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醒來後,意外發現我能聽見別人的心聲。
不聽不要緊,這一聽讓我發現了許多見不得人的秘密。
平日與我恩愛的夫君在我睡著後去與他那未出閣的妹妹廝混。
一向溫和妥帖的婆母思量著如何霸占我的嫁妝。
端莊持重的公爹每天都在想如何在婆母眼皮子下納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妾。
最令我沒想到的是,那清冷疏離的世子江玄竟是為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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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商可卿,是當今內閣首輔商啟之女。
爹不惑之年才得了我這一個寶貝女兒,自然是如珠如寶地疼愛著。
可到了我待嫁之時,爹娘卻犯了難。
要是嫁入宮中,少不得要受人磋磨。一般尋常的世家,又覺得委屈了我。
我大手一揮,中止了爹娘如火如荼的討論。
“我要嫁陸斐!”
我對陸斐的傾慕,來源於一日青石長街的邂逅。
那日我偷跑出去,又逢大雨,不得不屈身於小攤之下避雨。
這時陸斐從長街盡頭打馬而來,玄衣墨發,意氣風發。
隻一眼,我便確認我要嫁他。
不過陸斐隻是一小小工部尚書之子,自己又是個小小校尉,自然入不了爹娘青眼。
我挑出庫中最好的白綾,稱:“如若不讓我嫁陸斐,我便自掛在這梁上。”
最終我如願以償嫁給了那日一見傾心的陸斐。
爹娘擔心我在陸家受了委屈,陪嫁了幾乎大半個商府,之後又在官場上極力提攜著陸斐。
婚前陸斐對我這個倒貼的首輔千金很是不齒,婚後卻一改往常,與我如膠似漆,恩愛非常。
陸斐曾隱秘地告訴我,早些年他受過一次重傷,因此喪失了生兒育女的能力。
我當是什麼大事,如此這般,也不用遭受生兒育女的苦楚。
因得了我商家的照拂,公爹婆母對我亦是溫和敬重。
婚後日子過得雖平淡,倒也幸福。
直到一天,我在陸府被人推入湖中。
再次醒來後,卻意外發現我能聽見別人的心聲。
與我恩愛非常的夫君守在我的榻前,卻思忖著晚上去和他那未出閣的妹妹溫存。
對我體貼入微的婆母隻想著如何弄死我,好霸占我的嫁妝。
甚至指揮陸月姝從背後推我入水。
公爹對我倒是沒有什麼壞心思,隻是整日想如何在婆母眼皮子下納個年輕漂亮的小妾,如何利用父親的職位多撈一筆。
原本我並不相信他們會做出這樣的醃臢事,這幾年他們如何我是看在眼裏的。
直到一晚,我裝作熟睡。
夜深之時果然看見陸斐披了外袍,捏著一盞小小的油燈輕手輕腳推門出去。
待腳步聲漸漸小了,我披了衣服,不遠不近地跟著那盞孤燈。
那燈光一晃一晃,就這麼晃進了小姑陸月姝的房中。
我靜立牆邊,聽著屋內時時響起的男歡女愛之聲。
指甲緊緊掐進手心。
他的謊話,隻有我會傻傻相信。
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傷心,隻覺得這一家子的人都惡心透了。
當了幾年的陸家妻,竟忘了自己還是首輔家驕縱蠻橫的小姐了。
既然他們不識好歹忘恩負義,那也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從前我的陪嫁鋪子都交給陸府的人打理,盈虧我也從不過問,至於他們從中拿了多少來貼補自身,我也是知道的。
往日隻當愛屋及烏,銀錢什麼的我從不計較,如今想著自己花錢養著這一群惡心的蛀蟲,心中也十分膈應。
這府中的爛賬,也是時候該清理了。
我讓人抱來了底下鋪子的賬本,幾乎堆滿了整個書房,細細清理下來需一段時間。
“嫂子!”一聲嬌俏的女音傳來。
陸月姝歡快地跑進來,見我坐在桌前理著賬本,表情有一瞬驚詫,不過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這草包還理起賬本來了,裝腔作勢。”
我知道,這是她的心聲。
但她麵上卻含著笑,語氣溫溫柔柔:“嫂子注意休息,莫要操勞壞了身子。”
“妹妹,找我是什麼事。”我佯裝什麼都不知道。
畢竟要是捅穿了這個秘密,那可就沒意思了。
她走上前親昵地挽住我的手,語氣甜膩道:“嫂子,京中新進了雨光錦,我見其他貴女裁了製成外衫,可好看了,我也想要~”
從前我便是這樣被她哄騙,京中那些貴女有的,隻要她開口,我命人一車車拉進府。
現在看來,隻有四個字可以概括從前的自己。
人傻錢多。
我不著痕跡撇開她的手,麵露難色,示意她看我身後的賬本:“我這正清點著賬,發現這賬目上實在虧空不小,還要維持府中每日的開銷,實在是...”
