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人們爭搶七葉蓮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七葉蓮一旦化形,度過九九八十一天後,便不能再煉化了,七葉蓮死,其靈力便消散於天地。
人們忌諱七葉蓮的強大,無數年來都有高手守在夜來沙漠,讓各派弟子進去試煉,其中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便是采摘七葉蓮,尤其是成熟的七葉蓮,化形後的那八十一天便是她最虛弱的時期,這個時候她需要吞吐天地之氣,融合曾經萬萬年所吸收日月精華,這個時候采摘事半功倍,這成了所有人的默契。
所以七葉蓮極其難得,化形的七葉蓮幾乎沒有,皆毀滅在人們無盡的欲望裏,他們給自己的罪孽穿上冠冕堂皇的外衣:天下靈草皆不可化形,七葉蓮自然不能例外,回首曾經,化形的妖物那個不曾禍害眾生?所以不能讓其成長,必須降下天罰,以絕後患。
可這座閣樓裏,就安靜的生長著一株七葉蓮,這裏自然不是夜來沙漠。
紅柳奇怪自己怎麼會認識這些東西。
“蓮兒,我知道你能聽到,醒來吧。”男人的悲傷繼續傳來:“求求你了,不要再沉睡了。”
紅柳敏銳的感覺到七葉蓮好像受傷了,她本來擁有七片葉子,應該五彩紛呈,她本來應該是一個美麗的仙子,她的名字叫蓮霜,可是她現在卻沉睡了,不願意醒來。
紅柳甚至感受到了七葉蓮的召喚,感受到七葉蓮的絕望和心灰意冷,她甚至感覺到了自己的掙紮,好像她才是起決定性作用的最後一片葉子。
不!我不要成為一片葉子!
她感受著七葉蓮的感受,疼痛著七葉蓮的疼痛,悲傷著七葉蓮的悲傷,還有那男人的孤寂,像一座山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幫不了你!
她激烈的情緒讓沉默中的男人感受到了什麼,他眸光如電,射了過來,同時一個略顯冷漠的聲音迸了出來。
“誰!”
紅柳受到驚嚇,藏起來的身子一個不穩,腳便從台階上滑開,不由驚呼一聲,向後倒去,雙手下意識的想抓住一些東西,卻瞥見男人如刀削的麵龐一片冰寒,才驀然驚覺這不過就是一個夢,夢裏摔一跤應該沒事吧?也不會疼吧?
這樣想著,很幹脆的不在掙紮,閉上眼,認命的等待和樓梯親密接觸的時候那尖銳的觸感,想想還是會很疼吧?
不過那樣她就會醒來,不用陷在夢裏,不要再感受這莫名其妙的沉重、悲傷、美麗、絕望。
我需要新鮮空氣!!
驀地,明亮的光讓紅柳不由的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道閃電張牙舞爪的劈來,目標正是她!她甚至讀懂了它滿是惡作劇的嘲弄,高高在上。
這下完了,夢裏被閃電劈中,會不會死啊?
然後!一道身影擋在她的麵前,隻見他大手一揮,無形的力量和閃電碰了一記,同時預想中的疼痛也沒有到來,她好端端的站在他的背後,聽著他好聽的聲音蹦出來,卻滿含冰冷的威脅:
“誰動她,我殺誰!”
她看見那閃電的無比憤怒,然後轉為不屑,耀武揚威片刻後,揚長而去,聲音卻遠遠傳來:“看你能護她到幾時!”
此時的紅柳有些緊張。
剛才還非常蕭索的身影,甚至略顯消瘦的背影,此刻竟然高大偉岸起來,這高大偉岸的身影正緩緩轉過身來,冰冷的眸光定在她身上,仔細的打量她,眼神毫不掩飾但又盡量小心柔和。
她以為他要說什麼,他卻什麼也沒說。
他不是需要她的幫助嗎?為什麼不說?
這真是一個漂亮的男人啊!濃密的劍眉,黑亮幽深的眼眸,深色衣衫彰顯著他的冷漠寧靜和神秘,他站在那裏,像一把久經熔爐千錘百煉的劍,卻毫無鋒芒;明明年輕的不像話,看起來卻像一個曆盡滄桑飽經風霜的老人,波瀾不驚。
他是一個故事。
或者說,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他是世界裏有別人不知道的喜怒哀樂,有別人不明白的情仇恩怨,有別人猜不透的雲山霧水,有別人看不穿的高山平原,這一切繪成一幅風景獨秀的畫,釀成一壇濃烈香醇的酒,看不膩,喝不夠,回味無窮。
紅柳覺得自己現在不僅僅是在看畫,還在品酒,竟然有些沉醉,就連心情也跟著婉約起來,感覺也變得分外敏銳,她敏感的察覺到他好像想要對她說什麼,而這個時候,她非常願意聽。
一聲驚雷震耳,來不及溫柔,紅柳驀然坐起,外麵電閃雷鳴,狂風怒吼,才恍然驚覺,原來不過是夢一場。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啊!
