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都沒怎麼見過倪初初。

她不在，我的病情反而更穩定了。

或許是真的有了需要我出麵的場合。

今天，倪初初回到家說要帶我去她爸媽家一趟。

“我不在你就這樣照顧自己的嗎？你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怎麼把你帶回家？別的親戚看了肯定會笑話我的。”

倪初初動作粗暴的從衣櫃找出衣服扔給我。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倪初初好陌生。

我推開她想幫我的手。

拒絕的太突然，她顯然愣了一會。

“對，我活該這副死樣，是我給你丟臉了。”

我不避諱的自嘲一句，起身離開。

到了她家的別墅門口，倪初初才氣喘籲籲的追上來。

她喘著粗氣，不解的看著我。

“你還在因為那件事生氣？不是都解釋清楚了嗎，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就是這樣反省的嗎？我都給你道過歉了！”

我咳嗽了一聲，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動氣。

“事情都過去了。”

看我一臉的淡漠，倪初初半信半疑，很快她的注意力就不在我身上了。

明明是家庭聚會，蘇錦恒卻也來了。

看樣子他把倪初初爸媽哄得很好。

倪初初看到蘇錦恒的那刻兩眼都在放光，屁顛顛的跑上去摟住他。

一時我無地自容，就近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

“大家都到齊了，這次呢是想宣布一件喜事。”

倪初初的父母說著客套話，目光卻有意無意的掃過我。

“初初，你和錦恒的訂婚日就定在這個月月底吧。”

我手一顫，筷子掉落發出刺耳的咣當聲，抬頭時不偏不倚的撞上倪初初的目光。

她尷尬的閃躲，沉默的低下頭。

“許慕白，有些話我不想說的太絕。談了這麼久的戀愛，你對我女兒怎麼樣我們都看在眼裏，但是一碼歸一碼，你這病，隻會害了初初。”

“你要是真的愛她為她好，就趁早放手，好聚好散，祝初初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倪初初的父母一直看不起我，隻是她們家向來嬌縱倪初初。

談戀愛的時候，她的父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是倪家的千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為了能配的上她，我沒日沒夜的工作應酬。

可隨之傳來噩耗，我患上了漸凍症，自然而然的，結婚的事情一擱再擱。

在所有人的眼裏，是我一直拖累倪初初。

還想辯解什麼，可當看到倪初初中指上的戒指時。

我一下沉默了。

原來他們不是在詢問，是在通知。

我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

“好，我同意，”

3

反正倪家的人沒一個歡迎我，再繼續待下去，也隻會成為他們議論的話題。

我腳從大門內踏出半步時，倪初初叫著我名字。

“許慕白！”

思緒混亂，但我的腳步從未停止，身後傳來高跟鞋撞擊地麵的急切聲。

許是跑的太著急，她腳下一滑差點栽倒，抱怨的拽住我的衣角。

“雖然我爸我媽一直希望我和錦恒結婚，但我還沒表態呢，你別聽他們的。”

“好不容易聚一次，你別小題大做了，我和蘇錦恒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哪還輪得到你。”

“再說了，有些話我爸媽也不是說的沒道理，你的病......”

她的解釋起不到絲毫的安慰作用，我忍無可忍的打斷她。

“倪初初，我的病是怎麼來的，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她臉子瞬的沉下來，怔在原地。

我對上她那雙充滿敵意的眼。

如果她真的和蘇錦恒沒什麼，倪家人那麼寵她，肯定不會亂點鴛鴦譜。

現在她卻要裝出一副同為受害者的模樣，勸我息事寧人。

我忽地扯動嘴角。

“沒事挺好的。你和蘇錦恒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哥們，性格合得來，你不是挺喜歡他那款的嗎？”

說不痛是假的，我腦海不自覺的浮現出和倪初初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她對我一見鐘情，自那以後開始追求我，整天就像個小跟班一樣。