此話一出,陸月姝果然麵色不虞,嘴上還是裝著:“是妹妹不懂事了,應當想到府中開銷不小的。”
我點點頭,知道你不懂事就好。
她乖巧離去,心裏卻從轉身那一刻就開始罵起。
我淡定抿了口茶,對她的謾罵一笑而過。
接下來,一連幾天我忙於清點賬目。
這一家人真是令我毫不意外,府中開銷,購置田產,裁製新衣全都是我的嫁妝在維持,其中中飽私囊的亦不在少數。
我按了按太陽穴,喚來翠嵐。
翠嵐是我的陪嫁丫鬟,做事精明能幹。
想起來,從前翠嵐多次提醒我這一家人有問題,當時我全心全意都在陸斐身上,哪聽得進這些。
“翠嵐,我需要你去幫我做一件事。”
我的錢,得讓他們一點一點全都吐出來。
交代完翠嵐,得去拜訪一下婆母了。
“婆母。”邁進門檻的那一刻我就換上了哭腔。
“哎喲,可卿這是怎麼了?”婆母麵色關切,自上前扶住我。
我將那賬上的問題添油加醋地往嚴重說了,好像下一刻就要一家子流落街頭了。
她倒是十分相信我,一聽是關於錢,臉色頓時煞白,“那這可如何是好啊。”
一抹眼淚,“婆母,都是我不好,沒有經管好這些營生,連累一家人跟我受苦了。”
她將我的手緊緊攥在手中,“可卿你可得想想辦法啊。”
“不如,讓你父親幫襯一下。”她試探著問。
“不可。”我斬釘截鐵道。
“父親要是知道定然盛怒,這事還得我們自己想辦法。”
“眼下唯有一計可施。”
“哦?可卿有辦法?”
看著她這副滿眼是錢的樣子,我不禁冷笑。
果然,隻有錢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我有一閨中密友,自己做了些營生,現在已經是富甲一方,早些年她讓我我投些錢進去,我沒有回應,如今變賣手中虧空的鋪子,投些錢進去,或許是我們唯一的翻身之法了。”
婆母不疑有他,畢竟我這些年一直是個蠢笨聽話的形象。
“既然你已有應對之策,就應該趕緊去辦啊。”
我抬起頭,直直對上婆母的眼神,“隻是我不止想翻身這麼簡單,我已將所有首飾變賣了,都投了進去。”
“這是想讓我也把首飾賣了幫襯她?”
“會不會有假?”
我靜靜聽著她的心聲。
她將眼神轉向一旁的嬤嬤,嬤嬤輕輕點了點頭,表示我所言非虛。
她們在我房中安排了眼線,方才我故意讓翠嵐帶著我的首飾出去,這幾日查賬是真的也是演給她們看的。
加上我和陸月歡的對話,她不信也得信。
婆母思索片刻,還是將東西交給我了。
我伸出一隻手,“放心婆母,至少能賺這個數。”
故技重施,我又從陸月姝那騙了一筆。
原本她還有些不情願,我許諾她,用她的錢投進去,賺來的都是她的,這才心甘情願交給了我。
我吩咐翠嵐,讓她化了名將那些鋪子買下,要來的錢也統統置了我私人的田產。
提筆蘸了墨,一筆筆寫著,賬麵上的戲還得做足。
夜晚府邸寂靜無聲,隻聽得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來到門前。
陸斐推門進來,身上帶著絲絲涼意。
“可卿怎的還沒睡?”
