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電話打給邱月，她漫不經心道：“不是告訴過你，今天是江淮的生日？”

我壓住心底的憤怒：

“可是媽7年沒有見過你一麵，算我求你了邱月，媽的病——”

“夠了顧恒，我早就答應過江淮今天陪他！”

她不耐煩地打斷我：“你媽非得趕著今天死，一天都等不了嗎？”

那天終究是沒有等來邱月。

0點時，她更新了朋友圈動態。

穿著輕薄睡衣的邱月臉頰緋紅，和初戀幾乎貼在一起。

直到一周後，她才想到來醫院看望。

病房中，我們和另一個女孩兒有說有笑，場麵溫馨。

邱月頓時紅了眼：

“媽，我才是你的兒媳婦！”

……

“阿恒，在和誰打電話呢？”

媽小心翼翼地問：“是兒媳婦嗎？她是不是答應，肯來見媽了？”

我鼻子一酸，悲痛地說不出話來。

爸走得早，留媽一個人在鄉下。

我為了照顧邱月，隻有過年才回去，草草地待上兩天。

直到媽突然病重，再接到城裏的大醫院，才知道已經癌症晚期了.......

無論如何，我也要成全媽最後的心願。

“媽，你放心，月兒很快就忙完了，等你睡醒，我就帶她來見你好不好？”

將我媽哄睡著，我又給邱月打了個電話。

接通的瞬間，她厭惡的聲音就響起來：

“顧恒，你到底有完沒完？跟你說了我在江淮這裏走不開！”

“你媽要是實在撐不住，我就拿出50萬給她風光大辦，這總行了吧？別再來煩我了！”

不等我說話，她就直接將電話掛斷。

7年來總是這樣，和她初戀有關的事，總是大於一切。

無論我對她多好，都敵不過一句‘當年是我們欠他的’。

我真的累了。

這通電話，也不是為了讓她來看媽。

隻是想商量一下離婚的事，拿走我應得的財產，給媽看病。

我不想再耽誤時間，直接去找邱月。

她在哪兒，不用想也知道。

“顧恒哥？你怎麼來了？”

一個模樣清秀，渾身散發著香水味的男人給我開了門，滿眼畏縮地看著我：“樓道裏是有攝像頭的，你，你冷靜點好嗎？”

江淮甚至不敢完全將門打開，緊張地扒拉著門板，生怕我下一刻會衝過去痛扁他一頓。

“當小三還怕挨揍？”

我冷笑一聲，強忍著惡心才能繼續待下去：“想跟邱月光明正大在一起，就讓她趕緊出來見我。過了今晚你們想怎樣都跟我無關了。”

江淮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解釋道：

“顧恒哥，你是不是誤會了？月月是來陪我過生日的，我們清清白白，不是你想得那樣.......”

“江淮，你整這出就不覺得自己賤麼？”

他不愧是混娛樂圈的，裝起來，三言兩語就能將我激怒。

“清清白白，邱月會給你買房？”

“清清白白，她會花那麼多錢捧你上位？”

我實在是控製不住，憤怒地揪住他的衣領。

下一刻，邱月甚至顧不上擦幹身上的泡沫，就披上浴巾衝了出來，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來這裏騷擾江淮？”

她紅著眼，但不是因我，而是心疼江淮。

看著她滿身酒氣，滿眼都是初戀的樣子，我苦笑一聲，逐漸釋然了。

我認識邱月的時候，她剛跟江淮分手。

嶽父看出江淮人品不行，給了100萬試探，江淮拿著錢就離開了邱月。

可是邱月卻以為，是我和嶽父強行把他們拆散的，心裏一直覺得虧欠。

後來嶽父去世，江淮找準時機回來。

隻為花邱月的錢，利用她的資源在娛樂圈上位，成為一隻死死黏在邱月身上的吸血蟲。

我勸過邱月很多次，讓她遠離江淮，怕她吃虧。

可是現在。

她再怎樣都跟我沒有關係了，哪怕被吃幹抹淨一腳踢開，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離婚吧，邱月。”

我心如死灰，再沒有半點留戀。

“離婚？”

她正在整理江淮皺了的衣領，眼中突然閃過一絲茫然，隨後又冷下臉：

“今天是江淮的生日，我不想跟你鬧。”

“顧恒，你不就是怪我不肯去看你媽嗎？我答應你，等天亮了，我抽空去醫院一趟好吧？”

“現在你該去哪兒就去哪兒，不要影響江淮休息。”

說完，她領著江淮回屋，重重關上了門。

我急著離婚，是為了分錢給我媽治病。

不想耽誤時間，下意識去抓門。

頓時整隻手都被砸得腫起來，疼得我死死咬著牙，才沒有喊出聲。

邱月惱怒地瞪著我：

“顧恒，你真是不可救藥！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嚇到江淮？”

我終於失控，咬著牙吼了出來：“你這麼寶貝江淮，就趕緊和我離婚，把他領回家！”

“別吵別吵，你們不要因為我吵——”

江淮假惺惺地紅了眼：“月月，如果顧恒哥真的討厭我，你以後就不要再來找我了。過去的事我不怨你們，隻怪我們有緣無份，讓我一個人孤獨終老好了。”

幾句話，惹得方才還怒不可遏的邱月，立即平靜下來，滿眼心疼。

“顧恒，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等到明天再說。”

“我不想江淮的生日，被任何事情打擾。”

說完，她冷漠地看著我，再一次將門重重關上。

最後的視野中，我看見了江淮眼中一閃而過的挑釁。

他贏了。

但我真的無所謂了。

“呀，這位真的是稀客呀，邱總怎麼同意讓他來公司了？”

“新來的，我給你講啊，他就是邱總的那個小白臉老公。前些年他經常來給邱總送飯，有一次他直接闖進了會議室，說邱總的胃不好.......”