宿舍靜悄悄的,舍友們均勻的呼吸聲在窗外雷電的轟鳴下變得幾不可聞,紅柳縮了縮身子,在被窩裏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惦念起那個夢來。
那是個美麗的地方,但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夢裏的細節,剛剛還在期待的情節,她都想不起來。但她隱約能夠記得,那是一個幽靜的山穀,山穀裏有一座巨大的山峰,山峰上有一座精美的閣樓,閣樓裏麵還有一個悲傷的男人。
她不記得七葉蓮,不記得蓮霜,也想不起那個人的臉。
但是那些情緒卻傳遞了過來,她記得那閣樓裏撲麵而來的憂傷,記得那裏隱約又濃烈的死亡味道,記得她的憤怒。這些感覺被最後出現的意外衝淡開來,被那最後的畫麵占據,雖然她已經想不起來那些畫麵是什麼,可她記得那些畫麵是朦朧又美好的,如果不是被外麵的風雨打斷,或者還能醞釀出來些什麼。
她為自己這不切實際的期待打敗了,這是夢啊!緣分是很神奇的東西沒錯,她也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這擺明了是在做白日夢嘛!
那些夢裏淡了的味道此刻又無比清晰起來,甜的,痛的,苦的,傷的,在這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夜裏,揮之不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要重複這個夢境?有什麼寓意嗎?莫非姑娘我也擁有仙根,要成仙啦?要不要不這麼折騰人啊!
唉,這世界,真是捉摸不透啊!
沒有什麼特別,日子就這樣平淡從指尖流過。
每天上課吃飯睡覺,按部就班,紅柳有了新的朋友,就是宿舍的四個姐妹,她們專業不同,性格不一,卻聚在了一起,生活跟大多數在校大學生一樣,快樂而溫馨。在教室裏發信息,緊張的等待那個喜歡的他的回音,或者和聊得來的朋友悄悄聚首;在老師眼皮底下打盹睡覺做夢。這種時候最讓人頭疼的,當然是打呼嚕,這會讓聽打呼嚕的人不舒服,於是聽打呼嚕的人就會讓呼嚕製造者非常不舒服。
這不,那個瞌睡蟲竟然在歐陽教授的課堂上睡著了,輕微的呼嚕聲想起,紅柳推了推慕鼓,慕鼓沒反應,紅柳也不予理會了,他們所在教室的最角落裏,並不引人注目,再者,歐陽教授講的那般自我陶醉,定然注意不到外界輕微的響動,遂抱著課本沒啥覺悟的繼續打盹。
可這瞌睡蟲也太不省心了些,呼嚕聲竟然越來越大,可紅柳又反應比較遲鈍,等意識到的時候,就看見歐陽教授的微怒的目光雷達似的滿教室掃,很快便遁著生聲源找到了肇事者:“誰在打呼嚕?”
紅柳驀然醒悟過來,趕緊推這位慕大仁兄,慕大仁兄迷迷糊糊抬起頭來,不明所以的左右看看,就看見滿教室的同學都在看他,他成了所有同學義憤填膺的重點照顧對象,慕大仁兄腦袋“嗡”的一聲,瞬間清醒,然後便對上歐陽教授殺人的目光.
“原來是這位仁兄啊!”歐陽教授的說出來的話卻很是溫柔,甚至滿含關懷:“睡得可好?”
慕大仁兄戰戰兢兢的答了一個字,好,答完才感覺哪裏不對。
“那回答一個問題好不好?”
歐陽老頭舉起一根手指頭,循循善誘:“就一個。”好像怕慕大仁兄不同意:“放心,答不出來也不扣你學分。”
慕大仁兄如蒙大赦,原來歐陽教授如此體恤民情,感激涕霖,嘴上就說了出來:“感謝教授不殺之恩!教授盡管指教,別說一個,就是一百個學生也不敢不答啊!”
態度盡顯良好,可這怎麼感覺像是陷阱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歐陽教授往直挺了挺脊背,那意思就是說慕大仁兄的馬屁拍的受用之極:“下次課堂上還睡嗎?”
慕大仁兄自然不會說惹教授不高興的話,急忙賠笑:“不會,不會!”
歐陽教授臉上終於擠出一絲笑容,麵上柔和許多,竟然有些和藹可親:“孺子可教也!”
慕大仁兄點頭哈腰:“謝謝誇獎!謝謝誇獎!”
紅柳看的一愣一愣的,平時精明的一塌糊塗的慕鼓大少爺還有這樣的一麵啊!歐陽教授也不像傳說中的那樣不近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