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於是將孩子殺死，又以我與賊寇勾結為名，親手將我投入大牢，任人淩辱折磨。

再次睜眼，回到皇帝擇妻當日。

他毫不猶豫的把嫡姐攬入懷中，將我流放邊疆等死。

我知道他也重生了。

上一世，因我出生時有祥瑞之兆，命中有貴人之相，被皇帝一眼挑中。

這回，他以為選擇姐姐就能生下正常的孩子，乃至擁有帝王之氣。

可他不過是一個靠欺騙篡位、弑父殺兄、隻知道服食丹藥的鼠輩，又怎能誕下帶有帝王之氣的真龍天子呢？

1.

“洛霓、洛裳，你們抬起頭，讓陛下瞧瞧。”

耳邊傳來父親的聲音。

我意識漸漸清晰，望見龍椅上的皇帝宋煜，後背瞬時驚出冷汗。

他不是親手殺了我嗎？

"陛下。"

“臣女讀過女子四書，略通琴棋書畫，若陛下不嫌棄，臣女願一生追隨您，甚至付出生命。”

嫡姐往前一步，媚眼如絲，急著向宋煜表忠心，還故意抖了抖肩，任由衣衫滑落。

眼前情形與前世一模一樣。

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宋煜壓根沒搭理嫡姐，好似魂兒都被我勾走一般，直直衝我來，抓住我的手，深情款款的問我："願意伴隨朕一生麼？"

九五之尊，天下至貴的皇帝，哪個女子不想嫁？

那時，我毫不猶豫的點頭。

而這次，宋煜竟嫌惡的瞥了我一眼，起身朝嫡姐走去。

嫡姐又驚又喜，俏臉泛起潮紅，任由宋煜把她攬入懷中。

看起來她已經情不自禁，恨不得立刻侍寢。

此刻，宋煜忽地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說道："洛裳，朕不會讓你白來一趟，你也留在宮中，做朕的賤妾吧。"

父親為之一愣，旋即長鬆口氣，笑容滿麵地向宋煜誇讚我們姐妹。

“洛霓溫柔善良，女子四書樣樣通讀，為後自是再好不過。”

“洛裳也是嫻靜的，一曲霓裳羽衣舞名動京城，時不時的也能給陛下解解悶。”

嗯，我這父親又在將我與玩物相提並論。

指責我日後必定狐媚惑主，隻配為賤妾。

其實父親一直都很偏心洛霓可憐，前世若非朝中大臣力薦，父親不會帶我見皇帝。

而且父親要我不爭不搶，盡力把皇後之位讓給洛霓。

隻不過，前世我太耀眼，宋煜壓根移不開目光。

將我迎娶進宮後，更對我千般照顧，萬般嗬護，還聽從我的話把洛霓嫁給一位將軍。

我對宋煜也一心一意，甘願日日用心血，為他調理身體。

金玉良緣，伉儷情深,天下稱頌。

直到我生下一對畸形兒，淪為笑柄，遭受無數唾罵。

宋煜大怒，將我關入冷宮，日日鞭打折磨，說後悔娶了我，應該娶洛霓。

他怕我說出真相，也為挽回顏麵，割掉我的舌頭，在朝臣麵前對我處以極刑。

淩遲處死！

挫骨揚灰！

痛得我撕心裂肺......

宋煜滿眼冰冷，虛偽的一麵暴露無疑。

父親和洛霓非但沒幫我求情，還嫌懲罰不夠，竟向宋煜提議，要將我挫骨揚灰。

那一日的絕望。

我如今回想起來，也不禁汗毛豎立。

我定了定心弦道：“陛下，本朝以孝治國，姐妹選妃從來隻留一人，從未出現娥皇女英之事，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宋煜摟著洛霓，抬起我的下巴：“你也配效仿娥皇女英，不過是做個可侍寢的賤人。”

“臣女自然是仰慕陛下天資，隻是我姐妹二人都入宮實在不妥。”

