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年和孟期歸見父母的時候，我在牌桌上贏了他繼妹五百塊錢。

孟期歸當即叫律師送來了一份婚前協議：

【女方婚後需退回全部彩禮】

【婚前將財產進行公證，婚後財產和債務各自承擔】

【離婚後女方無權分割房產，且需退還男方在女方身上的一切花銷】

我愣住，孟期歸嘲弄地看向我，眼神涼薄：

“怎麼？不願意啊？那這婚不結也罷。”

“虞慕，你不該贏楠楠的錢，她很不開心。”

當晚，我起夜喝水，在別墅一樓看到孟期歸將孟楠抵在牆角，眼角猩紅：

“如果不是你結了婚，我又怎麼可能會娶除你之外的女人！”

我怔然，沉默了很久，將手中的求婚戒指扔出了窗外。

這場婚姻，確實不結也罷。

1.

“媽，我願意和陸家聯姻。”

電話掛斷的一瞬間，門就被從外推開。

孟期歸走了進來。

他喉結處帶著曖昧的紅痕，神情慵懶。

看到沙發上我已經簽好字的婚前協議，顯然心情很好：

“還算識相。”

“這次就當是給你的教訓，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否則，你知道我的手段。”

我嘴角勾起苦澀的弧度。

我自然知道他的手段。

曾幾何時，我無意間被客戶揩了一次油，

孟期歸知道後，全行業封殺了那個人，直把他逼得離開了本市。

我過去很因為他的這種行為開心。

可是......

我又想起孟期歸將婚前協議拿給我時說的話，

“楠楠是我捧在手心嬌養長大的寶貝，沒有任何人能讓她傷心。”

孟期歸冷漠地瞥了我一眼，警告道：

“你也不例外。”

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想到過，

有朝一日，他的手段會用來威脅我。

不等我的反應，孟期歸自顧自地去洗了澡。

出來的時候身上帶上了十分濃重的鈴蘭花香。

這是他繼妹孟思楠喜歡的味道。

所以孟期歸無論是家裏、辦公室裏、還是車裏，都會放著這個味道的香氛。

偏偏我還以為是他喜歡，眼巴巴地跑去澳洲給他買了最新款的鈴蘭香水。

他不自然的臉色我那時讀不懂，

直到第二天在孟思楠的朋友圈中，看到了她幸福的記錄：

【幸福就是，平淡的日子裏都會收到來自哥哥的禮物】

想到這裏，我搖搖頭，哂笑一聲。

手機裏是媽媽剛剛發來的禮服款式。

【陸家老太太很喜歡你，就盼著你做她的孫媳婦呢】

【他們說七天後直接訂婚，你看看哪個禮服好看？】

家裏生意出了問題，需要資金周轉。

我和孟期歸的戀愛長跑已經進行到了見家長這一步，他也答應幫忙。

可是偏偏，我得罪了他心尖上的妹妹。

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動。

孟期歸見我沒有如往常一般來給他擦頭發，不動聲色地擰了下眉。

他走進我，突然出聲：

“這套好看。”

“很適合你。”

指尖停頓。

這是一條點綴著白色蕾絲的公主裙，完全不適合我。

隻是這是孟思楠的風格。

我不做聲，定下了另外一套紅色抹胸裙。

畢竟是訂婚。

孟期歸被我否決了提議，臉色有些僵硬：

“你今天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2.

我靜靜地看著他。

過去我無微不至地關心孟期歸的行為已經讓他產生了習慣。

所以他不會覺得讓我簽這份婚前協議有什麼不對。

“你的頭發也不長，可以自己擦。”

說完這話，我便自行回了房間。

不同以往的態度讓孟期歸的眼裏閃過詫異。

我躺上床就閉了眼睛假寐。

隻因不想和孟期歸有更多的交流。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下一瞬間，我被孟期歸從背後抱住。

他先是親了親我的發尾，

“慕慕，我下午的意思不是不想和你結婚，你應該理解的吧？”

隨後手便順著我的衣擺朝裏探。

他身上的鈴蘭香氣讓我幾欲作嘔。

我下意識掙開了他。

孟期歸頓住了。

或許是現在夜色沉靜，又或許是孟思楠已經喂飽了他，他脾氣很好地問我：

“怎麼了？”

