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殺手夜闖我府邸,還厚顏無恥地要自薦枕席。
被我用藥迷暈後,從此賴上了我。
看到我的下屬,他平靜地開口,隱有不甘。
“你喜歡這種小白臉?像他這樣的我一劍能挑十個!”
01
明滅不定的燭火跳動著。
房中隻有我們兩人,燕靖羽無措地僵在原地,進退不得。
“先前扮做畫師混進公主府,如今又持劍闖來本宮麵前。”
我轉動著指尖的酒杯,抬頭看向他。
眼中不可自抑地浮現幾許玩味。
“意圖行刺本宮可是死罪,你有什麼想說的?”
燕靖羽扯出一抹笑,忽然鬆手,長劍落地發出錚錚嗡鳴。
“在下傾慕公主良久,遂來自薦枕席。”
清朗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惶恐不安。
像是毫不在意自己拙劣的借口聽起來有多荒謬。
既然他這麼說,我也不去拆穿,順勢而為。
“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侍奉本宮,你呢,配嗎?”
他並不惱,清俊的麵龐上始終掛著笑容。
“那就需要公主親自檢驗了。”
說話間,他已經褪去外衣。
透過敞開的衣襟,剛好能夠看到流暢的腰腹線條。
他走近時掀起的風帶著淡淡的血腥氣。
我遞出酒杯,他便毫不遲疑地接過一飲而盡。
“不怕酒裏有毒?”我托著下巴,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甘之如飴。”
燕靖羽深深地望進我的眼底,嗓音喑啞。
視線相接的刹那,他臉上的從容倏然褪去。
換上一種深沉複雜的神情。
“你真下毒了啊!”
倒也不是毒。
隻是一種能讓人迅速喪失行動能力的迷藥。
他轉身要離開。
踉蹌著還沒走出幾步就重重跌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02
我上前踢了兩腳,確認過沒有什麼反應,才召來芸秀。
她是跟了我十多年的大宮女,早已見慣風雨。
看到地上的陌生男人,她沒有顯露任何異樣表情。
“關到暗室,醒了來通傳。”
芸秀應聲退下後,剩下我一個人。
濃烈的疲憊逐漸將我包裹。
今天沒抓到趙京泰的把柄卻逮到了燕靖羽,也算是意外收獲。
這個明裏暗裏幫過我好幾次的人。
和他相關信息卻是一團迷,
讓人暗中調查也沒查出什麼。
但冥冥中感覺他對我沒有惡意。
否則今日也不會毫不設防地喝下那杯酒。
罷了,明日再好生審問吧。
次日一早我入宮麵見父皇。
重活一世再見到他,心中頓時泛起無法言說的滯澀。
“皇兒,趙愛卿又向朕提起賜婚一事,你還是不願?”他問。
趙京泰是前年的狀元,入朝後深得父皇器重。
短短兩年已經官至戶部主事,可謂前途無量。
前世,我順從父皇的安排和趙京泰成親。
婚後他本性暴露,整日沾花撚草。
不僅如此,他竟敢勾結國內叛黨將貪汙的銀錢拿去給羌蕪國招兵買馬。
我還沒來得及將消息傳遞出去,他便率人將我困住。
那時我被壓在冰冷的石板地麵,受盡淩辱。
而他卻趾高氣昂地摟著塗家嫡女,在我麵前調風弄月。
因塗攬月嬌柔地一聲“吵”,我被剪斷舌頭,含恨慘死。
幸好老天爺重新給了我一次機會。
我要趁趙京泰還沒權勢滔天之前,撕破他的假麵,讓他身敗名裂。
找出與他合謀的叛黨,阻止百姓遭受戰亂之苦。
如今父皇對趙京泰尤其信任。
在我找到確鑿證據之前,還不能告訴父皇太多消息,以免打草驚蛇。
至於這門親事,我當然不答應。
“孩兒不喜歡文官。”
我和緩了語氣,又說:“不過趙京泰是父皇看中的人,若是駁了難免惹人寒心。”
“依孩兒看,不如將太傅家嫡女塗攬月指婚給他。”
既然他們早就暗地苟合,那我應當要有成人之美。
畢竟這可是“天作之合”啊!
拗不過我,最終父皇還是妥協了。
賜婚之事很快就會定下。
估計塗府有樂子能看了。
03
我剛回公主府,就聽芸秀說燕靖羽醒了。
隱匿地下的暗室隻有兩盞蠟燭照明。
他就站在牆角的陰影中,朝我緩步走來。
柔和的燭光照亮了他麵上那抹閑散,似乎並不擔心我會殺他。
不知怎的,我莫名有些惱怒。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三番兩次接近本宮?”
