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那年,將軍府被奸人所害,男丁從軍,婦孺流放。
為了有口飯吃,我自願墮入賤籍。
到卿王爺府當起了粗使丫鬟。
夫人見我機靈可人、麵若桃花,遣我給王爺做了通房。
十三歲我便跟了他,伺候著他從翩翩少年到玉麵郎君。
直到那天,他八抬大轎迎娶正妻…
這夢怕是也該醒了。
咦…洞房花燭夜,本該佳人在側,你躺我床上作甚?
01
那日府中張燈結彩,連路過的小狗都跟著高興。
十裏紅妝,八抬大轎,為首的禹卿禮一襲紅衣駕著駿馬,看上去硬朗非凡。
大街小巷鑼鼓喧天,全城百姓都在慶賀王爺娶得新婦。
城門之上,點燃的煙花煞是好看…
我看著熱鬧非凡的景象,臉上露出羨慕神色,卻不禁紅了眼眶。
別人羨慕我得王爺寵愛,隻有我知道,那些疼惜皆是床笫之間的,下了床榻,他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王爺,而我,一個伺候人的奴婢罷了。
不與主子談情說愛,不與夫人拈酸吃醋,不能患有非分之想。
下人本就該恪守下人的本分。
府內已是賓客盈門,我看著拜堂成親的一對璧人,借著端菜奉酒的差事,忙活得像個無頭蒼蠅四處亂竄。
待賓客散去,在小小的隔間裏,無助地縮成一團,主子不需要我了,難得的清閑,喝上兩杯也不為過吧。
幾口黃酒下肚,朦朧間,裙擺被漸漸撩開…
我驚得像個兔子,是誰?
「救命啊…」
「別叫,是本王!」
「王爺?不可能!今夜洞房花燭,他怎可能出現在這裏…」
我迷糊地嘟囔著,本就不勝酒力的我,拳頭也變成棉花般柔柔的落下。
「怎不可能,你乖乖的,本王最寵的還是你。」
禹卿禮抓住我慌亂的小手,挑逗地把頭湊到我脖頸處,深嗅了下…
「這,這不該…這不符合規矩…」他靠得太近,我完全被男子氣息包裹住,渾身泛紅。
「規矩?在本王這裏,本王就是規矩…」
王爺雙眉皺起,察覺到他不悅地情緒,桃花般的粉腮已被他用力地噙住,力度比平時大了許多,我不可自抑地嗚咽出聲,如同幼獸低吼。
酒勁讓我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夢夢醒醒間,爺待我溫柔繾綣,漸漸讓我把教條全都拋諸腦後,一次又一次迎合。
02
一夜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王妃一大早便給夫人請了安,此時,正在別亦閣集合府內下人向前問話,不多時便要執掌中饋。
看我匆匆狼狽到場,王妃就瞥了眼睛看我,嗤笑一聲
「大膽,一個下人,也敢遲到?」
我抬頭一看,這王妃,不就是我多年前的手下敗將——柳沐瑤嘛?
柳沐瑤也認出了我。
畢竟八歲以前,我可是樣樣壓她一頭,琴棋書畫,就沒有她贏過我的時候。
每次都隻能氣呼呼地躲在她爹爹身後,指著我,奶聲奶氣地告狀。
十年過後,我和她已是雲泥之別,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我隻是個卑賤的通房丫鬟。
柳沐瑤斜睨著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是故意說給周圍的下人聽
「我說哪個下人這麼大架子,原是仗著王爺寵愛,連規矩都不放在眼裏了?」
柳沐瑤的聲音尖酸刻薄,像是在我心口紮了根刺。
我低著頭,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怎麼?啞巴了?本王妃跟你說話呢!」
「奴婢昨晚偶感風寒,這才起晚了,望王妃恕罪。」
「風寒?嗬,王爺昨晚歇息的可好?」她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心裏一驚,有種做壞事被發現的窘迫
「昨晚歇在你房裏了吧?」她打斷我的話,語氣冰冷。
「王妃說笑了,奴婢不敢。」
我咬著嘴唇,身子抖得像個篩子…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呢!」
柳沐瑤站起身,走到我跟前,居高臨下地說
「夏晚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你以為爬上了王爺的床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嗎?我告訴你,你永遠都隻是個卑賤的丫鬟!」
柳沐瑤見我不理她,更加囂張,拿起茶杯就朝我砸了過來。
「啪」的一聲,茶杯砸在我的額頭上,頓時鮮血直流。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卻不敢躲閃,隻能跪在地上,任由她羞辱。
「我告訴你,在這個王府裏,我才是主母,我想打你,就打你,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更疼痛的降臨。
03
「住手!」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睜開眼睛,看見禹卿禮一身墨色長袍,麵沉如水。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一把將我扶了起來。