“是家裏的飲食吃不習慣，胃不舒服嗎？”

孟思楠喜歡吃辣，孟家的飲食便處處按照她的口味來。

我剛和孟期歸回孟家的時候，孟父聽說我吃不了辣，特意讓廚房做了一堆不辣的菜。

結果孟思楠當場眼淚就要掉不掉。

孟期歸心疼她，直接和保姆明說不需要照顧我的口味。

此後住在孟家的這些天，胃痛便是我的家常便飯。

我胡亂點點頭。

即使此事我早該麻木，但眼淚還是不可控製地順著眼角滑出。

孟期歸沉默了一會兒，起身。

沒過多久，一杯冒著熱氣的胃藥便被送到了我的麵前。

他輕輕擦了擦我的眼淚：

“明天我會讓保姆做清淡一點的菜。”

若是以前，我一定會感動，會慶幸自己有一個這麼好的未婚夫。

可是現在，我看著熱氣在棕色藥液上盤旋，卻覺得可笑至極。

原來他也知道，我的胃痛是因為什麼。

這杯胃藥就被放在床頭櫃上，一點點散盡了餘溫。

第二天一早，保姆送來了一碗糖水。

她說：

“小孟先生讓我送來的，說是虞小姐你胃不舒服，喝碗糖水能舒服一點。”

我忙著回複媽媽的消息。

昨天挑的那套禮服沒了我合適的尺碼，她讓我再挑一套。

還未點開媽媽發來的禮服照片，她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陸家按你挑的那套禮服專門給你定製了一套相似的，不用挑了囡囡】

我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機，舀了一勺糖水送入口中。

剛入口，卻覺得不對。

這碗糖水，被人為放了辣椒。

舌尖火辣辣的刺痛傳來，我衝到樓下，處處找水。

孟思楠這時卻站在廚房的門口，笑眯眯地舉起手裏的水杯：

“虞慕姐姐，你是想找這個嗎？”

“那碗辣糖水，你還喜歡嗎？”

罪魁禍首顯而易見。

被戲弄的怒火油然而上，竟一下壓抑住了口腔的灼痛感。

我走上前，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杯子。

將杯裏的水潑到了孟思楠臉上。

“啊！”孟思楠尖叫一聲。

水流順著她的發梢一滴滴落下，我在廚房接了杯水喝下，冷冷地看著她：

“你哥哥會慣著你，但你不該來惹我。”

3.

孟思楠的尖叫聲吸引到了樓上孟期歸的注意。

他匆忙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孟思楠眼眸一轉，衝著我露出惡意的笑。

她大叫著：“虞慕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頃刻間，孟思楠向我撲來，故意拂掉了料理台上的刀。

銳意的疼意從手腕上傳來。

我下意識推開他，她又連帶著碰灑了砂鍋中正在燉的湯。

然後跌坐在地，眼眶紅紅。

“嗚嗚嗚......虞慕姐姐......你討厭我我會走的......為什麼要推我......”

灑落下的滾燙的湯一瞬間燙紅了我的手背。

腕上被刀割開的傷洇出一大片的血跡，染紅了半邊裙子。

我眼前一陣陣地發暈，又被趕到的孟期歸一把推開。

孟期歸心疼地抱著蜷縮在他懷裏哭泣的孟思楠，

衝著我疾聲：

“虞慕！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毒！”

傷口不停地泛著疼，生理性的淚水蓄滿了眼眶。

我想開口讓孟期歸送我去醫院，卻驀然頓住。

他眼裏帶著讓人心驚的狠厲：

“我是不是早就警告過你不要為難楠楠？”

“楠楠要是有什麼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我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心一陣陣地痛。

孟思楠渾身上下除了那杯水毫無痕跡，而我腕上的血卻一刻不停地往外滲。

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清楚。

孟期歸卻隻在意著孟思楠。

他將孟思楠公主抱起，要去查看她的傷勢，沒留給我一個眼神。

我一人留在原地，慘白著臉，打電話給助理來送我去醫院。

沙發上的孟思楠被孟期歸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她指尖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

孟期歸妥帖地給她包上了創可貼，摸了摸她的頭。

“楠楠乖......”