真是應了那句，愛不會消失，隻會轉移。

曾經那個抱著我哭讓我別死，和如今麵前這個句句帶刺的倪初初，居然是一個人。

我拿開倪初初抓著我的手，徑直上了車。

走後，倪初初在別墅門口站了好久。

兜裏的手機傳出消息提示音。

是蘇錦恒發來的。

【有些事也不能怪初初是不是？許慕白，你就別再纏著初初了，初初心地善良不好意思和你直說，剛剛看見你那副死樣的時候我都快被嚇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毫不避諱的嘲笑，我刪除和蘇錦恒的對話框。

身上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空，手機順著我的掌心滑落。

嗬，現在連手機都快拿不住了。

我的病，無藥可救。

可是，我還不想就這麼死了。

我去醫院找到自己的主治醫師，申請再做一次完整的全身檢查。

結果卻不盡人意。

“不應該啊，上次檢查病情控製的還很好，為什麼這次......”

醫生看著報告單，一歎再歎。

“不能再拖了，你必須馬上住院接受化療，還要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看護你。”

我目光下移，看著合計賬單的那一列。

“化療，我的病就能得到控製嗎？”

主治醫生被我問住，他知道，說實話隻會令我焦慮。

我把倪初初給我新換的藥給他。

“這個藥，和我之前吃的效果一樣嗎？”

隻看了一眼包裝，醫生猛地皺起眉頭，語氣迫切。

“真是胡鬧！你的特效藥是特地製定的，不可能有平替，怪不得病情一下會變得這麼嚴重！”

醫生數落一通，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收起藥，卻沒辦法開口說一句話。

我說不出口。

前功盡棄這個詞用在我身上簡直再合適不過。

和醫生道別後，我隻想先回家，卻在醫院的門口，突然被叫住。

4

我下意識的轉頭，麵前的人讓我有些晃神。

宋蕪，我的初戀女友。

分手時我們彼此都很體麵，當初她要出國留學，我不想耽誤她。

這段青澀的戀愛自然而然被畫上了句號。

後來她確實在自己的領域做出了一些成就，得知我患病後，會時不時的勸我去國外接受治療。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遇見她。

“慕白，好久不見。”

“對不起，沒經過你的同意，我看了你的病曆單，你真的打算放棄嗎？”

“如果是費用問題，我會替你解決的。”

宋蕪似乎很害怕我的打斷。

之前我們談論過治療的問題，她說她正在研究漸凍症相關的課題。

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

當時為了顧及倪初初的感受，我沒有接受。

為了配得上她，我拚命工作操勞過度。

現在蘇錦恒回來了，她早就不需要我了。

這一次，我想為自己而活。

“好，現在就出發。”

我答應後，宋蕪掩蓋不住的喜悅。

沒有其餘的廢話，我從醫院打車回到家，開始收拾行李。

屬於我的東西不多，我的物欲一向平淡。

隻是在收拾衣物時，衣櫃角落的小盒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下麵壓著一張小紙條，上麵是倪初初的字跡。

【慕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發現。這是給你準備的小驚喜！等你痊愈了，一定要拿著這枚結婚向我求婚！！你說過你一定會娶我，你可千萬不能食言。】

我顫抖著打開那精致的首飾盒。

愣了許久，久到鹹澀的液體蓄滿了眼眶。

這是倪初初什麼時候準備好的呢，我怎麼現在才發現。

但我知道，那時的她是真的愛我。

而現在，也是真的厭我。

倪初初，是你先食言的。

很快家裏便沒了我的痕跡，我收拾好情緒，轉身離開。

去機場的路上，宋蕪貼心的詢問。

“這麼大的事，你真的不告訴初初嗎？”

聽到倪初初的名字，我渾身一僵。

她有蘇錦恒陪著。

“不用。”

“倪初初，不用她再為我費心了。”

飛機起飛後，我心裏的大石頭忽地落下。

卻不知道倪初初給我發來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