「王爺......」
禹卿禮看著我額頭的傷口,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是誰幹的?」
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嚇得周圍的丫鬟婆子都瑟瑟發抖。
「王爺,是本宮!」柳沐瑤擺著王妃的架子,有他權傾朝野的爹撐腰,她誰也不怕。
「王爺你當真要為個賤婢跟本宮撕破臉嗎?」
禹卿禮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
「是又如何?本王的人,你也敢動?」
柳沐瑤沒想到,我一個小小通房丫鬟,在王爺心中的地位。隻能吃癟離開。
禹卿禮這才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神柔和了一些。
「晚竹,疼嗎?」
他伸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額頭,眼中滿是心疼。
「我沒事,謝王爺關心。」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讓它落下。
「還說沒事,都出血了。」
禹卿禮心疼地皺著眉頭,從袖中掏出一塊絲帕,輕輕地擦拭著我額頭的血跡。
他的動作溫柔體貼,讓我有些恍惚。他用力擁著我,把我安置到軟塌之上
「晚竹,搬到世安苑來住吧」
「這,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搬過來,我才可以保護你」王爺挑了挑眉,不明白我為何忤逆他。
「世安苑是主子住的地方,住進去是要壞了規矩的…」
「規矩?又是規矩,你腦袋裏到底裝了些什麼?」禹卿禮眼中已有怒意。
「不是的,王爺,我知你待我好,可我不敢奢求更多了…」
「王妃說得沒錯,我隻是個下人…你不該為了我,跟王妃置氣的。」
「王妃的母族有通天的本事,惹得王妃不悅,是要招惹禍端的…」
「我竟如此無用,需要你一個女人提點嗎?」
「爺…」我已淚如雨下,其實我是怕,我怕我接受了他的寵愛,不自覺想要更多。
「既是如此想當下人,那便去雜事苑做個夠吧。」禹卿禮大手一擺,怒意泛濫地要懲罰我。
「是,爺!奴婢不敢違抗…」
「你…滾吧!」
我陪了禹卿禮五年,深知他的不易,這頭銜看著風光無兩,實則險惡得可怕。
老王爺早逝,王爺年幼又是獨子,要想活著,動不動便是爾虞我詐的算計,如今走到能與柳相抗衡的地步,自是步步為營。
如今若是因了我,出了任何差池,都是對王爺極大的威脅。
04
天還未亮,我已到雜事苑來報道。許久沒有做過粗使的活,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不知哪裏得到的消息,王妃帶來的王婆子,早早便候著了。
「喲,看是哪個賤蹄子,玩膩了被扔到粗使房來了?」
「嬤嬤哪的話,我原也是個丫鬟罷了,在哪苑當差都憑主子差遣」我不想惹些事端,順著她意說著。
「還是個識相的,那今兒個先把這臟衣先浣了。」
「隻我一人?」我看著十幾桶堆成小山的臟衣簍,是愣了神「這可是十個浣衣丫鬟的量…」
「怎的?能獨自侍奉得了王爺,這點瑣事還能難得了你?!」
「趕緊做,做不完有你好果子吃!」這婆子也是幫著自己主子出氣呢。
我心一橫,一桶子衣物就拎上了手。這麼做了一上午,才浣了一半。
原是嬌嫩的手,已經被水泡得蒼白,十指指尖都蛻了皮,隱約可見磨出的水泡,皂角一滲刺痛得厲害。
「果然是驕奢慣了,這點活,竟做到這個時辰,午時已過,飯菜不留。」王婆子過來冷嘲熱諷一番,又不見了蹤影。
等到終於幹完,我撐著直不起的腰支一看,月牙已上樹梢頭。
原以為可以睡下。
不成想王妃帶著奴仆又是來興師問罪。
「大膽賤奴,竟把本宮母妃贈與的織錦裙洗了個稀巴爛。」
「等等,這不是我弄壞的,今天早上還好好的!」我想解釋下。王婆子直接搶了去…
「這賤蹄子還敢抵賴,肯定是嫉妒王妃當了主母特意使壞。」
「來人,給我掌嘴。」
我人微言輕,隻能忍著淚被打。直至雙頰紅腫他們才肯罷休。
此時王爺已是回府,威風淩淩,不怒自威。
「這個哪個主子的狗?叫喚得厲害!叫養不好的狗,便滾出府去。」
王爺擺擺手,幾個雜役就上手把王婆子一眾連拖帶拽的扔出了府。
「柳沐瑤,本王的人,你是一動再動啊!」
「讓你過門已是仁慈,你那些醃臢事,別以為我不知道。可別逼我當場休妻。」他冷冷地看著王妃。
王妃似是知道後果,也不好發作,先帶人離開。
見到心愛之人回來,原本的饑餓與傷痛,讓我委屈得眼淚打轉,卻是不能認輸。
「罷了罷了,是我昨日不該生氣,給我的小奴兒賠個不是了。」見我倔強的樣子,王爺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原是想搓搓你的銳氣,讓你服個軟,怎料你落得這麼狼狽。真是個折騰人的家夥。」
他抓著我的手,看到滿手的水泡,臉上又是紅腫一片,心疼不已。
「王爺,你待我如此好,我不知怎麼報答…」
「嗯,讓本王想想,那就,破例讓你給本王生兒育女吧。」
王爺好像什麼都能給我,除了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