後麵的話沒說出口，

因為他看到了我一手撐著料理台，冷汗直流的樣子。

被鮮紅染色的裙這時才映入他的眼簾。

他的瞳孔一縮，又冷下了臉色。

孟思楠在他旁邊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

孟期歸淺淺地笑著，眉眼卻隱隱透著燥鬱。

他一把站了起來，拿上了車鑰匙，走進廚房，牽起了我的手：

“我帶你去醫院。”

他的話不容置喙，我意識遲鈍，茫然地看著他。

他緊緊抿著唇，不由分說想要抱起我，

孟思楠難以置信的尖叫這時傳了過來：

“哥哥！”

這驚叫令我的思緒清醒了幾分，我拂開孟期歸的手。

他皺著眉，

“我隻是帶楠楠去醫院，順便帶著你。”

孟思楠這才滿意，她挽住孟期歸的手臂，親昵地靠著他的肩：

“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她又轉頭看向我：

“姐姐還不快跟上，別讓你身上的血臟了我家的地板。”

孟期歸的車就停在外麵的庭院裏，比助理來接我會更快。

走到車邊，孟思楠卻突兀停下。

她絞著手指，咬唇猶豫：

“怎麼辦呀，我不會開這車的車門啊~”

“虞慕姐姐，要不你幫我開吧？”

她衝著我笑：

“畢竟從小到大，哥哥從不讓我自己開車門。”

“因為他說，我這輩子都會被他寵著，不用特意去學車門怎麼開呀~”

4.

我的手碰著後座的車門把手，下意識想起，

孟期歸有次接我下班。

我手上拿著無數的文件脫不開手，他也隻是冷漠地坐在駕駛室看著。

我將文件放在地上，想騰出手開門，

等抬頭的時候，他已經開著車離開了。

事後我向孟期歸提及這件事，他充滿了不耐煩：

“你連開個車門都要人幫，矯不矯情啊。”

意識歸位。

孟期歸已經為孟思楠拉開了副駕車門，也拉開了我的。

他的手觸碰到我搭著車門把手的手，像是碰到了垃圾一樣狠狠收回。

我的手腕上的傷深可見骨，醫生縫了十幾針。

等他擦完冷汗準備接待下一個病患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捂著手指哼唧的孟思楠。

醫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你這麼淺的傷口，再晚點來醫院都要愈合了。”

孟思楠又控訴地看向孟期歸，聲音委屈：

“人家明明隻是想給哥哥燉個湯，讓哥哥嘗嘗我的手藝。”

“卻沒想到虞慕姐姐突然衝出來讓我傷了手。”

見孟期歸又成功因為她的話開始不悅，她趁熱打鐵：

“湯再燉肉就老了，哥哥我們現在回去吧。”

孟期歸頷首，被她拉著離開了醫院。

手上還有燙傷沒處理。

等我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離開得倉促，我沒來得及拿手機。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又被告知藥費還沒有繳。

我苦笑一聲，孟期歸竟走得這樣急。

幸好這時閨蜜路過，她替我付了醫藥費。

然後驚訝地衝我展示著屏幕上的朋友圈：

“孟期歸不是說去雲南旅遊了嗎？他帶去的人竟然不是你？”

屏幕上赫然是兩張機票的合照。

【雞湯燉失敗了，帶她去喝最正宗的鬆茸燉雞】

我啞然，平靜地點點頭。

閨蜜氣到手抖：

“這個王八蛋，你還在醫院裏，他竟然帶著別的女人去瀟灑！？”

我聽到我這樣說：

“我和他沒有關係了。”

“我已經答應了和陸家的聯姻。”

七天時間過得很快，陸家如約送來了定製的禮裙。

星星點點的碎鑽點綴在紅色的裙擺上，很漂亮。

在爸爸媽媽誇張的讚歎聲中，我揚起唇。

我不知道，孟期歸和孟思楠的旅遊並不愉快。

起因是他們下飛機的第一天，二人逛商場時，

孟期歸失神一般地走進了一家奢侈品店。

被陳列在最中心的紅色女士手包吸引了他的目光。

“哥哥，我不喜歡這個顏色。”

孟思楠嬌聲抱怨，孟期歸卻輕輕地撫著包的輪廓，眉眼溫柔：

“她最近新買了一條紅色的禮服，這個顏色和她很配。”

孟思楠為此和他鬧了很久。

我拎著裙擺照鏡子，門鈴這時響了起來。

孟期歸站在門後，手裏拎著一個奢侈品紙袋。

他看著我的裙子，眼裏劃過驚豔。

“很好看。”

他將袋子遞給我，我還未來得及問這是什麼，孟期歸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哥哥，我想參加一個訂婚宴，結果人家說我是繼女不夠格。”

孟期歸臉色閃過猶豫，我淡淡地開口：

“沒關係，你去吧。”

他說：“等我處理好這事就來找你。”

我點點頭，在他身影離開的一瞬間，將手中的東西丟了出去。

再來找我，我就是別人的未婚妻了。

5.

