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將軍府最受寵的嫡次女。
阿父阿母將我捧至掌心,視若珍寶;阿兄阿姊對我疼愛有加,予以欲求。
我的未婚夫沈離也是這上京頂好的兒郎。
城內無人不豔羨。
可一旨聖意下來,府邸被抄,舉家為奴。
阿父阿母死在了得勝歸來的路上,阿兄因申冤觸怒聖顏,被推上了斷頭台。
沈離也著急的與我撇清關係。
阿姐拿匕首劃破我的臉,含著淚笑道:[如此,就不用做妓了。]
1.
官兵闖進來的時候,我的臉上還有未幹的血漬。
他們的眼神從癡迷到驚恐,最後化為濃濃的嫌惡。
這張傾國傾城的臉終究是毀了。
將軍府女子被充作官妓的旨意一下來,就有無數的人盯著,有曾經與我結怨的世家貴女,也有傾慕我的王侯公子。
可如今,怕是不能如他們所願了。
大行律令有定,凡未及笈且容貌有損者,可免為官妓發配為奴。
不巧,我離及笈還差三個月。
阿姐也正是想到了這一層,才狠下心來劃破我的臉。
最後我和阿姐都被帶走了,她成了風月樓的官妓,我成了風月樓最低賤的奴婢。
到了地方,李媽媽給我安排了住處,與幾個女孩擠在一個昏暗的屋子裏。
一個臉上帶著燒傷疤痕的女子朝我過來,一把掐住我的臉:[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將軍府小姐?嗬嗬,我看也不過如此。]
[將軍府勾結狄人叛國,人人得而誅之。]
[你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她眼神輕蔑,手上力道加重。
聽見她的話,我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我阿父阿母為國戍守邊疆十載,立下累累戰功,容不得他人汙蔑。
[那你又是什麼貨色。]
我強硬的將她的手拿開,在她震驚的目光下,給了她一個巴掌。
我可從來不是什麼嬌小姐,小的時候阿兄就教我練武,力氣自是比尋常女子要大一些。
她的臉上果然浮現出了一片青紫。
[你敢打我?]
她反應過來後,嘶吼著朝我撲過來,臉上的傷疤更加駭人。
[住手,再惹事生非就到暗閣裏思過。]
一道凜冽的聲音製止住了她,她動作一僵,臉上閃過幾絲驚恐。
[李媽媽......我......小荷就是想跟這位妹妹說兩句體己話。]
她訕笑著解釋,李媽媽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跟我來。]
她用手指了指我,腕處露出點點紅斑。
2.
我跟著她來到了一處地下的屋子,陰森森的,裏麵掛著一些刑具。
[把她架上去。]
隻見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雙手桎梏住我,強硬的將我按坐在一張木板上。
[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我瑟瑟發抖,不安的扭動著身子。
李媽媽臉上的笑意加深:[別怕,你雖是罪臣之女,卻蒙聖恩留得一命,自是如此,我也不好違背聖意。]
[不過]她話鋒一轉,[上麵交代過了,需讓你吃點苦頭,才能明白學會低頭。]
[你已經不再是趙府二小姐,今後你隻是一個卑賤的奴婢。]
[動手吧。]
接著就是一根一根的銀針紮在我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意蔓延開來,似蟲蟻啃噬。
一切結束後,李媽媽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頭來,我掩飾住了眼裏的恨意。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且忍著吧。
[記住了嗎?說話。]她手上的力氣加重。
[我......我記住了。]
刹那之間,一巴掌落在我臉上,我被打的偏過頭去。
[你現在是卑賤之軀,要自稱奴婢。]
[是,奴婢記住了。]
身上的傷足足養了三日才見好,我將外祖父給我的藥細細塗抹在身上。
感受到痛意漸漸消散,我盯著裝藥的瓶子沉思。
邊疆戰事吃緊,阿父阿母常年隨軍隊駐紮在那裏,我從小跟在外祖父身邊。
在我回將軍府前,外祖父將一隻匣子交到我手上。
[若歡,日後外祖父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些藥必要時刻派上用場,保你平安。]
[人心險惡,萬不得已時要先顧自己。]
外租是城裏有名的醫官,一生救人無數,可他給我的藥裏毒藥竟有半數之多。
尤其是有一味離腸散,無色無味,可控人心神,時間長了,人必瘋癲。
除非拿到李家秘製的解藥。
我小心的將它收起來,門外傳來了聲響,一個身披戰甲的男人闖了進來。
[奉陛下口諭,罪臣趙回罔顧聖恩,即刻淩遲,命趙氏姐妹即刻前往刑場,以觀聖恩。]
[趙氏,請吧。]
阿兄......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男人淩厲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等待著我下一步的動作。
我屈膝跪下:[奴婢趙若歡,叩謝聖恩。]
頭重重磕在地上,淚水滑落。
3.