麵對我的質問,燕靖羽垂下眼睫顯得有些無辜。
“在下真的隻是傾慕公主,這才想要多親近些...”
一派胡言!
他可是持劍而來,誰會相信?
我冷笑出聲,揪住燕靖羽的衣領迫使他低頭與我對視。
“無論你出於什麼目的,背後又受何人指使。記住了,本公主絕對不會任你們擺布!”
他舔了舔幹燥的唇瓣,露出一副可憐模樣。
“知道了。公主大人能不能發發慈悲,賞我喝杯水?”
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芸秀送完茶水就離開了。
燕靖羽背身向我晃了晃被束縛的雙手,意思不要太明顯。
“你喂我喝。”
“厚顏無恥,自己想辦法。”我諷道。
他轉過頭神情哀怨道:“無趣。”
下一瞬雙手已經從繩結中脫逃,自顧自喝起了水。
我蹙眉看向他的手,心中騰起諸多思緒。
以他的本領若是想殺我不必繞這麼大的彎子。
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百思不得解。
不如將他留在身邊仔細監視。
若是值得留下,他功夫也能為我所用。
“你主子給你多少賞金,本宮出三倍。”
燕靖羽唇邊的弧度愈來愈深,聲音裏透著幾許戲弄意味。
“公主是想買下我嗎?”
04
我頷首算作回答。
燕靖羽歎息道:“恐怕公主出不起。”
我笑了笑,沒有理會,“那麼你就永遠留在這兒吧。”
說罷我便轉身要走。
安靜一瞬後,有道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贏了。”
明明是要利用他,我卻生出一種被算計的錯覺。
父皇賜婚的聖旨已經下達塗家。
我的人正密切地關注著那邊的動態。
前世塗攬月跟趙京泰可謂狼狽為奸。
據我所知,她的庶妹塗玉也心儀趙京泰。
不如略施些手段,給他們微妙的關係,點一把火。
“回神。”
燕靖羽伸手在我麵前揮了揮。
我抬起頭,看到梳洗換新後的他。
玄色侍衛製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
“很合適。”我道。
他臉上立刻漾開燦爛的笑容,傾身向我。
“公主今日很美...”
“見過公主。”
楚景平的到來打斷了燕靖羽的話。
這是我身邊辦事最得力的下屬。
燕靖羽皺起眉頭顯然不悅:“進來為什麼不通報?”
對於他的話,楚景平並不放在眼中:“公主,您找我?”
他家中祖傳的按摩手法甚得我心。
我放下書本,吩咐道。
“過來,給本宮捏肩。”
話音剛落,燕靖羽寬厚的手掌已經覆上我的雙肩。
力道不輕不重,很是舒服。
楚景平上前的腳步一頓,似是有些無措。
我擺了擺手,“說說趙京泰那裏的消息。”
他收斂了神色恭敬道:
“這段時間他除了進宮就是留在府中。沒去過其他地方,也無生麵孔進過趙府。”
這就奇怪了,那他是通過什麼方式跟叛黨取得聯係?
“多找些人,盯緊點。”
楚景平退下後,燕靖羽緩緩開口,話裏有著促狹的試探。
“你喜歡這種小白臉?嘖,像他這樣的我一劍能挑十個。”
05
“本宮喜歡,與你何幹?”
我沒有糾正,打落燕靖羽的手站起身來。
“嘶——好痛啊,我倒是知道趙京泰最近在幹什麼”
他撫著手背,抬眼偷瞄著我,又演技浮誇地捂住胸口。
“好傷心,好難過,心痛的都說不出話了。”
我輕笑一聲,伸出指尖點著他的胸膛。
“這裏不跳就不會再痛了,需要本宮幫你嗎?”
燕靖羽身形一頓,恢複了些正經。
眼睛裏的笑意倒是愈發濃鬱。
“我招了,據我所知羌蕪國的細作今日剛住進趙京泰在城郊的私宅。”
這番話宛如一道驚雷。
他怎麼也在調查趙京泰和羌蕪國之間的事情?
難道他是趙京泰安排在我身邊的誘餌,目的是要引我上鉤?
“為什麼幫我?”
