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生命垂危那天,女友卻在朋友圈曬出她和學弟麵基的合照。
並配文:“今年最幸福的一天。“
我知道她是故意讓我吃醋,讓我在意,然後回去哄她。
可我再也不想等她長大了。
1.
“患者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急診室的門緩緩打開,主治醫師走了出來。
“不過車禍造成了多處骨折,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後續還得做康複治療。”
看著護士推著病床經過,奶奶臉色蒼白地躺在上麵,呼吸機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雙腿發軟,扶著牆才勉強站穩。
劫後餘生的欣慰與驚魂未定的恐懼湧上心頭,讓我不住地發抖。
幸好——
幸好奶奶挺過來了。
整整守了一夜,反複確認奶奶的各項指標都趨於平穩後。
護士催我先回家一趟,帶些必需品過來。
推開醫院大門,淩晨的寒氣撲麵而來,凍得我縮了縮脖子。
上了公交車,司機從鏡子裏看到我疲憊的樣子。
他把暖氣開得更足了些,“小夥子工作再累,也要注意身體呀!”
我勉強點頭致意,一言不發。
這時,薑若菡的微信消息彈了出來。是她和一個男生在咖啡廳的親密合照。
片刻後,手機震動。
她發來消息:“發錯了。”
我盯著屏幕,表情僵硬。
這簡短的三個字,像醫院的地磚一樣冰冷。讓人從心底泛起寒意。
這樣的消息,已經收到數不清多少回了。
每當薑若菡心情不好,如果我沒能立刻去哄她,她就會用各種方式刺激我。
以前的我總是不斷發消息給她。
讓我苦苦等待好幾個小時後,她的怒氣才會稍微平複。
等我費盡心思把她哄高興了,薑若菡就會變得溫柔。
她會像個小女孩似的靠著我撒嬌:“周衍,我最怕被人冷落了。”
“我心情不好時,你一定要陪在我身邊。等我氣消了,一定加倍對你好。”
可現在,奶奶還在重症監護室躺著。
她的呼吸那麼微弱,讓人揪心不已。
整晚的擔驚受怕已經讓我精疲力盡,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應付她的情緒起伏。
見我遲遲沒有回應,薑若菡直接堵在了宿舍樓下。
她神色陰沉地站在那裏:“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是什麼日子?!”
“我等了你一整天,連句生日祝福都沒有,消息全都隻看不回。”
“你是不是覺得,我跟別人約會你也無所謂?”
2.
“要是不想繼續,何必這樣冷落我。”
“反正分了手,大把男生等著跟我約會呢......”
她咬著嘴唇,眼眶泛紅,像隻受傷的小獸。
看著這樣的薑若菡,一陣無力感席卷全身。
回想起昨天的事,我還是決定解釋:“奶奶出車禍住院了,我真的走不開......”
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別再找借口了!每次都這樣!”
“上回我都主動原諒你了,還不夠嗎?”
“以為我心軟一次,就能一直這樣敷衍我?”
我的胸口發悶,想說的話全都堵在喉嚨裏。像吞了一把沙子,又幹又澀。
她說的是上回。
那天,我陪奶奶去醫院複查,忙著排隊交費。
聽醫生講解康複注意事項,錯過了她發來的新裙子照片。
逛街時她買了條裙子,想第一時間聽我誇她。
見我沒立即回複,她越想越難受,氣得把我所有聯係方式都拉進黑名單。
還發了條朋友圈:“單身狗一枚,求安慰~”
後來知道了沒及時回複的原因,特意買了營養品看望奶奶。
那是頭一回——
沒等我低頭認錯,她就先服軟了。
當時我以為,她不過是太缺安全感。
可現在,我話都沒說完,她就認定我在找托詞。
這是不是說明,那次的示好,不過是她一時興起的溫柔施舍。
而我,竟妄想得到更多體諒。
樓道的燈光昏暗,映在她臉上,淚光點點。
我強壓下翻湧的情緒,默念著:“別衝動,冷靜處理。”
背起裝著換洗衣物的包,準備繞過她。
此刻——我最該做的是趕去醫院,陪伴奶奶。
若她醒來見不到我,該多傷心。
可剛邁出一步,包帶就被她用力扯住。
“你敢走!我還沒消氣呢......”