宋煜玩弄著洛霓脖頸處的發絲說道：“既然如此朕就賜你一樁婚事。”

賜婚？

我皺皺眉，心知這是狼子野心，可若是在拒絕，宋煜隻怕會以抗旨之罪殺我全族。

父親歡笑著滿口答應，不見一絲憂色。

“能得陛下賜婚，那真是上上榮寵啊！”

宋煜冷笑道："朕決定將你賜給邊疆罪臣嶽臨風。"

嗯？

我心中一抖，看來重活一世，這宋煜竟然仍不肯放過我。

果然虛偽狠辣至極！

從小嫉妒我的洛霓聽了，嘴角再次壓不住了，喜得花枝亂顫。

父親則是大為吃驚，笑容一下僵在臉上道："陛下，小女何罪之有？竟要和罪臣成親......"

2.

宋煜眯起眼睛道："這女子當眾拒絕朕的旨意。朕感受到反賊氣息，她斷然與叛軍有所勾結。何況這女子不讀四書，還能是什麼忠貞之女？"

"朝廷命官之女，不清不白，和反賊為伍！朕不殺她，都已是天大的仁慈。"

"難道你還不知足麼？"

霸道的語氣中充斥著威脅意味，壓得父親頭都不敢抬。

洛霓在一旁點頭附和："我確實親眼見到過妹妹和可疑之人碰麵，隻是沒想到他們關係這麼深。"

聽到這話，父親立刻轉身怒瞪我一眼，嗬斥道："洛裳！你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他總是如此，偏信洛霓，每次明明我受了欺負，也要我受罰認錯。

有次洛霓搶走母親留給我的銀釵，我不從，結果洛霓扭頭告狀，父親狠狠責罵我一頓，怪我小氣，還特意給洛霓尋來罕見的孔雀珠釵。

"父親，我沒有大逆不道，全都是宋煜汙蔑。"

我緊攥拳頭否認。

"放肆！你怎敢直呼聖上名諱！我看就是平時把你慣壞了！"

父親這次同樣不信我的話，當即怒聲訓斥。

宋煜微微昂著頭，緊盯著我說道："朕身為天子，怎會冤枉你一個小小的女子？"

我自知解釋無用，也不再多言。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像宋煜這種日日沉迷女色，服食丹藥的人，生下的子女非死即殘。

待洛霓生子那天。

我一定要百官看清宋煜的真麵目。

如今唯有忍耐。

更何況，那邊疆罪臣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宋煜還未罷休，當即下旨："眾卿聽旨，太傅府洛裳，勾結叛軍，已有確鑿證據。"

"朕將她流放邊疆，賜給罪臣。"

"若再有此事，朕定然將其挫骨揚灰！"

聲音如雷霆萬鈞，響徹朝堂內外。

我已顏麵盡失。

朝中百官都會認為我是個不忠不孝，背叛朝廷的亂臣賊女。

好一個九五至尊，萬民之主。

好一個宋煜！

夠狠啊！

"洛裳，你太給我丟臉了......以後全當我沒你這個女兒！"

父親憤恨地瞪我一眼，轉身離去。

就如前世那般。

在我遇到危險，求助於他時，他卻站在宋煜那邊，聽從洛霓的話，迫不及待地將我交出去。

這一世，本來我還抱有一絲希望。

如今看來。

什麼親情。

什麼愛情。

都不過是浮雲種種，一觸即破。

"等朕與洛霓大婚之後，再將你流放邊疆。"

宋煜得意地瞥向我，忽地話鋒一轉，繼續道："朕對你是不是太仁慈了？"

言罷，他摟著洛霓笑著走了。

分明是想殺人誅心，再次戲弄我，反而還自詡仁慈？

宋煜當真虛偽！

我被禁軍押進一座破舊宅院。

周圍布置重兵，生怕我逃走。

連續幾日，都給我的是殘羹搜飯，連水都是酸澀無比。

不久。

宋煜和洛霓大婚。

宮中張燈結彩，萬民同慶，百官獻禮。

兩人攜手同行，絲毫不顧路邊百姓的疾苦。

父親領銜百官恭賀。

他終於獲得自己想要的地位和名譽，笑得春光燦爛，嘴都合不攏了。

直至我出現，那笑容驟然收斂。

3.