冷靜下來後,我安靜直視他。
像是已經習慣了我的戒備,燕靖羽聳了聳肩。
“不是白幫,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事情還沒想好,但一定是你能做到的。”
有所圖謀總好過別無所求,我重新拿起書,不再看他。
“給你三日想清楚,過時不候。”
時值仲春時節,百花鬥豔。
今年的花朝宴由我主持,場地就設在了公主府的後花園裏。
京中名媛貴女皆在受邀之列,青年才俊也都送去了請帖。
塗家姐妹和趙京泰都會來。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欣賞這出好戲。
06
賜婚塗攬月那天,塗家二小姐塗玉就曾私自見過趙京泰。
趙京泰當年高中狀元,無意間為被流氓騷擾的塗玉解圍。
此後塗玉明裏暗裏的多般示好,他都照單全收。
因著庶女的身份,塗玉凡事都被塗攬月壓一頭。
如今好不容易就要攀上高枝,卻被塗攬月捷足先登,她怎能不著急?
至於塗攬月,一直以來都被趙京泰的甜言蜜語所迷惑。
似乎才發現塗玉也對他起了心思。
一個野心勃勃的庶女,一個驕縱無腦的嫡女,還有一個來者不拒的渣男。
光是看著他們宴席中的眼神交流,我就止不住地想笑。
飛花令、吟詩作畫,宴會正照常進行著。
席間塗玉酒撒弄濕了衣衫,便下去更衣了。
又過了一會兒,塗攬月忽然滿臉擔憂地起身。
“公主殿下,我妹妹方才離席更衣遲遲未歸,可否派人前去尋她?”
她早就買通小廝埋伏在西苑專設更衣的房中。
屋中又點了催情的迷香。
隻要我派人過去,一定會撞見塗玉清譽被毀。
事情一鬧大,她就達到了打壓塗玉的目的。
隻可惜,塗攬月最蠢的就是選擇在我府裏動手腳。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通傳西苑著火。
我皺起眉頭,裝作震怒地模樣。
“怎麼會走水,速速救火!塗家二小姐還在西苑呢。”
塗攬月哽咽著朝西苑跑去,嘴裏還不停地喊著妹妹。
和善嫡姐的形象讓人動容。
不少好事的公子小姐也都紛紛往西苑趕去。
燕靖羽與我同行,他壓低聲音提到:“剛才我看到趙京泰去了西苑。”
我當然知道。
騙他去西苑的信還是我寫的呢。
安排縱火的人也是我。
我側首掃了他一眼,沉聲警告:“好好看戲,不要多話。”
07
起火點是雜物房裏,我們來時火已經滅了。
這裏位置偏僻,離更衣的處所還有一段距離。
塗攬月一馬當先衝入房中找她妹妹。
接著就爆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
“你們——啊!”
麵對突然闖進的眾人,那男子慌慌張張地起身,露出了女子酡紅的麵容。
看清男人的臉,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是剛被賜婚的趙京泰!
而那女子,正是塗攬月迫不及待要找的妹妹。
“都出去!出去!”趙京泰大喊道。
圍觀群眾立刻退開,各種目光紛紛投向塗攬月。
或同情或嘲弄,更多的都是在看戲。
“別看了,公主大人。”
說話間燕靖羽按住我的雙肩,將我扭轉過來。
今日參加花朝宴的都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就算塗家和趙京泰再怎麼遮掩,也遮掩不了。
這件事情很快就在京中小範圍傳播開。
塗玉雖是庶女,卻也是塗家的女兒。
鬧出這樣的醜事,最終隻能以趙京泰娶塗玉為妾落幕。
誰人不侃一句趙京泰風流無限。
不過對於禦史台的諫臣來說可就有得忙了。
隻怕趙京泰不會放過塗攬月。
畢竟那封信是我模仿她的字跡寫的。
為了增強可信度,我還收買了她身邊的丫鬟去送信。
也不知道他們三個以後的日子該有多麼熱鬧。
光是想想我就忍不住高興,晚上足足多吃了半碗飯。
燕靖羽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我。
“明天跟我去個地方。”他的嗓音有幾許喑啞。
“三日已過,本宮沒義務答應。”
我漱完口,氣定神閑地回望他。
燕靖羽忽然湊近,雙手撐在我身側將我困在桌前。
薄唇輕啟,擲地有聲:
“公主恐怕還沒見識過韓某的手段,隻要我想,有的是辦法讓你答應。”
08
我們離得很近。
綿長的呼吸與我略顯慌亂的氣息,交錯糾纏。
燕靖羽的視線從我的臉上下移。
停在我執著短刀的手中。
隻要再用力一些,刀尖就會刺進他的腹部。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不要威脅本宮。”
燕靖羽非但不懼,反而傾身抵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