伴隨著她的怒吼,包帶突然斷裂。
衣物灑了一地,其中有件奶奶最愛的羊絨衫。
那是我打了一個月工的工資買的。
快一年了,她還是當寶貝似的保存著。
3.
雖說住院期間穿不上這件衣服......
可我就覺得,把它帶去。或許能讓奶奶早點清醒?
畢竟,她舍不得這件心愛的衣服獨自躺在衣櫃裏落灰。
薑若菡愣了一下,下意識退後。
接著又湊上前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慌亂間,她的高跟鞋踩上了羊絨衫。
“你給我讓開!”我再也忍不住,趕緊去撿那件衣服。
可上麵卻留下了她清晰的鞋印。
這話像一記耳光,把薑若菡釘在原地。
她眼中的受傷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和怨恨:
“你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
“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你的包,踩到件衣服嗎,至於嗎?”
“明明是你先傷我的心......”
我猛地抬頭,有千言萬語湧到嘴邊。
卻在看到她肩膀上的疤痕時,全都咽了回去。
沉默著收拾好散落的衣物,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你不許走——”
“憑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可你不是一直這樣嗎?
這一年的爭吵裏,你每次都是這樣居高臨下地審視我。
趕往醫院的路上,思緒一片混亂。
那道疤痕,不僅在她肩膀上,還延伸到了後背。
媽媽去世後,爸爸迷上了讀博。
放高利貸的混混常常上門要債。
大一那年,奶奶被討債的打傷了。
從小,奶奶就砸鍋賣鐵,替我爸還賭債。
那高利貸打手等不到錢,就對奶奶拳腳相加。
年幼的我哭喊著衝上去,也會被他們推開。
奶奶總是不顧一切地護住我。
她壓抑的痛呼聲,至今回想起來都揪心。
可要是把房子賣了還債,我就沒辦法在這裏上學。
每到這時,奶奶看我的眼神就既心疼又無奈。
最後都化作默默的堅持。
她一直忍到我上大學,還想繼續忍下去。
就怕沒有房子,會影響我以後結婚。
直到我用刀抵著脖子說——
如果我的存在成了她的負擔,不如讓我去死。
奶奶這才決定搬家。
4.
在一個深夜,高利貸再次堵在了我新家的巷子口。
為首的混混掏出了鐵棍,眼神陰狠。
我下意識後退,卻已無路可逃。
他一把將我推出巷子口,背後是疾馳的車流。
就在那一瞬。
一輛失控的轎車呼嘯而來,有人奮力將我推開。
是薑若菡,她用身體護住了我。
我毫發無損,她卻因撞擊導致顱內出血,全身多處骨折,手術縫了四十多針。
那幾個小混混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刑。
在我的堅持下,他沒能從薑若菡那裏得到諒解減刑。
而作為回報,在薑若菡住院期間,我幾乎寸步不離。
每次換藥,她都會咬著嘴唇強忍疼痛。
等看到我眼中的心疼,她又會露出得逞的笑容。
像個偷吃到糖果的小女孩。
後來,我們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出院前夜,薑若菡向我表白。
她將藏在枕頭下的向日葵手鏈遞到我麵前。
“向日葵的花語是永恒的愛。”
“周衍,從遇見你的那一刻,我的永恒就開始了。”
薑若菡眼中閃爍著光,又指了指自己的後背:“你看,四十多針。”
“連傷口都在訴說我有多愛你......”
我望著她,望著那雙澄澈的眸子。
如果有個人,在危險來臨時毫不猶豫地保護你。
那她的真心,你大概很難拒絕。
那時,我覺得,薑若菡和奶奶很像。
她們都是會不計代價守護我的人。
但漸漸地,我發現她和曾經那個挺身而出的少女,似乎越來越遠。
吵架前後的薑若菡,判若兩人。
因為奶奶的傷勢很重,醫生說可能需要一周甚至更久才能清醒。
這幾天裏。
我白天去上課,夜裏便守在醫院,讓李阿姨回家休息。
日夜顛倒,身體難免吃不消。
剛下完最後一節課,我就覺得頭暈目眩。
眼前發黑,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下一秒,有人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我。
“周衍!”
我緩緩睜開雙眼,視線逐漸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