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楚白和我成親隻是為了完成任務。
隻有我們結為夫妻,他才能通過係統將我的精血供養給柳萋萋,保全她的性命。
那日我聽見係統說:“楚白,你的攻略對象身體透支的差不多了,隻要半個月之後取她的心頭血熬成藥,柳萋萋就能徹底恢複健康。”
楚白的聲音由遠及近,他麵上帶著一絲猶豫:“她會不會有危險?”
係統:“這個我也不知道,柳萋萋的身子快好了,應該不會再有危險了吧。”
楚白的聲音模糊,聽起來有些難過:“我說的不是萋萋。”
後來的話我就聽不清了,他們走遠了。
我想過真相難堪,可沒想過這般難堪。
我盯著桌上的梅花出神,
這是翠兒今早特地去梅園摘的,這幾日我心情不好,她便想著法子哄我開心。
我本有四個陪嫁丫鬟,現在隻剩這一個從小和我相依為命的翠兒在了。
屋內的炭火燒得正旺,嗆人的炭火順著縫隙往外冒。
屋內的暖是夾雜著灰塵的,叫人沉醉其中卻又無端惡心。
我端起桌上涼掉的茶水一飲而盡。
是該走了。
阿兄說三日之後來接我回家,到那時候我可以和楚白徹底劃清界限。
他去找心上人,而我也想過自己的日子。
晚上楚子軒下了學堂。
他是我的兒子,卻和自己不怎麼親近。
楚子軒牽著楚白的手邁過門檻,向院內走來。
他小臉上肉嘟嘟的看起來很可愛,抓著楚白的手撒嬌:
“爹,我們明天再去找柳姨娘玩好不好,我好喜歡她啊,她比我娘還好。”
我的心微微頓疼,眼眶有些發酸。
我整理好情緒,主動上前一步:“子軒,娘燉了湯,你喝一點好不好?”
楚白有些不悅,皺著眉毛看我:
“你又想玩什麼花樣?我子軒剛吃過飯,現在吃不下了。”
說完這話,他饒過我往書房走去。
衣袖被風吹起,空氣中飄散著一股熟悉的脂粉味。
楚子軒接過湯盅,掀開蓋子聞了聞,露出嫌棄的表情:
“爹不喝了,我也不想喝了。”
“娘你別白費力氣了,就算你使出再多的手段,爹都不喜歡你做的菜,柳姨娘做的他才最愛吃。”
“我也愛吃。”
我頓了頓,嘴角勉強扯起一抹笑容,顫顫巍巍地接過湯盅:“是嗎?”
楚子軒學著他爹的樣子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這是我親手養大的兒子,卻成為刺向我最狠的一刀。
以前我對他有些嚴厲,總是責令他做完功課才能出去玩,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瞎胡鬧。
總覺得楚子軒頑劣,需要嚴格管教才能成才。
可是我錯了,錯得離譜。
我對他的悉心栽培反倒換來了恨意,柳萋萋的小恩小惠卻換來了楚子軒的真心相待。
以前總想著走的時候帶著他,總覺得自己走了之後,他一個沒娘的孩子會過得很不好。
可是現在看來,也許他比我更適合待在這裏。
畢竟楚子軒身上流著和他父親一樣的血,他們都這麼喜歡柳萋萋。
等我走了之後,柳萋萋應該就能光明正大的和楚白在一起了吧。
他們也不必拿義兄義妹的名頭做掩護。
我相信她比我更適合尚書府夫人的位置。
心臟密密麻麻地傳來了鈍痛,我望著院子裏麵的梅花樹,覺得渾身陰冷。
自己精氣用來滋養柳萋萋了所以才會覺得冷,隻要我們還是夫妻關係,係統便會一直這樣做。
我心中思緒萬千。
月光斑駁,漆黑的夜色慢慢落下雪來。
梅花散落在地,被寒風裹挾著卷起一片向外飛去。
京城很好,但不適合我。
但是冬日太冷了,我想回家了。
漫天飄雪洋洋灑灑落在我的肩頭,尚書府像漆黑的黑洞張開血盆大口將人吞噬。
還有四天。
我就可以回家了。
3
第二天早上。
我拿出翠兒的賣身契給她,又找出了自己僅剩的幾塊銀錠。
“翠兒,這是你的賣身契,包裹裏麵還有一些錢財,你早早出府去吧。”
翠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跪在我腳邊:“小姐,我不走,我走了你怎麼辦啊,他們會欺負死你的。”
我笑了笑,這小丫頭伶俐,在自己身邊沒少替我吵架。
現在放她走,自己還真有點舍不得。
可是不走又怎麼樣呢,總不能讓翠兒一輩子為奴為婢的伺候我。
況且我現在連自己都快保不住了,又怎麼能護得住她。
我扶起她,語氣止不住的哽咽:“傻妹妹,困在這裏有什麼好呢,外麵的天才自由呢,你是大人了,以後得日子要好好過。”
“找夫君一定要擦亮眼睛,萬萬不能像你家小姐這般,被人騙了去。”
翠兒哭哭啼啼地走了,她抱著包裹跑了出去。
我忍不住回頭看她,卻撞進了楚白的眼神,不知道剛才的話他聽見了多少。
見到我遣散了翠兒,他麵上有些愕然:“你,你的貼身丫鬟隻剩她一個了?放他出府,誰來伺候你?”