我被迫打扮成舞女，為宋煜大婚獻舞。

引得眾多朝臣譏笑。

"長得再好又如何？最終不也是淪落至玩物的下場。"

"瞧她那張狐狸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與叛軍勾結也不奇怪。"

"不愧是天下第一舞女，這一首霓裳羽衣舞真是栩栩如生，若是能每晚日日看著豈不快哉！"

"興許此刻早已懷了叛賊的孩子,哈哈哈,以後不知道能生出什麼禍害來。"

“狐媚惑主的女子就該處死！”

聽到這些話，我麵色一寒，心道：我與叛軍勾結？我狐媚惑主？哼，如果你們知道，成天恭敬跪拜的皇帝，是不戰而降的鼠輩，不知有什麼感覺？

想想那副場麵，就很好笑。

父親都不敢看我一眼，隻顧低頭喝悶酒，儼然是嫌棄我丟人。

待一舞結束，宋煜攜手洛霓，一臉傲然地走到我身邊。

"此等卑鄙下作，肮臟蕩浪的女子，你們誰願意她嫁入自己的家族？"

宋煜瞥我一眼，然後問各位朝臣。

"不不不！"

所有人頭搖得像是撥浪鼓，個個唯恐避之不及。

"請陛下立即處死洛裳。"

"我洛家絕不留此禍害。"

父親突然站起來，想要大義滅親，維護自己的顏麵。

宋煜露出滿意之色，走過去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笑著道："百官應當向朕的嶽父多學學，此等大義滅親之舉，該賜公爵！"

"嶽父，請動手吧。"

話音落下，父親瞳孔緊縮，身子猛地一顫，抬頭看向我，眼圈漸漸泛紅。

"父親，你真的要......"

"洛裳，莫怪父親，隻怨你自己罪孽太重。"

父親到我身邊，一劍刺入我的心臟。

宋煜笑著上前，一掌將我震飛。

我重重落地，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移位，當即失去意識。

等我醒來，隻覺得一片陰冷襲來，轉頭望去，四處盡是荒蕪枯木。

白骨遍地，伴隨著衝天的惡臭。

陣陣難聽的鳥叫傳來，隻見一群烏鴉襲來，落在周圍的枯木上。

那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我，明顯是嗅到血腥味追尋而至。

畢竟我全身不知為何多許多刀傷，好似鮮血都要流盡。

別說跑了，連站起來都難。

本以為能憑借自己的本事，在邊疆自保，沒想到宋煜如此狠毒，當眾借刀殺人。

也更沒想到父親真的能下狠手。

可惜他們沒想到我心臟長在右邊與常人不同，否則真是難逃一死。

隻是我也沒想到，他們在我死後依舊將我拋屍邊疆。

終於。

群鴉有了動靜，紛紛朝我飛來。

它們發出的鳴叫，好似是給我的喪鐘。

它們啄食著我的血肉。

全身各處都傳來刺痛，我卻無能為力。

深深的絕望感席卷而來。

難道前世悲慘的命運又要重演嗎？

我憤怒！

我不甘心！

但意識又一次逐漸模糊，恍惚間似乎看見遠處站著一名男子。

所過之處，群鴉四散而逃。

這是我閉眼之前，唯一看到的情形。

等又一次醒來，就發現自己身處一座冒著熱氣的溫泉中。

而且全身無一物，光溜溜的！

隻不過傷口都愈合了。

"是誰把我救到這？那個陌生男子麼？"

我疑惑地喃喃自語。

"像你這般美貌，宋煜居然沒有強留你，還把你流放邊疆，賜給罪臣。"

忽地，一道清冷男聲傳來。

我順著望去，才發現那熱騰騰的白氣中，隱約有一道身影。

下意識的，我心一緊，雙手護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