剛進入邱月的公司，員工就在我的背後嚼舌根。

我記得那次。

我擔心邱月不按時吃飯會傷胃，闖進了會議室，卻看見她的位子上坐著江淮。

邱月滿眼笑意地給他捏著肩，我當場崩潰，上前質問。

她卻將滾燙的海鮮粥潑我身上：

“顧恒，你自己丟人現眼，不要帶上江淮好不好？”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再來公司！”

所以員工都以為，我是邱月隨手可以拋棄的小白臉。

可公司能有今日，是我的技術團隊，在背後不斷地研發新軟件。

我懶得解釋一句，坐在邱月的辦公室等。

臨近中午，她才滿身酒氣地帶著江淮回來。

“顧恒？”

她看見我，鬆開了牽著江淮的手：“不是告訴你，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來公司？”

我一秒鐘也不想耽誤，直接將離婚協議書遞給她：

“簽字吧，我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邱月恍惚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不以為意地將協議書抓起來，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顧恒，你這樣有意思嗎？不是答應了你，今天就去看你媽？”

“還是你又不可理喻地吃江淮的醋了？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我們以前虧欠他，我做這些都是在彌補。但我們從來都沒有跨過雷池半步，你一個大男人至於這麼小心眼嗎？”

以前聽到這種話，我會怒不可遏地讓她正常一點。

想盡辦法讓她知道，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老婆與異性走得這般近。

可是現在，我隻是默默地將協議書從垃圾桶裏麵撿出來，攤開放在邱月眼前：

“隨便你怎麼說，我就是受不了你們了。”

“這家公司，嶽父留給我50%的股份，但我隻要20%就好，簽了字，折現今天打給我。”

協議書上的各項條款，都列得很清楚。

邱月抓過去看了看，這才相信，我是真的要離婚。

本以為，她會痛快答應，好給她的初戀騰位置。

可她卻一把將其撕得粉碎。

“顧恒，你少做夢了。我爸把股份分給你，是讓我照顧我的，不是讓你卷錢離開我的！”

她氣呼呼地攥起拳。

可我不明白，她哪裏來的氣？

嶽父病逝前，的確委托過我，說邱月是個重感情的好姑娘，隻是太重感情，總會被人利用。

他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好好保護邱月。

我答應了。

所以一直以來都委曲求全，用盡全力愛著邱月，換來的卻是她愈加肆無忌憚。

但這跟股份沒有半點關係。

“邱月，你清醒點！我能得到這些股份，是嶽父知道公司離不開我的技術團隊——”

7年來，我第一次控製不住，對她說這麼重的話：“你以為公司做到現在這麼大，是靠你這個滿心隻有初戀的白癡嗎？”

啪！

玻璃窗的百葉窗沒有拉上，在全公司員工的圍觀下，邱月又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她的眼眶，第一次為我而紅。

“顧恒！你發什麼瘋，敢對我說這種話？”

“江淮的確是我的初戀，但我們早就分手了，還是你和爸逼的！這些年我從來沒有和你提過離婚，給江淮的也都是金錢上的補償。”

“這還不夠嗎顧恒？你有什麼資格主動跟我提離婚？”

什麼資格？

為了照顧她，我放棄總經理職位轉為幕後。

7年來的每一天，我隻要在家，便精心為她準備一日三餐。

我小心翼翼，照顧她的所有愛好和習慣。

唯一求過她的一次，就是在我媽病重時，希望她來看一眼。

她卻為了陪江淮過生日，咒我媽死.......

這些話，我已無力再複述。

“你既然怪我，既然覺得虧欠江淮，為什麼不肯離婚，非要這麼折磨我呢？”

.邱月通紅的眼睛，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

我說不清是悲傷，是慌亂，是不耐煩，還是厭棄的憤怒，總之她用命令的語氣吼道：“我說了，顧恒，我不跟你離婚！”

這番話讓我和江淮，都有些無措。

我急著湊醫藥費，跟過去種種不堪一了百了。

他卻是急著上位，又巴巴地揉起了眼：

“顧恒哥，我知道你對我和月月有些誤會，但你畢竟是靠邱家才有了今天，又吃住7年，怎麼可能為了錢跟月月離婚，讓她這麼難堪，下不台來呢？”

寥寥幾句，他就將我誣成過河拆橋的拜金男。

鞏固了自己在邱月心裏的純情人設。

我很想順其自然，讓他幫我說服邱雲。

可厭惡的情緒，卻我失控地揚起拳，狠狠打在他臉上。

“給我閉嘴，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當年為了錢，你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邱月。現在混得不好，又來吸血了——”

我憤怒地過去補了兩腳：“你等我走了老實上位，我都懶得理你，偏要這麼惺惺作態地惡心我做什麼？”

他挨了打，不還擊也不報警，隻賤兮兮地爬到邱月身前裝可憐。

淚水混著血水，啪啪地滴落：“月月，我也是為了你們的感情，才這麼勸他的，顧恒哥怎麼能打我呢？”

“顧恒，你想要錢，就隻管問我拿啊，我又不是不給你——”

邱月緊緊地抱住江淮，整個人都因為心疼顫抖起來：“可你拿離婚做什麼妖？”

“還有江淮因為我們，吃的苦已經夠多了。你就不能大度一點，你還嫌我們虧欠他的不夠多麼？”

我心頭一滯，再也忍受不了片刻。

離去前，隻撂下一句話：

“邱月，3天之內你不在協議書上簽字，我就會撤走技術團隊。”

“你不怕破產，就跟我這麼耗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