我垂下眼眸,聲音有些沙啞:“沒事的,反正也沒幾天了。”
楚白臉色難看,將手裏的糕點推到我麵前:“你又說什麼胡話?什麼沒幾天了。”
“我買了你喜歡的點心,多少吃一點吧。”
我沉默著,不想說話。
楚白沒等到我接話,麵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別別扭扭地道:
“我知道昨天領子軒去萋萋那裏,你不開心了,以後我不這麼幹了。”
我看著點心出神,剛成親的時候,他總是喜歡去買桃花酥給我吃。
一來二去掌櫃的都認識了楚白。
每次見到麵都要打趣,楚大人可真是好夫君,天天為夫人買桃花酥。
隻可惜楚白記錯了,這桃花酥從來不是我喜歡的。
是柳萋萋喜歡的。
我拿出點心,放在嘴裏嘗了一口。
果然甜得發膩。
楚白嘴角彎起來,見我吃了點心似乎很開心:“你愛吃就多吃一點,下次我還去......”
我放下手中的點心,看著楚白的眼睛:“楚白,你知道嗎,喜歡吃桃花酥的人從來不是我。”
楚白神色一頓,緊接著有些惱羞成怒:“你什麼意思?我辛辛苦苦排隊買的點心,你不喜歡?”
“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可拿去給萋萋吃了,到時候別又哭又鬧求著我回來。”
我笑了笑,將點心整理好親自遞到他手上:“你去吧。”
“我知道柳小姐最善解人意,定會喜歡你的點心。”
楚白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你,嫣然,你到底怎麼了?”
“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我總是因為柳萋萋和他大吵大鬧,甚至冷戰好幾天。
連母親都曾來信勸我。
她說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在外麵養著就算了,又不會帶回家裏來。
可我偏偏不聽,因為楚白答應過我。
他說過此生隻會有我一個女人,我們之間不會有別人。
那時候還是年少啊,為了愛撞得頭破血流也不肯回頭。
明明前路不好走,還要憑借以前情誼硬著頭皮往前。
隻不過我現在累了,覺得沒意思了。
為這麼一個人把自己變成瘋婦的模樣,有些不值得。
楚白半天都沒有動作,我索性直接將點心放到了他的懷裏:
“楚白,我變得善解人意你不開心嗎,這不是你想要的妻子嗎?”
楚白嘴唇動了動,他握緊懷中的點心,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晌過後,他才開口:“嫣然,萋萋隻是我的幹妹妹,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
“我以為夫妻多年,你會信我的。”
我垂下眼眸:“夫君早些去看你的幹妹妹吧,晚了人家會不開心的。”
楚白眼神定在我身上,長久地不肯移開。
我低著頭,不願意看他。
過了一會之後,才聽到楚白長歎一聲:“那我先走了,你,你今晚等等我,我回來陪你過生日。”
記得我們剛成親那會,楚白被派去南方治水。
正趕上我的生辰,本以為要自己過了。
可是楚白卻日夜兼程,累到了三匹馬趕了回來。
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漫天的風雪落在楚白身上,幾乎和雪地融為一體。
他手裏還好好護著送我的生辰禮物,一對成色上好的玉鐲。
我哭著撲進他懷裏,說不清是心疼他還是慶幸自己找到了真愛。
“你怎麼回來了啊,這麼冷的天都要凍壞了。”
楚白貪戀地蹭了蹭我的脖頸,笑意盈盈地道:“沒辦法,實在太想娘子了。”
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找到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