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老公有個怪癖,說話總是隻說一半。
他說我流產後激素紊亂,疑神疑鬼。
卻不提他在我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孕期出軌。
他說我精神緊張,歇斯底裏。
卻絕口不提我在他車上發現的一盒用過了的避孕套。
春節前最後一次朋友聚會。
老公當著朋友的麵說:
“我不能理解,一個沒出生的孩子而已,她這麼斤斤計較幹嘛?人生不應該往前看嘛?”
老公豁達的人生態度得到了眾人的稱讚。
隻有我在胸口不斷分泌乳汁,不斷脹痛的時候,紅著眼眶。
他忘了,可我的身體還記得我的孩子。
我想,我們該離婚了。
1
參加完聚會已經很晚了。
我在顧哲川的車上發現了一盒拆過封的安全套。
可我不想再歇斯底裏,我隻是閉上了眼,將安全套小心地放回原位。
一周前,我在顧哲川的車上發現了同樣的一盒安全套。
那天我剛出小月子,準備給顧哲川送飯。
發現後,我瞬間發了瘋,衝到顧哲川的辦公室要他解釋。
顧哲川愣了一下,眼底閃過慌亂。
但很快,他又隻是皺了皺眉,對所有投來視線的工作人員道歉。
道歉自己的妻子因為流產導致激素紊亂,記錯了東西,影響了大家的工作。
道歉自己沒有處理好家事,讓大家看了笑話。
道歉自己的妻子歇斯底裏,像個瘋子。
唯獨忽略了我的情緒。
讓我站在人群中央,像個笑話。
就像今晚的聚會。
他彬彬有禮地對著所有人說:
“我不理解為什麼我的妻子到現在了都還放不下那個沒出生的孩子。”
“人不應該向前看嗎?孩子沒了再生不就好了。”
一句向前看,一句再生,讓我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變成了矯情。
我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強烈的悲傷像海浪一樣將我層層淹沒。
我不想打擾他們的聚會,所以隻能慌亂地起身躲到廁所。
關門的那一刻,我聽到有人笑著打趣道:
“顧哲川,有這麼一個情緒失控的妻子,我真同情你。”
“要是我老婆也像江絮那樣動不動就哭,我遲早得被她逼瘋。”
還有人皺了皺眉,感慨道:
“沒結婚前江絮也不這樣啊,怎麼一懷孕就變成瘋子了呢?”
是啊,怎麼一懷孕,我就變成這樣了呢?
大概是在我因為強烈的孕反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的時候。
在我害怕寶寶吸收不到營養,強逼著自己吃了吐,吐了吃的時候。
在我因為腿部浮腫,連翻身都需要人幫忙,卻怎麼也叫不醒顧哲川的時候。
太難受了。
難受到讓我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
其實我也想過不要這個孩子,可當真的見了紅,我和顧哲川又都慌了。
懷孕八個月,我打了400多針保胎針。
從一開始看到針尖就害怕,到後麵不需要人幫忙就能熟練地打完針劑。
這條路,我走了八個月。
每個顧哲川安然睡去的晚上,我都會因為小腿抽筋疼醒。
然後輕輕摸著隆起的肚子,數著還有多少天就能和我的寶寶見麵。
可誰能想到,就在保胎針從一天2針改為2天3針,再到最後一天一針的時候。
我流產了。
被推出手術室後,我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了整個醫院。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狽。
隻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見顧哲川冷靜地坐在邊上,除了零星的幾滴眼淚外,連發絲都不曾淩亂。
那一刻,我絕望的快要死去。
眼淚劃過臉頰,驚醒了我的思緒。
顧哲川也到家停下了車。
看見我紅腫的眼睛,他的眼裏閃過一絲不解和厭煩:
“怎麼又哭了?”
“我哪裏又刺激到你了嗎?”
