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天,我騎著電動車,穿著外賣員的衣服,去接孟曉雪下班。
她正跟同事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麼,一見我,臉色都變了。連忙撇過視線,假裝沒看到我。
我特意繞路來就是為了讓她出醜的,自是不能讓她得逞。
“曉雪!”我大聲喊她,明晃晃黃色的胳膊對她揮舞。
她同事看了我一眼,道,“曉雪,那是你男朋友吧?不是說是IT業的嗎?怎麼送上外賣了?”
“補貼家用唄。”我笑吟吟的迎上去,接過孟曉雪的包。
這個包是上個月剛買的,一萬七。
再看她的一身行頭,襯衫、牛仔褲、外套、高跟鞋,最便宜的也得四位數。
再看我,嗬…
孟曉雪皺眉,“你怎麼來了?”
“我送外賣正好路過,想著你快下班了,就來接你吃個飯,再送你回家。”
“呦!”她同事起哄,“曉雪,你男朋友對你也太好了!”
“沒什麼…”孟曉雪尬笑,“我先走了,拜拜。”
說著,她快步往前走,頭都不回,生怕再有同事看到我。
一直到轉角,她才停下。
興師問罪,“譚林義,誰讓你來接我的!”
“你穿個外賣員的衣服,騎個破電動車,純心讓我丟臉是不是?”
我裝作無辜的樣子,“怎麼會?我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再說,你之前不總埋怨我沒時間陪你嗎?”
“我是讓你這麼陪我嗎?我…算了!”她不耐煩的抱著胳膊,“你走吧,我自己回家。”
“一起吃個晚飯吧?”
孟曉雪怒了,“你穿成這樣,怎麼去吃飯啊!”
“有什麼不能的?”我上下打量她,“孟曉雪,你嫌我給你丟人了?”
“你花著我的錢,還嫌棄我?那我們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孟曉雪頓時慌了。
“林義,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跟我分手?”
“是你想。”我冷聲。
“我沒有!”她趕緊撲上來,緊緊抱住我的胳膊。
我就知道…
紀明現在還沒給她名分,她名不正言不順,說不定哪天人家給她踹了,她去鬧都找不到門。
而我,對她來說就是搖錢樹,又是“老實人”,當然得死死抓住,一直榨到最後一滴油為止。
她不會輕易放開我的。
“林義,我錯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去你喜歡的地方!”
“我沒心情了。”我推開她,“你要是真有心跟我道歉,下周中秋節,跟我父母一起吃個飯。”
孟曉雪一直看不起我父母。
她嫌棄他們是農村人,沒文化。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跟我媽握了手,回家洗了好幾遍,說我媽指甲裏都是黑乎乎的,臟得她惡心。
之後,她都竭力避免跟他們見麵。
不情不願的,她最終還是答應了。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我給她準備了一個大驚喜。
4.
日子定在周日,那天,她一大清早就開始找茬。
說絲綢的睡衣清洗麻煩,說新做的指甲不好看,就連上個廁所,也要說手紙的質量不好。
我知道,她是指桑罵槐,所有的不滿,矛頭都是我。
我也攢著一肚子氣,權當沒聽到,她也就隻好把更難聽的話憋在心裏。
直到,她坐在餐桌前,隻看到豆漿油條,怒了。
“我三明治呢?”她質問我。
我用油條蘸著豆漿吃得正香,裝傻,“什麼三明治?你買三明治了?”
“我是說每天早上你給我做的培根三明治。”
“哦,我今天沒做。”我輕描淡寫的抬眼,“想吃?”
“當然!”
“那就去做啊!又不是沒有手。”
“什麼?天天不都是你做嗎?”
“是啊,天天都是我做,你就不能做一天?”
“你沒聽我剛才說嗎,我剛做完美甲。”
她晃著紅得亮晶晶的兩隻手,我更心煩——一次少說也得上百,我起早貪黑,吃飯連根五塊錢的香腸都舍不得加。
我他媽憑什麼!
啪!我把筷子摔在桌子上,上麵蘸著的豆漿和油,悉數濺在她不好清洗的絲綢睡衣上。
孟曉雪被嚇了一跳,站起來,“譚林義,你瘋了!”
“我瘋了?我看是你傻了!”
“你明知道做了美甲幹不了活兒,為什麼要做?怎麼,家裏的活兒都是我的?我是你的奴隸嗎!有成天給主人錢的奴隸嗎!”
“我告訴你孟曉雪,我在外當牛做馬,回家還得伺候你,我夠了!這個家你能待就待,不能待就滾!”
最後一句,我幾乎是咆哮的喊出來。
孟曉雪真的嚇到了,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她大概想不通,一向溫柔體貼的我怎麼會變了一個人。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人也不是瞬間變的。
我故意把話說狠,一點情麵沒留。換做別的女人,要麼會哭,要麼就賭氣走了,但孟曉雪不一樣。
她還指望把我當冤大頭耍呢,為了錢,她的臉皮可以無限厚。
她溫柔抱住我,“是我太任性了。你那麼辛苦,我還讓你幹活,都是我不對。”
“我錯了,我以後改,原諒我吧。”
曾幾何時,我對她的示弱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無論她做了怎樣過分的事情,我都會無底線的原諒她,她亦仗著我愛她越發肆無忌憚,以至於到現在無法挽回的程度。
“行了。”我敷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去換衣服,別遲到了。”
“嗯!”她踮著腳親吻我的臉頰,“我穿襯衫裙去,不穿高跟鞋,隻畫淡妝,一定當個好兒媳婦!”
一個小時後,我們準時到達預約的酒店。
包房門口,孟曉雪深吸一口氣,主動挽住我的手,十指緊扣。
她抬眼,充滿愛意的看著我。
我點頭,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孟曉雪的微笑,在進門的瞬間,僵住。
同樣僵住的,還有紀明——
我不僅邀請了我的父母,還邀請了紀明和他的母親。
好戲嘛,觀眾多一點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