。
細細密密地痛。
我關上門,將攻擊阻擋在外,蹲下身慢慢抱緊自己。
深呼吸後,心情才恢複平靜。
手機上發來消息,是京市的婚慶公司。
陸寒州下了命令,一切按照我的意思,我的滿意最重要。
就在我翻看場地樣片時,陸景辭進來了。
他從背後抱住我,呼吸撲向脖頸,唇貼近我的耳垂。
“謝謝你體諒我。”
我下意識側頭躲開他靠近的唇。
手機界麵露出來。
陸景辭神色一緊。
“七月,我還沒準備好結婚。”
我擠出微笑,“沒關係,慢慢來,我不會逼你。”
因為這是我和他小叔的婚禮,和陸景辭毫不相幹。
隔壁傳來尖叫,陸景辭再次拋下我,迅速離開。
深夜,我再次驚醒。
房門吱呀聲清晰可聞。
陸景辭進了齊玥房間。
窗戶敞開著,聲音清晰傳來。
陸景辭像頭終於捕到獵物的餓狼,再也克製不住心中的渴望,迷離地喚著:“齊玥。”
五年來,我從未見他這般動情。
他與我親密的每個夜晚,都是在呼喚著遠洋外的愛人。
胃底泛起一陣惡心。
可我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齊玥磕絆嬌羞的聲音傳來:“溫星棠你打算怎麼辦,難道要一直和她住在一起?”
“總不能讓我這個原配成為小三吧。”
陸景辭沉默片刻。
“可她畢竟跟了我五年,我不想傷害她。再給我點時間,好嗎?”
齊玥不悅道:“陸景辭,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陸景辭馬上否認。
“怎麼可能,從始至終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十年來,我想娶的唯你一人。”
心已經麻木。
一夜無眠。
清晨,等到上班時間,我起身去劇院。
一打開門,迎麵撞上了齊玥。
她領口微敞,故意露出曖昧的痕跡。
“我知道你都聽見了,如果你還有點自尊,就趕緊離開。”
“別像塊狗皮膏藥似得抓著不放。”
我冷冷看著她,沒有任何情緒。
陸景辭走過來,心疼地抱起齊玥。
“你的腳傷還沒好,有什麼事叫我來。”
將人放在餐桌旁,才看到我。
我拿上包出門,沒在理會身後的聲音。
劇院審批好了我的離職手續。
臨別前,舞蹈團團長叫住我。
他拿出一個紙箱。
“這是你成為首席後每場演出的合照,留作紀念。”
我擦幹不經意留下的淚,鄭重收下。
回去的車上,我翻閱著照片。
忽然發現每一張的台前都有著同一個人的側臉。
是陸寒州。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心悄悄一顫。
家裏空蕩蕩,陸景辭帶著齊玥去了醫院治療。
我叫來了快遞,將我的東西打包裝車,隻剩下一個隨身手提包。
整個房子再無一絲我的痕跡。
我拿上包,臨行前去見了閨蜜。
一見到我,她瞬間紅了眼眶。
得知我是回去結婚,而新郎不是陸景辭。
頓時拍巴掌叫好。
“星棠,大膽向前走,千萬不要再為渣男回頭。”
我笑著點頭。
閨蜜也跟著笑起來,可淚漸漸填滿眼眶。
戀戀不舍地吃完飯後,我送她上了車。
包忘在了店裏,我轉身回去拿。
出去時路過一個微微敞開門的包廂,我聽到了陸景辭的聲音。
陸景辭和齊玥被簇著站起,挨個向其他人敬酒。
眾人歡呼,叫喊著“交杯酒。”
陸景辭眉眼含笑,柔情似水地望著身邊的人。
齊玥羞紅了臉。
酒杯交疊,眾人一陣歡呼。
這時一個滿臉橫肉的人開口:“聽說齊玥不在的這些年,景辭還養了個如花似玉的替身。”
好事者起哄,紛紛問陸景辭打算怎麼處理。
陸景辭訕訕開口:“感情本就是你情我願,她心思單純,好哄。”
這時滿臉橫肉的男人朝他碰杯。
“既然景辭不在乎,不如介紹給我,我正缺個老婆。”
齊玥笑彎了唇,譏諷道:“五年就算養狗也有了感情,就怕景辭不舍得呢。”
陸景辭麵色一僵,辯解道:“沒有。”
說完,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心虛將我的手機號碼直接報給了滿臉橫肉的男人。
那人當場撥打,手機鈴聲響起,眾人一齊看向門外。
見到我,陸景辭臉色一黑。
“你跟蹤我?”
突然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樓下傳來。
烈焰卷著滾滾濃煙從樓道口襲來。
尖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隨後接二連三的悶響震碎了窗戶,碎片四處飛濺,整棟樓在晃動著。
眾人驚慌失措,亂作一團。
陸景辭一把抱起齊玥從包間內衝出。
用力撞開門口的我,擠進人流。
我被他撞到在地,碎裂的餐桌壓住了我的腿。
我下意識喊著陸景辭,求他拉我一把。
陸景辭聞聲回頭看了我一眼。
他懷中的齊玥猛烈地咳了起來,“景辭,快走。”
我扯住了他的衣角,乞求地望著他。
窗外席卷而來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照亮了他糾結的麵龐。
火焰逼近。
陸景辭不再猶豫,大力扯走我攥地發皺的衣角,抱著齊玥迅速離開。
濃煙彌漫,我的雙眼逐漸模糊,沒有了呼救的力氣。
熊熊火焰劈啪燃燒著,吞噬著一切。
我絕望地看著即將燒到我的腳邊的焰火,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突然,走廊盡頭出現一個逆行的身影。
迷蒙間我聽見有人叫我。
不是七月。
他在喚溫星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