他的語氣很平靜,可就是這樣的平靜,讓我的心越沉越低。
我想,我該和他離婚了。
時間,就定在三天後的十周年紀念日。
2
洗漱完已經是淩晨,我打開電腦開始擬定離婚協議。
今年是我和顧哲川結婚的第六年,也是我們相愛的第十年。
打完最後一個字,我拿著U盤打算去書房借用打印機。
流產後,顧哲川嫌我日日哭吵到他休息,也嫌我時不時說疼,影響他情緒。
所以在出差回來的第一天,就自己搬到了書房。
房門沒關,依稀傳出來男人通話的聲音。
“好了,別勾引我了,明晚我會找個機會來看你的。”
“記得穿我給你買的那件紅色蕾絲,我喜歡。”
敲門的手就此頓住,我靜靜地站在門外,自虐般地聽完了全程。
我知道,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
懷孕六個月的那個晚上,我因為小腿抽筋被疼醒。
顧哲川背對著我在陽台偷偷抽煙,給許夕打電話。
隔著玻璃門,我聽到許夕甜甜地抱怨:
“昨天你怎麼那麼衝動,把我的絲襪都扯壞了。”
顧哲川悶笑幾聲,大氣地回複:
“壞了那就重新買,我給你再轉五十萬。”
他吐了口煙,神色莫測:
“不過你得把我們倆的事情瞞好了,不許鬧到江絮麵前。”
“我不想傷害她和孩子。”
多可笑啊。
他在老婆懷孕的時候出軌,事後卻跟他的情人說不想傷害自己的妻子。
天大的笑話。
我很想推開門站在他的麵前痛罵他一頓,可我不敢。
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出生就沒有爸爸,不能給他一個破碎的家庭。
所以我隻是像個遊魂一般躺回了床上,假裝這一切都是場沒有醒來的噩夢。
我天真的以為,隻要我不戳破,顧哲川就還愛我。
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拉回了我的理智。
沒有再等,我轉身回了房間。
距離結束這一切,還剩三天。
第二天一早,我被漲奶的疼痛喚醒。
很好笑吧。
足月流產後,女性的身體依舊會分泌乳汁。
醫生說我的體質特殊,所以這個時間會持續得比普通人更長,也更難受。
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
看著衣服上濕潤的痕跡,我突然想起了昨晚的聚會。
當我因為漲奶難受,想提前回家的時候,顧哲川不滿地斜了我一眼,說:
“許夕,你自己不開心也想讓大家不開心是不是?”
“以後別再用什麼漲奶的借口,說到底就是你還忘不了那個孩子,心理作用而已。”
那晚,所有人都在勸我放下。
可沒有一個人知道,我不是不想忘記,隻是每次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忘記的時候。
我還在分泌乳汁的身體都會告訴我。
有個寶寶,曾經來過。
3
晚上,顧哲川果然找了個借口出門。
其實他不用找借口的,從流產到現在,不回家才是他的常態。
看著他出門的背影,我又想到了出院那天。
顧哲川受不了我整天以淚洗麵,將我丟給保姆後就立刻收拾了行李出差。
美其名曰是為了工作。
可我不傻,我能看懂他眼裏的逃避。
而他這一走,就是半個月。
半個月裏,我的身邊沒有父母,沒有丈夫,隻有一個雇傭關係的保姆。
那些噩夢纏身的夜晚,我給顧哲川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
他也從一開始的秒接慢慢變成了視而不見。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夢到了我的孩子。
他趴在我的懷裏,笑容天真無邪。
可等我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時候,卻隻摸到了平坦的肚子。
還有那個怎麼也打不通的電話。
那天晚上,我真的想過一了百了。
收拾好心情,我悄悄跟上了顧哲川的車。
我想親眼看看我的丈夫是怎麼背叛我的。
跟著他的車,我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小區。
公寓門打開,一個穿著紅色蕾絲吊帶裙的女人走出來撲進了顧哲川的懷裏。
她嘟著嘴,聲音嬌俏:
“你怎麼才來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是不是你家裏那個黃臉婆又煩你了。”
顧哲川臉色一沉,將她從懷裏推開:
“注意你的身份。”
我聽出了他話裏的維護,可心情並沒有好上一點。
因為這間公寓那我和顧哲川讀大學時居住的地方。
結婚後,我舍不得回憶,顧哲川就背著我將它買了下來。
在我查出懷孕的那天,當作禮物送給了我。
他說:
“絮絮,等我們的孩子出生,就帶他來這裏生活一段時間。”
“讓我們他看看爸爸媽媽曾經的幸福。”
現在,它卻成了顧哲川金屋藏嬌的地方。
眼淚來得毫無預兆,我死死捂住了嘴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我想起了十七歲那年,我和顧哲川在教室裏偷偷牽住的手。
想起了二十歲那年,我躺在顧哲川懷裏感受到的心跳。
想起了二十三歲那年,他單膝下跪向我求婚時的緊張。
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切。
它能相愛的人變得不愛,能讓真誠的人學會隱瞞。
能讓我曾經引以為傲的愛情,變成發爛發臭的垃圾。
好在,我們隻剩最後的兩天時間。
沒有打擾他們,我讓司機掉頭去了曾經我和他最喜歡的餐廳。
經理認出了我,熱情地寒暄:
“顧太太你怎麼一個人來了,顧總沒陪您嗎?”