他略帶涼意的手正要搭上我的肩,我急忙推開他的手。
“近日不小心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你,能否委屈夫君在書房將就幾晚。”
如今知道他心中所想,就是最簡單的接觸也令我感到惡心。
想必他也急著去找小姑子共度春宵呢,這送上門的機會豈能不要。
我捂著嘴假裝咳起來。
陸斐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過。
“真是晦氣,要是過了病氣給我,又讓月姝病了可怎麼好。”
他胡亂給我順了兩下背,說了一通亂七八糟的安慰話,急急忙忙走了。
就像再不走就要染上病了。
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我不由發出一聲輕笑。
從前是如何瞎了眼看上這樣一個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的人。
常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麼喜歡偷腥,小心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一晃入秋。
我的財產轉移完成地差不多了,期間又哄著府中人投了幾次錢。
倒是好騙,隨便拿些錢出來告訴他們是盈利所得,立馬掏空了家底連同盈利再投進去。
我倒是樂見其成。
前些天豫王妃送來了帖子,邀我參加賞花宴。
說是賞花宴,實則是為五皇子挑選側妃。
原想著我這個嫁過人的去不合適,轉念一想,我雖不感興趣,但是陸月姝怎會放過這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
就看陸斐和五皇子之間她如何做選了。
不過,陸斐她得不到,五皇子她也得不到。
得知我要帶陸月姝去賞花宴,一家人難得沒在心裏罵我,除了陸斐。
但是他除了鐵青著一張臉,怒視整個陸府裏的一切活物,什麼也做不到。
“嫂子,五皇子會喜歡我嗎?”陸月姝愁著一張臉。
我挑著匣子中的首飾一件件往陸月姝身上比劃,“妹妹貌美動人,五皇子見了必定念念不忘。”
精美的珠翠墜了滿頭,親手給她畫上精致的妝容,衣服也是我花重金請了京中最好的繡娘趕製的,生怕她不能在賞花宴中出彩。
我忽略陸斐黑的能滴出水的臉色,護著陸月姝上了馬車。
目送自己天仙似的情人去見別的男子,這滋味怕是不好受。
陸月姝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一會兒問我那五皇子相貌人品如何,一會兒照著鏡子問我妝容有沒有花,問今日的賞花宴都有哪些貴女回來,有沒有她漂亮.....
差點沒被吵死在路上。
我帶著陸月姝一出現在豫王府就受到了很多的關注。
陸月姝見這麼多人盯著她,自以為是美貌驚人,表情更加傲然。
後院是未出閣的女子們聚會的地方,我將陸月姝送到就打算離開去前院。
一轉身卻猛然撞上一個寬大的後背。
我被撞得頭暈目眩,定了定神才站住腳。
剛想道歉,卻聽那人先開口。
“喲,我當是誰呢,走路不長眼,原來是商小姐啊。”
我抬頭一看。
確是熟人。
富商之女杜澤蘭,愛慕陸斐多年,沒想到被我捷足先登,必定是討厭我的。
用陸母的話說就是:商人卑賤,怎可入我陸府。
我後退一步,微笑著說道:“杜小姐還是稱呼我為陸夫人吧。”
杜澤蘭的表情頓時青黃交加,
“你!”
果然,殺人還得誅心。
我別過她徑直往前院走去,豫王妃與我母親素有交情,該是去拜見一下長輩。
“可卿這丫頭啊,小時候最喜歡鑽狗洞,自己鑽也就算了,還拉上江小世子一起鑽。”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找了一天,最後在狗洞找著了。”
“結結實實挨了一頓打,之後就改掉了這個習慣。”
豫王妃說起我小時候的囧事,惹得前院一片哄笑。
縱使我臉皮再厚也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這時一個婢子匆匆跑來,俯在豫王妃耳邊說了幾句話。
豫王妃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急忙往後院走去。
眾人見此情景,紛紛跟著豫王妃趕到了後院。
到了後院一看,貴女們都圍成一片,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一聽豫王妃到,紛紛讓開一條路來。
我跟在豫王妃身後,隨她一起擠進人群。
人群之中,正是裝扮華麗的陸月姝,現在卻發飾散亂,臉頰通紅,手上還捉著個孩子。
像是就是被氣得不輕。
成了!
陸月姝手上拽著的孩子,是豫王的老來子,平時寵愛非常,比起皇子都不為過。
這孩子從小被嬌寵,不知從哪裏聽來了女子守宮砂一說。
平日裏見了女子就要衝上前掀開別人的袖子看。
給一個孩子看了,其實也沒什麼,訓導兩句便算了。
不巧的是,今天他選中的人是陸月姝。
她與陸斐夜夜幽會,這守宮砂自然是早就沒了。
後院的女子都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眾人一看便知這是怎麼回事。