刑場上,我的阿兄被繩子綁了起來。
他穿著一身囚衣,筆直的跪著,視線觸及到我時顫了顫。
嘴唇無聲的動了動:[別怕。]
我再也控製不住,嗚咽起來。
阿姐想要衝上去,被一旁的官兵給製止住了。
[趙南弦,罪臣趙回第二子,不思聖恩,妄圖謀逆,今賜淩遲之刑。]
[行刑。]
一聲令下,站在阿兄旁邊的官兵拿起手中的刀朝他身上探去。
[不,不要。]
阿姐發出淒厲的怒吼,力氣大到掙脫了身後的官兵。
眼看著就要衝上行刑台,我趕忙跑過去雙手抱住她。
[阿姐,別去。]
我隻有阿姐了,我不敢想她這一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觸怒龍顏的後果,趙家已經嘗到了,我不能再讓阿姐出事了。
我身子劇烈的顫抖著:[阿姐,我......求你了,別去。]
阿姐沒有出聲,也沒有再動作。
她隻是靜靜的待在我懷裏,麵如死灰。
我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繼而一動不動的看著台上的畫麵。
一刀又一刀,血腥模糊。
一個時辰後,終於......我的阿兄喪身於此。
連完整的屍首都沒能留下。
4.
回到風月樓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我剛踏進房門,就聽到一聲指責的聲音。
[這麼晚了還回來幹什麼,不知道我們已經就寢了嗎?]
[怎麼,你兄長死了,就也不想讓我們好過是吧?]
小荷叉著腰,對著我破口大罵。
我凜冽的望著她,這卻更加助長了她的怒氣。
[怎麼?我說的不對?]
[你們將軍府的人都該死,你爹你娘你兄長都死了,瞧著吧,你也不遠了。]
她微抬著臉,眼裏一片輕蔑。
我再也忍不住,直接將她從榻上拖了下來。
[你幹什麼,放開我,你個賤人,啊。]
我無視她的哭喊,將她往院子裏拖。
院裏有一個水池,原本是浣衣沐浴用的。
如今已經廢棄許久,池裏的水散發出陣陣臭味。
我按住她的頭往水裏壓,手上用足了力氣,任憑她如何掙紮也掙脫不開。
我怎樣都行,但我決不允許有人侮辱我的家人。
看著差不多了,我一把將她扯上來,摔在旁邊。
[賤人,你......嘔......嘔]
看著她狼狽的樣子,我笑出了聲。
我慢慢的蹲下來:[怎麼樣?被人欺負的滋味還好受吧?]
她還在不停的嘔著,劇烈的喘氣。
[這次的事,我就隻當你嘴賤,要是有下次,就別怪我心狠。]
[我什麼都沒了,逼急了我,我什麼都幹的出來。]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我,臉上轉為濃濃的驚恐。
我低下頭,臉上添了幾分狠厲。
[我不敢了,你放過我,別殺我。]
她拽住我的褲腿,瑟縮道。
自那以後,她的確消停了不少。
5.
李媽媽來我這裏越來越頻繁,也不斷的讓我學這學那。
奇怪的是,她讓我學的都是些小妾的做派。
莫不是想把我送給哪個官員?
要說以前的我還有可能,可現在的趙若歡在世人眼裏就是一個毀了容顏的罪臣之女,怎麼會有人納我呢。
但我隻能聽從李媽媽的話,畢竟李媽媽折磨人的花樣層出不窮,我可不想自討苦吃。
李媽媽每晚都要我去她房裏,檢查我的儀態。
我看時辰差不多了,就要去她房裏,途徑一間屋子的時候卻頓住了腳步。
聽著裏麵傳來的聲音,我愣了愣,這聲音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我的曾經的未婚夫—沈離。
自從家裏出事後,沈家就聲稱早已解除了婚約,我也再沒見過沈離。
我不收控製的將耳朵貼在門上,方便聽清裏麵說話的內容。
[沈離,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以為你攀上了靜姝公主,就可隻手遮天了嗎?]
沈離......公主,他們怎麼會扯到一起。
[魏大人未免急躁了些,這隻是權宜之計,你也知道沈家現在還是我父親坐鎮,讓幾成利,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嗬,你還得趙家背上謀逆之罪,又自請接手趙家的案子,私自扣留趙家財物,虛報賬目,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沈離,枉費我如此信你,哪怕你背棄婚約,我也隻當是你父親的主意。
這些話似乎惹惱了沈離,他將茶杯重重一放。
[魏大人仔細自己的舌頭,不然令郎染上臟病的事,沈某隻怕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怕時間長了被人發現,就先一步離開了。
沈離,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