我笑了笑。
“他在忙。”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不對勁,經理沒有再問。
將我引到熟悉的座位後就離開了。
點單還是老樣子,一道法式香煎銀鱈魚,一道巧克力布丁撻。
我愛吃蛋撻,但不愛吃蛋撻皮。
以前每次和顧哲川來吃飯,他都會寵溺地替我吃完剩下的蛋撻皮。
然後換我一個香吻。
他說這是他做過最劃算的生意。
胸口又開始脹痛,我連忙從包裏拿出披肩蓋到身上,生怕別人看出我的狼狽。
可一抬頭,我看到了自己。
奢華明亮的落地窗,揭露了我所有竭力想要掩蓋的狼狽。
瞳孔微顫,我拿起手機給顧哲川打去了電話。
鈴聲響了好幾聲才被人接通,顧哲川沙啞的聲音響起:
“絮絮,怎麼了?”
我沒說話,靜靜聽著對麵男人沉重的喘息聲,眼淚徹底流幹。
“顧哲川,我想你了。”
電話那頭的喘息聲,停住了。
4
一分鐘後,顧哲川急促地開口:
“你在哪兒?等我。”
告訴了他地址後,我掛斷了電話。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又是新的一天。
距離我和他離婚,還剩最後一天。
十五分鐘後,顧哲川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身上還帶著來不及散去的香水味。
“絮絮,你怎麼了?”
他知道我不是一個輕易會示弱的人,所以此刻表現得格外緊張。
我搖了搖頭,示意他坐下。
“沒什麼,就是有點想你。”
顧哲川送了口氣,瞥見桌上吃剩的蛋撻皮後開了個玩笑。
“怎麼,又想讓我幫你吃剩菜嗎?”
說著他就自然地拿起了桌上的餐具,可我卻先一步挪開了盤子。
他皺了皺眉,眼神不解:
“你幹什麼?”
看著他不滿的眼神,我突然很想給他一次坦白的機會。
“顧哲川,你會不會騙我?”
顧哲川眼神一閃,接著笑出了聲音:
“江絮,看來雌性激素真的對你影響很大,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他不正麵回答,我也沒力氣追問。
輕聲提醒他:
“還有一天就是我們十周年紀念日。”
“你能陪陪我嗎?”
顧哲川怔了怔,眼神忽地軟了下來,帶著濃濃的懷念:
“好。”
距離十周年還有十九個小時。
我和顧哲川去了海邊。
高中畢業那年,我們約好一起看海。
鹹鹹的海風記載了我們青春最美好的回憶。
距離十周年還有十二個小時。
我和顧哲川去了畢業的大學。
女生宿舍樓前的第三棵大樹,曾是顧哲川等我的專屬位置。
那年,我們連親吻都還會顫抖。
距離十周年還有四個小時。
我問顧哲川想去哪裏慶祝我們的十周年。
他想了很久,最後將頭埋在我的頸間,說:
“天台吧。”
那是海市的最中心,也是他跟我求婚的地方。
我靠在他的肩上,對麵就是全市最大的LED屏。
他陪我坐了很久,許夕也打了無數個電話。
我勸他:
“接吧,或許有什麼重要的事。”
他搖了搖頭,將手機直接關機。
距離十周年還有最後三分鐘。
顧哲川撫上我的肚子,溫熱的呼吸撲灑在我的耳邊。
“絮絮,我們再要個孩子吧。”
我沒說話,心裏卻在默默倒數。
179、178、177......
數到10的時候,顧哲川站起身,背對著突然亮起的LED屏幕。
大聲說:
“絮絮,十周年紀念日快......”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