如媽媽所言，陸家老太太是一個很慈眉善目的人。

她一見到我，就笑眯眯地拉著我的手。

“哎呦呦，我孫子真是好福氣，能娶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等這小子來看到你肯定要移不開眼！”

陸老太太哼哼兩聲：“到時候就會知道我給他選的未婚妻有多好。”

聽陸老太太的口風，我的聯姻對象似乎不想和我訂婚。

我低垂了眉眼：

“陸奶奶，陸先生要是不願意......”

陸老太太瞪著眼睛：

“誰說他不願意！”

“他要是知道你是誰，肯定高興得要蹦起來！”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隻能靦腆地笑。

門外這時卻響起一陣喧鬧。

“陸奶奶，我來看你啦，怎麼不讓我進去啊？”

是孟思楠的聲音。

我怔然。

沒想到孟思楠電話裏說的訂婚宴，竟然是我和陸家的。

陸老太太看到門口孟思楠的身影，皺著眉頭。

見我麵露不解，她解釋道：

“你和孟思楠還有他哥哥之間的事我都聽說了。”

“你放心，有我們陸家在，沒人能欺負你！”

她揮了揮手，想要讓保鏢將他們趕出去。

“而且不說你的原因，這孟思楠也不是個好人。”

“前些日子隱瞞身份來陸家偽裝成傭人，蓄意勾引我孫子，辭舟煩不勝煩，直接揚言說他喜歡人妻，她竟然又去找了個人結婚，又來接著勾引他。”

“最後身份敗露被我轟出去了，沒想到現在還不死心。”

我聽得目瞪口呆，陸老太太摸了摸鼻子，認真向我解釋：

“辭舟真不喜歡人妻，你別誤會。”

我正要解釋我沒誤會，孟思楠卻不顧保鏢的阻攔，硬生生闖了進來。

跟在他身後的是不久前才見到的孟期歸。

孟期歸和孟思楠見到我，眼裏的驚訝藏都藏不住：

“你怎麼會在這裏？！”

陸老太太：“今天誰不來慕慕都得來。”

她不耐煩地看著孟思楠二人：

“你們趕緊走，不要打擾我和慕慕說話！”

陸老太太的意思是今天我是訂婚宴的主角，孟思楠卻理解錯了意思。

她眼神透著鄙夷，眼眶卻包了一汪淚：

“虞慕姐姐，不管你有多記恨我和哥哥出門旅遊沒帶你，你也不能在陸奶奶麵前說我們的壞話啊......”

“我倒是無所謂，你知道哥哥被攔在外麵的的時候受了多少冷眼嗎？”

“哥哥畢竟是你的未婚夫，你這麼做，還把哥哥放在眼裏嗎？”

我冷眼看著孟思楠的精湛演技，又轉頭看向孟期歸。

他眼裏的不悅幾乎要溢出來。

“虞慕，你確實太過分了。”

我心裏一片慘然。

從高中開始到現在，我和他相處了整整十年。

在他的心裏，我卻是這樣的人。

“我是你未來的丈夫，你這樣做不僅丟的是我的臉，也是你的。”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

隻是冷嗤一聲：

“未來的丈夫？你怎麼會是我未來的丈夫。”

孟期歸一頓，

“你連婚前協議都簽了......”

“因為我知道我不會和你結婚，所以這份協議，簽不簽，很重要嗎？”

陸老太太站了出來，護犢子一樣擋在了我的身前：

“什麼未婚夫、未來的丈夫，你們的臉可真大。”

“慕慕明明是我的孫媳婦，馬上就要和我家辭舟訂婚了！”

“想娶她啊，你這輩子排不著這個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